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多久，就是在睡梦中我好像都是在做——春梦。那些个毫不留情的动作，那一次次无比邪魅的大笑，就好像是在一定时刻内，深深地映入了我的脑海一般挥之不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对暖玉说过，醒来之后就可以叫自己起来用晚膳了，如今看来似乎是一点儿都没错的。

我两手撑着被单，努力地想要坐起来，才惊觉自己居然是一丝力气都没有，按说睡了一觉之后，人应该是长精神的，可是我竟是愈来愈困，就仿佛我在梦里真的被彻底征服了一次。

忽然感觉后背挺难受的，于是就用手轻轻摸了摸后背，这才意识到就是自己的后背上全是冷汗。

“暖玉。”我努力扬声叫道，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几乎让人难以听清。那种低沉而沙哑的音色，就好像极力压抑之后的一声悲鸣。

“主子。”暖玉第一时间应声。眼睛下意识地循声扫去，才看见暖玉正倚在边上的椅子上，半眯着眼睛。

“什么时辰了。”我揉了揉眼睛，笑问。

“主子一会儿可以用晚膳了。”暖玉轻轻应道。

“是吗。”我呵呵一笑，忍不住调侃道：“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还真给我随意说中了。”

“主子还有心思打趣。”暖玉微微蹙了蹙眉头，急的直跺脚。

我轻咳一声：“怎么，出什么事情了，说出来听听，你的脸色好像挺不好看的。”的确，我极少看见暖玉是此刻这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我就是有点儿莫名的难受。

“刚刚皇后和太后宫里都派人来了。”暖玉面带忧色地对我道。

“皇后的人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是来找茬的。”我不由又是咳了几声，恨恨地问，然而对于张嫣派人前来，我自然是没有太在意的。

“那也不至于。”暖玉晃了晃脑袋，苦着脸道：“皇后是照例派人来问，为何主子没有去请安的。”

“那你们是怎么应对的。”我轻轻呼出口气，心里暗道：皇后倒是挺在意这些虚礼。

“当时秋实姐姐推说，娘娘昨夜伺候皇上有些劳累了，所以今儿早上才误了时辰。”暖玉沉吟片刻，淡淡地回答。

“这样啊，那不就是了，左右皇后还能为了这点子小事儿为难我。”我挑了挑眉，有恃无恐地道。

而且秋实的回应也算是得体的，这个理由说的似乎是有点儿炫耀的意思，但是这毕竟也是事实，心里倒是依旧坦荡的。

“主子。”暖玉急急地道：“可是问题关键在于太后，太后那里派人来催佛经了。”

“什么。”我惊讶地看她一眼：“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还能有这样的事情，那可怎么办，我现在一个字都没写呢，那你们又是怎样应对的。”

“这个倒是和先前一样。”暖玉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吧。”我不由叹了口气，心里已然有了计较：“皇后那里暂时不必理会，至于太后要的佛经，我自然是会加紧抄录，让秋实去一趟慈宁宫禀报一声，希望太后宽限两天。”

记得上次暖玉说太后让我抄佛经，是为了故意整我从而引起朱由检的所谓怜悯，如今看来是一派胡言。不过转念又一想，反正就是几卷佛经的事情，到时候赶紧抄完了送去也就是了。

“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暖玉走到床沿边坐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这么累。”我伸手推了推她。

“自然的。”暖玉伸了个懒腰：“秋实姐姐一直让我守在这里，弄得我都困死了。”

“那你现在不是还没死了吗。”我随口回了一句，转而又冲她浅浅一笑：“晚膳倒是不着急，现在就是想沐浴，你命人准备一下好了。”

“好——”暖玉拉长声，一摇三晃地走了出去。

等着暖玉走后，我又一次瘫软在了床上，刚刚在她面前还能勉强撑起的精神，如今却是一丝也无了，我恨不能彻彻底底的沉睡下去，永远都不用醒来。

大约又过了会子，秋实走了进来。

我打量了她一眼：“怎么，是不是沐浴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不是。”秋实摇了摇手，低着头道：“王公公来了。”

“你是说王承恩。”我出言确认。

“是的。”秋实点了点头。

我又问：“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皇上有什么吩咐，让他前来传达的。”

秋实颔了颔首，我便示意她立即去命他进来。

“田妃娘娘。”王承恩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声音极小。

我自知王承恩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不免生出一丝好奇：“公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您说出来就是了，我想那些话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王承恩仍旧是低着个头，半晌之后才稍稍抬起头来，我一看就知道，他显然是挺为难的。

