返回 第四十四章 我渐渐学会了逃避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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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五月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上天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且特爱随心所欲的孩子,它总是特别神经质地将各种怪力乱神的天气任意的进行着排列组合。

我坚定地认为,这个该死的小屁孩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一直在酝酿一个坑爹的阴谋。先是让我舒舒服服地度过了最初的两个月——这无疑又是一个暖冬。舒适的日子过得仍旧是那么麻木,就和两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没给我留下什么像样的记忆。到了三月,依旧沿袭着醉人的暖意,所谓的什么春寒料峭也自然而然地与我无缘。到此为止,一切都还是那样的尽如人意,但很快便迎来了相当变态的四月,更加变态的是,四月份的变态天气竟然还匪夷所思地延续到了五月。

当我喜滋滋地度过了一到三月,原想着接下来的两个月更应是笼罩在浓浓的春意之中,可一入四月天气就开始莫名其秒地降温。寒气自然是比不上一二月份来的汹涌,可与以往相比温度还是明显降了不少。

现下的我呢,自然而然的深受其害,谁让我对气候的细微变化都是那么敏感呢!这忽冷忽热,一惊一乍的谁受得了。

耳边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

“谁啊,别敲了直接进来吧。”一边对外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直起身子——没错,我生病了,就是因为这坑死人不偿命的变态天气,不知不觉已是休息了三天。

抬眼一看,进来的倒也不是别人,而是云儿这么个小机灵。

“怎么,你又要变着方儿来打趣我,说我爱偷懒什么的。”我对她微微一笑。这几年我愈发地觉得她很与众不同,我甚至怀疑她才是穿越过来的,而我反倒是土生土长的明帝国臣民。简洁地说她的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现代气息,之所以这么讲:因为在这么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她可以做到时时刻刻对我进行全方位的“打趣和报复”。假设我穿越之后做了丫鬟,我是断然不敢对小姐这样放肆的,即便小姐本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小姐,别再愣神了,也别再用勤学乐思这种鬼话来敷衍我了。”这不,她又开始了,她犀利的语言瞬间终结了我对她的回忆,然后把我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叫“现实”的灰色板砖上——因为现实常是伴随着一层灰色的浅愁。

“知道了,这时候来看我该不会是有事情吧!”我并未多想也就随口这么一说。

“还真是。”声音轻快短促,不曾想竟被我随口说中了。

心里不免有些疑惑,遂开口急问道:“我现在一个病号还能有什么事情找上门来,快说来听听。”“小姐你上次不是叫我要学会矜持么,怎么你反倒先沉不住气了。”她又开始贫嘴了,见她这般嬉闹应该不会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微微悬起的心又重新落了回去。

她刚刚说我曾经告诉过她要学会矜持,想来想去——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不排除她随口胡诌的可能,也可能自己真的随性说过。

“快点说正事。”我现在的确没心情和她斗嘴,再说生病刚好一点脑细胞也不够用呀。“好,说正题:芦公公让我快叫你过去,说是皇上要见见你。”语气平和,语速不疾不徐,不但矜持而且还有点淑女的风范。

“啊!”这是我听后最真实的第一反应,芦文锡找我也就算了,怎么居然是朱由校,难道是……再想下去头一定会裂开的。“为了什么事!”话已出口,才发现问的相当多余等同于白问。

“不知道。”坦然地说完,然后更加坦然地看着我。我痴语道:“你太坦然了。”她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按说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基本无碍,但毕竟是在床上躺了三天(虽然可以下床,但是我就是懒得动),记得前天还猛地想起个书名叫什么《被窝是青春的坟墓》,即便如此我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本小姐很愿意灵柩沉埋深谷底,

熟悉的草木、熟悉的宫阁殿宇,熟悉的宫人太监——看到了贴心的韵凡(每每想起那杯参茶心里特温暖),对我照顾有加的彩莲,哦,还有那个容易让我想起伤心事的袁梦……时隔三日,一下子竟整出这么许多愁绪。难道说我真的恋上了这里,至少恋上了身边的这群贴心人。

既不运动,又长时间裹在被窝里,很快我就会为此付出“代价”本着务实求真的原则,最准确的说法:是制造一场闹剧。

“公公,洛英让皇上久等了……”话一出口才发觉所言异常不妥,未说完的话自然被我直接咽回了肚子。

说话的同时,倒也不忘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子。

约摸着他是被我刚刚的话吓得不轻,他冲我笑笑(笑得有些勉强),一时间都忘了抬个手什么的做个回应。我定定地望着他,双方都愣在了当场。

“别和老奴在这里干耗着了,姑娘还是快进去吧!”芦文锡率先打破了僵局。只是听到他又一次用了“姑娘”这个称谓,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记得之前他用的可一直都是“洛英”啊,莫非是朱由校有所交代,抑或是我想多了。

我站直身子,他按照礼节伸手虚扶。

到此为止,除了之前那句蕴着“融融暖意”的“洛英让皇上久等了”之外,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但接下来的一个瞬间,夸张点儿说就仿佛上天随手往诺亚方舟上丢的一个炸弹,弄得舟毁人亡。

