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袁梦尖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对身后的宫女吩咐：“把这个疯妇给我带回宫去，这里人多眼杂未免落人口实，到了自己的地方，再慢慢收拾。”

说话的工夫，身后已经有人将我紧紧抓住，我刚想呼出口气，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已如雨点般招呼了过来，只是刚刚一番折腾下来，人早已麻木的基本没了知觉。

“走吧，疯子。”袁梦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将我撕个粉碎：“等到了宫里我再好好折磨你，本宫身为贵人，打死一个奴婢又怎么样，你这样做分明就是在找死。”

身后两人压着我，我被迫跪在地上，袁梦对着我的膝盖狠狠一踢，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本宫先把你杀了，到时候再来折磨你家主子，一个身在冷宫的区区选侍，弄死她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顿时有些慌神了，嘴里依旧强装镇定：“你胡说什么呢，你就不怕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这话其实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出来自己骗自己用的。

“上面追查下来。”袁梦笑得更加得意，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空旷的冷宫里显得更加阴森可怖：“我是皇上身边得宠的贵人，谁会多事随意乱查，就是查出来了，又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女人的死活，你想激怒本宫，然后让本宫去皇后那里哭诉，你还指望着皇上记着你家主子的旧情，你还真是天真。”

“你”我用手指着她，嘴里惊讶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可能，你居然会知道。”云儿在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人已渐渐向边上倒去。云儿身子本就虚弱，跪了这么久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看着云儿汗流浃背的身子，突然间倒了下去，我对着那个方向大喊：“云儿。”似乎是我声嘶力竭的吼叫造成的震动，加速了云儿身子的倒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就是让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一阵麻木过后，我这才感受到来自嘴角的腥甜气味，以及脸上传来的如灼烧一般的疼痛感觉。

我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会就此死了，一定还有办法的。

“好，本宫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袁梦大声说着，同时对着远处的一片虚空淡淡道：“你出来吧，让她死个明白。”

“是。”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声音忽然应了一句，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一边，说话的人居然是雪竹：“雪竹一直是袁贵人身边的人，负责在这里好好伺候云主子。”她刻意加重了袁贵人三个字，现在也是那种大功告成的快意模样。

“居然会是这样。”我张大嘴巴，愣了半天也只发出这么一句于事无补的感叹。

“秀儿啊秀儿。”袁梦撇了撇嘴，稍稍放缓了语气：“你是聪明，也敢冒险，就是这计划也太不周详了吧，谁告诉你主子被一个奴婢欺负了，就一定要去皇上那里哭诉，我弄死你哪里需要通过皇上。皇上弄好了觉着本宫委屈，弄不好还会觉着本宫小题大做有意为难一个奴婢。”

“你自以为聪明，其实呢，是蠢钝如猪。当年本宫就是客氏的一枚棋子，但是如今客氏倒了，本宫还不是依旧得宠，就凭你这小伎俩就想害死本宫救了自家的主子，真是幼稚到了极点。”

心底暗暗叹气，无奈现下袁梦是得意之人，我是失意之人，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不仅是我就是云儿好像都要死定了。

我应该怎么办，怎样去扭转败局，如今得意忘形的袁梦是否会留下什么足以让我翻身的破绽呢，还是说我的运气可以好一点，就像那些网络小说里面的主角那样，运气好的没话说。

“秀儿知错，还请贵人饶恕。”几乎是出于对生命的渴望，我居然会出言去求袁梦，左右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是病急乱投医，看看这样是否会让奇迹发生。

“这会儿想着低头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袁梦满脸不屑地摇摇头，状似无意地对我道：“可惜现在晚了，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如若本宫心情大好，倒是可以让你选择怎么死才体面。”

袁梦就像是得了朱由检的真传，说起话来总是这样让人出乎意料，那种淡淡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你后悔听过。