“公公有话便说，秀英听着就是了。”我又一次出言强调。

“是。”沉默一瞬之后，王承恩才勉强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道：“传皇上口谕，田妃今后一定好自为之，在宫中安分守己，切勿生出事端。”

“就这么一件事儿。”我轻哼一声，望着王承恩一字一字地问。

“娘娘。”王承恩慌忙赔上了笑脸：“至于皇上为何这么说，奴才也是捉摸不透的，奴才觉着您和皇上之间定然是存了误会的。”

“好了。”我直接打断王承恩：“公公不用多说什么了，左右是皇上的意思，秀英听着就是了，另外请公公带一句话给皇上。”

“什么话。”王承恩轻声询问。

“告诉皇上，就说秀英一切听从皇上的意思，请皇上好好保重，”说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这说出的话自然是有点儿语无伦次的。

“好，奴才一定带到。”王承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好像是想说什么，可是后来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那就多谢了。”我勉强地笑了笑，人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

王承恩走后，我的心里感觉是怪怪的，朱由检这样对我，就是换做我是他，想必也会如此的，看来我必须得找一个机会同他和好。

其实经历了那个疯狂的夜晚，我好像真的就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是不是说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等于是已经替我做了决定。我想接下来的路，我会走的更加的坚决。

上天总是不会给我那许多时间，让我过多的停留于顾影自怜的，也就是很短暂的工夫，暖玉就跑了进来，风风火火地对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先起来好了。”

“哦。”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努力尝试了几次，果然自己的腿都是不听使唤的，就是动一下都感觉特别难受。

“怎么，还要我扶你下来。”暖玉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或许还真要。”我无奈地笑笑：“我的腿实在是疼得厉害，就是动都费劲。”

“这么严重。”暖玉的嘴巴张了几张，到底还是收了嬉笑的神色：“我来扶你就是了。”

借助着暖玉的搀扶，我倒是勉强可以走几步了，然而尽管如此，脚下的步子也是相当虚浮的，腿是瘫软而无力的，自己清楚我正在有意无意地将身体的重心移向暖玉。

“你怎么搞得，怎么好像走路都很困难，原还以为你是随口说说，哪知道真这么严重，你站稳，再那样下去，我真的是受不了啊，到时候就大家一起摔了。”暖玉咬着牙，相当吃力的模样。

“先前不是说了，脚底下很软嘛。”我撇了撇嘴，小小声替自己辩解。

恰巧这个时候秋实也进来了，看着我步履维艰的样子，显然是吃了一惊，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她迅速走到我身边，与暖玉一左一右地共同扶住我前去沐浴。

“暖玉，你陪我进去吧。”我看了看暖玉，淡声吩咐。

“好。”暖玉一本正经地应道。

进去的时候，迎面是一层热热的水汽，往日里这是我觉着最享受的所在，只是对于今天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一股强大的热浪，强大的足以让双腿无力我的我晕倒在里面。

平时我在沐浴的时候，身边是从来不留人伺候的，可是今天，身边看来是必须得留一个人了，否则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晕倒在里面。

“主子。”模模糊糊的就听见暖玉惊叫一声，里面弥漫着极其浓重的水汽，视线本就模糊，就连声音好像也是连带着受了影响，而变得若有似无。

“怎么了。”就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不知道要跌向哪里，就是双手都未及在慌乱中找寻支撑点，接下来就是头部的一阵剧痛，再往后我就没有知觉了。

“你总算是醒了。”暖玉站在床边，一脸欣喜地看着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是去沐浴的，怎的这会子躺在了床上，而且头上好像还被包扎了起来，有一阵一阵的疼痛不断地刺激着自己。

“主子沐浴的时候摔倒了。”暖玉带着哭腔道：“而且是因为我想着最后两步，于是就没去扶着了，结果哪知道就出了意外。”

“哭什么。”我看向暖玉，淡声宽慰：“好了你也说了是意外，再者现在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你还哭什么呢，等着过几天我想就应该能彻底好了。”

秋实站在边上恨恨地瞪着暖玉，我瞧出其中玄机，转而对秋实道：“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别板着脸了，大家都是姐妹，不要因为我而伤了和气。”

“是。”秋实低垂着头，应答的相当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