站在朱由校的寝宫外面,拉开序幕的是一阵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凉风。紧接着这阵风很快吹过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顺便还导致了连锁反应——我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要忘了当时芦文锡刚好伸手过来虚扶我,悲剧!我喷射出的数以亿计的细菌被他的手“宽宏大量”地统统承接了下来。

此刻的芦文锡一脸的尴尬,我呢更是羞愧难当,再说旁边的云儿一脸的默然,默然里许是还夹杂了一丝错愕——这也很正常,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步入朱由校的寝宫,心里静静的。

“参见皇上。”跪在地上,心里很是得意,因为我成功抑制住了一个也许更加汹涌的喷嚏。

“起来吧!”虽然仅是短短的三个字,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今日这声音听起来还真有些亲切。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我和他似乎都淡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不需要矫情的解释,只是要点时间让各自学会忘记。

之前他的轻浮让我难过,之后我遵照历史从而拒见了我的养父,这么说来,大家是彼此彼此。

心境彻底平复,直起身子,默默等着他的下文。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他的右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张锦凳。我抬眼看了看他,他用眼神示意我坐过去。

待我坐下之后,他道:“上次关于你养父的事情,你的态度很反常。”

“是吗!”没想到他的问题会如此犀利,怎么解释呢,还以为他会绝口不提上次的事儿,可时隔这么久,他对他的老师居然还“念念不忘”。

“是的。”他居然紧追不放,我甚至有种冲动,穿越回去把《明实录》翻给他看,告诉他这已经是历史不能胡乱篡改……

沉默——无止尽的沉默。自从穿越来了明帝国,我就学会了一样,遇事沉默淡定。只要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说话,这招还是很管用的,不是有句话叫啥沉默是金的么。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和你说另一件事。”看样子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原因,因为他这话说的太过于轻描淡写。

“谢皇上体恤。”可以算是客套,也可以算是真的很感谢他的大发慈悲。

他轻笑了两下,面上写满了一种叫“我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我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也应景的写着另一种东西叫做“呵呵,你爱咋样咋样”的神情。

他既然可以和我做表情上的交流,那至少说明他并未将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这就足够了。

有样东西不得不承认,他总是有办法带给我一种叫“惊喜”的东西——比如那个写着“莺歌燕舞熟无视,落默一笑散疑云。”的洛英亭,顺着他的表情,我似乎又联想到了他令我温暖的地方。

“朕登基已有五载,可从未出宫游玩过。过几日将……前往西苑游湖。”听他唠唠叨叨地说完,我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天启皇帝好像就是因为在宫外发生的一次意外,最终导致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每况愈下。至于具体是什么——问慧慧,她也许会知道。

思绪牵绊住大脑,无力思索如何应答。

“记得以前你唱过的那首曲子,不是有句什么:乘一叶扁舟么……这次可以亲身体会一番。”他淡淡地说完,或者说他是在故作心不在焉满不在乎。“是啊!”我无意识地答了一句。心里却想着,他为什么要提那句歌词。任由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我仍是肆无忌惮的不发一言。

难道——难道他依旧——定是你一时犯了花痴的毛病了,我在心里坚定地这么认为着。

想是此刻他也瞧出了我心中的阵阵波澜,我相信他一定不知晓其中奥秘,他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愿意让我继续难堪,才温言道:“就这几日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照例对他欠了欠身子,头使劲地低垂着,不愿意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因为自己不想看到从他眸子里正向我缓缓刺来的名叫“怜悯”和“嘲弄”的两柄巨剑,从而使自己可以免于皮肉之苦。

这时的自己就如同一个低贱的乞儿,希望他不要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的心房搅乱,快速离去只想给我这个衣着得体的乞儿争取最后的尊严。

很久很久的以后,无意间想起这么一档子事,我真的有种冲动——大笑得冲动,随后是低泣的冲动,到最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叹息声中夹杂着无奈和释怀。

因为最后的最后我总算学会了许多,有面对、有争取、当然最重要的也莫过于珍惜和守护。

而那时的自己把全身包裹的严严的紧紧的,我都怀疑一不小心就会窒息。那种“全方位,多角度。”的紧绷感绝不是一件两件紧身衣或是塑形衣可以比拟的,甚至十件二十件都望尘莫及,那是远远超过肉体疼痛的来自心灵深处的紧绷感。倘若用文字对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痛彻心扉进行概述即:逃避现实,麻痹内心,欺骗自我。

我努力使自己内心平复,尽量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的这段经历,特别是留意那根波动不停的敏感心弦。

那时的自己的确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他如果是个普通人,而我又对历史一无所知,就凭他对我的百般包容和呵护,试问我自己还会无动于衷么。

只是一切都太过戏剧化,知道真相以后我仍旧责怪自己——尽管他本是可以不给我遗憾和自责的机会。

都是包容和呵护惹的祸……

唯一庆幸的是真相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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