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71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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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云儿是让我休息几天,可我又哪里真的可以休息的了呢。自从云儿“得宠”以后,袁梦的气焰倒是比从前锐减了许多,虽然位分上袁梦比云儿高出不少,但是自从那日以后便再也没有为难过云儿。

就在云儿沐浴完,大约两个时辰的样子,袁梦曾亲自前来,送了不少首饰和衣料,语气恭恭敬敬似乎大有讨好的意思。

当时我并不在场,只是晚膳的时候听小桃小翠在那里议论,言语之间是难以掩饰的洋洋得意。就连年伊似乎也很是高兴,其实年伊除了与我话多些之外,和小桃小翠她们却是不怎么交流的。

事后我多少存了些许的好奇,专程去问了年伊,年伊也说袁梦自知云儿得宠,自己失宠,如此一升一降之下,也不得不带上东西前来讨好。

其间小桃更是毫不掩饰怒意,竟然当着云儿的面有意讥讽了袁梦几句,袁梦自然生气,然而云儿并不表态,最终也只能是隐忍不发。

那天之后,袁梦便再也没有来过,按说云儿倒是可以借着这段时间躲个清闲,然而事与愿违,那天之后朱由检好像一下子喜欢上了云儿,一连数日都是专房之宠。

有了皇帝的宠爱,云儿当然也就抽不开身了。每日侍驾回来,伺候沐浴的任务一直都是由我专程负责的,每每看见云儿后背上遍布着的淤青,每每见到云儿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我心中无限愤怒,最终也是无可奈何。

朱由检是皇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面对云儿受虐,我似乎渐渐学会了冷眼旁观。

后来我似乎还留意到了一个细节,朱由检的虐也是极度讲究,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都是可以被衣服巧妙掩盖的,换句话说在外人看来你区区一个淑女是恩宠无限,然而只有你以及你最贴身的人知道,这不是宠而是虐。

云儿被虐,除了我知道,包括年伊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朱由检这样做,就是在专门做给我看的一样。

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是非对错,真真是无地伸冤,无处诉苦。

“秀儿,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冻死我。”云儿沐浴刚刚走出木桶,而我手里正捧着衣服,傻傻站在一边回忆着之前的事儿。

“是,奴婢遵命。”我赶紧帮云儿穿衣,动作格外迅速,生怕因为我的迟缓而让云儿受冻。然而心中越是急切,脑子就越是不听使唤,云儿身子还是湿的,我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云儿穿上中衣。

“不急,这些天还没休息够,就让你伺候个沐浴都弄得手忙脚乱。”云儿赶紧退下刚刚披上的中衣,笑着调侃我。

云儿这话自然是无心之言,可可我听后一瞬间却是无比愧疚,忙不迭地跪下,郑重道:“秀儿知错,还请主子恕罪。”

云儿轻叹口气,有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年伊她们听见:“好了,你快起来。”说着就要弯腰扶我,见状我哪里敢让身子虚弱的云儿来扶,于是一股脑站了起来。

云儿撇了撇嘴:“算你聪明,”

我不答话,只是默默替云儿擦着身子,云儿也不再言语,而是乖乖地任由我擦拭身体。沉默了半晌,云儿忽然开了口:“知道你一贯是心疼我,事事都为我考虑,要不是你在那里一番瞎折腾我哪里出的了冷宫。”云儿深吸口气,又道:“因为我最信任的人一直是你,所以才让你做这最贴身的事儿。”

我拼命吸着鼻子,勉强抑住流泪的冲动:“谢主子信任,主子放心,这些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云儿点点头,轻声道:“以后无人处就叫我云儿吧,从前小姐也是这么叫我的,你似乎也很喜欢这样叫我。”

“好。”我微笑着颔首,经云儿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喜欢这样叫她——准确的说是时不时出于本能地这样叫她,一时间都忘了现在的自己是秀儿,而不是从前的洛英了。

“对了。”云儿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正色道:“秀儿,你没明白我刚刚的意思。”不等我追问,她已出言解释:“秀儿,我自然相信你对我的忠心耿耿,你我都知道把这些事儿说出去,对我们是没有好处,弄不好别人还会说我云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DANG妇,不顾一切地和皇上瞎胡闹。”

我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云儿又道:“我担心的是你让年伊她们几个看出端倪,以后千万别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连连点头,淡淡分析道:“小桃小翠对主子忠心有余但沉稳不足,这事儿自然不要叫她们知道了过分伤心。可是年伊也不行吗,她可是乾清宫的老人了,没准儿她会有对策。”

年伊在乾清宫不过数月,但是在乾清宫大换血之后,她是不折不扣的元老,加之这些天我对年伊的印象很好,于是就情不自禁地替年伊多说了几句话。

“年伊做事自然是稳重,可是她毕竟曾是乾清宫的人,而且皇帝似乎对年伊很是不同,天晓得她会在这里待到几时,所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我对云儿笑笑,忍不住感叹:“主子果然是运筹帷幄,就是以前也不见主子这样。”

云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方道:“以前是身在冷宫有再多心思也是无济于事,这会儿出了冷宫,可就得好好打算了不是。”

“主子说的是。”我低声应道,一番交谈下来,我已帮着云儿穿戴妥当。

我这里刚刚出来,小桃小翠就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小桃总是沉不住气::“主子出来了。”

云儿笑着拍了拍小桃,又看了看小翠,嘴角含笑:“你们倒是积极的很,放心好处少不了你们的。”说罢,便被小桃小翠一左一右簇拥着出去了。

小桃小翠这两个丫头也确是挺有意思的,小桃性子直爽快人快语,心里藏不住事儿。相比之下小翠就要沉稳一些,但两人的年纪摆在那里,自然也不失可爱的一面。

刚刚和云儿说了那一通,平素看着不声不响的云儿,心里却是早早有了一番考量,云儿都是如此,那宫里的其他人呢,这些能在宫里生存的人,纵然不全是人精,但又有哪一个会是毫无心机的傻子呢。

就连袁梦那样浅薄张扬的人,经历过一次禁足之后性子明显收敛不少,就凭着我的这一点心思哪里是够用的,看来我以后也得学会隐藏,而不要随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心机。

说好听了是展露,说难听了便是自作聪明的卖弄了。

打定主意,正想要出去透透气,眼珠无意间一转,这才发现了一边站着的年伊。

年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正在我犹豫是应该直接出去,还是打个招呼再出去的时候,年伊忽然对我道:“刚刚在里面和主子聊什么呢,这样投入。”年伊的语气平淡,似是很随意的询问。

我立即警觉起来,微笑道:“没有啊,顶多就是说笑几句。”

年伊定定地瞧着我一言不发,心知她既然这样问了,那我这样显然是搪塞不过去的,于是又道:“你都听见什么了。”

年伊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倒是没听清,所以才来问你。你要是不肯说也就罢了。”

“等一下,我告诉你便是。”心思转了几转,想着年伊多半是听见了什么,所以不如把话挑明,如若年伊知道了朱由检对于云儿的残酷虐待会是怎么个反应。

恐怕到时候不用我出手,年伊都会去找朱由检的吧。

就在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年伊打破了沉寂:“秀儿,你和主子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小桃小翠也就罢了,怎么连我都不肯说吗。”

对于这个问题,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年伊总是不给我时间考虑,又道:“主子这些天沐浴为什么只让你一个人伺候,就是我想近身,主子都绕着圈子说不行。”

年伊想是在乾清宫当管事久了,换在以前,这些小事儿她愿意亲力亲为便是给了他人莫大的面子,是以她这样说在她的逻辑里是无可厚非的。

我长长呼出口气,想来想去也只好实话实说:“主子之所以不让你们近身,是害怕吓到你们。”

“吓到我们。”年伊自然一头雾水。

“是的。”我郑重地点头,尽量让语气平平淡淡的:“主子根本就不是受宠,而是受虐。”

年伊眉毛紧锁,眼神闪烁不定:“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这会子年伊的声音开始颤抖,我装作没有注意到,继续道:“主子的后背遍布淤青,这怎么回事儿你比我更清楚,既然你非要询问我便告诉你了,可是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对主子实在是有害无益。”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希望年伊可以拿个主意。

年伊定定地望着我:“看你这些天精神恍惚居然是为了这个。”

年伊苦笑道:“数日前主子刚刚得宠,结果我们是在宫门口发现冻得浑身发抖的主子,那时候就该想到的,”

“主子的意思是要我守口如瓶。”

我还未说完,便被年伊打断了:“是吗,可是你还不是来找我商量,实话和你说了吧,你和主子的对话我站在外头已然听了个大概。”

“你都听见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这个年伊这些天也不和我说话,就是等着我去找她呢,就是刚刚还装的那么像一回事儿,让人还真以为她一无所知呢。

“皇上果然还是这么做了。”年伊在里头踱步,喃喃自语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你和云儿以后的路都不会好走的,不过我既然在这里,也和云主子有一段主仆情谊,自然不愿看见云主子……所以你想想办法吧。”

“什么计划开始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慌乱中,我近乎失控,大脑好像也不属于自己,说话的声音极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然而只一瞬我的嘴巴就被年伊死死捂住:“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最好给我闭嘴,以免节外生枝。”

我稍稍镇定了一些,年伊也适时地松开了手:“记住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意思,我有些莫名其妙,赶忙追问:“什么连七八糟的,我该怎么办。”

年伊沉吟片刻,忽然道:“在数月前,云儿的主子被人下毒害死,皇上对这个女子感情很复杂,从前那个女子就是那样让皇上无法得到,然而你的决绝几乎与当日的她如出一辙。”年伊顿了顿,想是还要帮我最后一把:“去碰碰运气吧。我留在你身边也是想看看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年伊不再往下说,我很快便明白了,谁叫我就是那个女子呢。

“我知道了,我会去求皇上的。”朱由检把我放在云儿身边,又这样虐待云儿,似乎就是等着我去求他。我如今对云儿那样的忠心耿耿,朱由检是否会怀疑我是从前的洛英呢,这些我都不得而知。

朱由检让年伊留在我的身边,是不是想进一步观察我究竟是谁。

好一句感情复杂,男人自古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尤其帝王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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