袁梦还只是一个贵人，这是我入宫复仇所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我不至于这么弱吧，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后面的计划岂不是很遥远，就好像你勾勒好了出国游玩的蓝图，上网订机票的时候却发现你的银行卡里分文不剩。

“既然逃不过一死，秀儿坦然接受便是。”我淡淡地开了口，一改先前求饶的软弱姿态。

袁梦轻咬下唇，一时有些惊讶，那种浮在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慢慢淡了许多，瞥了我一眼冷声道：“你不求我。”

“不求。”我坚定地摇摇头，深深呼出口气：“求又有什么用，你是主子我是奴婢，这都是命。”

“说得好。”袁梦一字一句道。

“这件事儿都是因为秀儿的自作聪明才会引起的，所以秀儿希望只处死秀儿一人，不要再连累别人了，秀儿一人死了是小，断然不要看见不必要的牺牲。”不论会不会成功，我都要试一试。

“好，本宫答应你。”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不去求饶反而打乱了袁梦的计划，更加为云儿她们赢得了一线生机。

“这样吧，不如把她弄去浣衣局，那里左右都是咱们的人，到时候可以慢慢折磨她。”袁梦凝神想了一会儿，瞬时便有了主意。

“主子。”雪竹忽然插话道：“这样的人，不如把她弄回寝宫，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岂不快哉。”

袁梦摸了摸被我咬伤的耳朵，像是失去了耐性，淡淡地丢下一句：“这事儿你立了大功，就按着你的意思办吧。赶紧带她回宫吧。”

袁梦这里刚刚点头，那里就有丫头过来拉我，我的嘴上也被塞上了一块厚厚的白布，被人强压着出了冷宫。

原先的计划全部作废，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天无绝人之路，多少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嘴上虽然被塞了白布，从扯头发到踩脸被人一阵蹂躏过后，幸而脑子的运转大致还能进行，比起浣衣局，或许到袁梦的寝宫反而要好一些。

毕竟是拖了一个人，她们不敢走大路，一路上都是专挑偏僻的小道，冷宫本就荒僻，路上自然也看不到什么人，就算是被人看见了，想来也没有哪个人敢管这位新宠的事儿。

经过好一阵子的奔波，我总算是到了袁梦的寝宫——承乾宫！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居然住这么个地方，朱由检初登大位，身边的妃子其实很有限，袁梦作为区区一个贵人便可以当上一宫的主位也是在情理之中。

进了自己的寝宫，袁梦赶紧命人将宫门紧闭。我嘴上的白布也被拿了下来，我上赶着喘着粗气。

一旦到了自己的宫里，先前一直不敢声张的袁梦，这会子又来了精神，我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正式来临。

经过了前前后后的一番折腾，这会子夕阳已经渐渐西斜，赤红色的夕阳从头顶上洒了下来，落在人们眼中透着残酷而鲜艳的美丽色泽。

“主子，那她现在如何处理。”雪竹站到袁梦身边轻声问。袁梦淡淡一笑：“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负责给她找个活先干着，叮嘱她们好好照顾。”

她刻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在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业社会，虽然只是下午五点，但已经算是挺迟的了，众人簇拥着袁梦进了正殿，想是都快准备用膳了。

我本能地想要跟上去，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雪竹给按住了肩膀，我暗自站定，想着雪竹打算如何安排。

十几米开外的正殿里主子和奴才彼此有说有笑，不时有阵阵笑声透过帘子传入我的耳朵。

承乾宫——如果没有记错，朱由检的田妃好像就是住在这里的，难道说这会成为我的寝宫吗，呵呵，我这都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眼下小命都难保，就在这里幻想以后。

“你过来。”不等我反应，雪竹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到了一边的墙角，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放心，我不想为难你。”

“不想为难我。”我忍不住笑了，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雪竹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袁梦心浮气躁，往后必定难成大事儿，你的计划虽然风险大，但是如果没有我的通风报信，怕是多半就会成了。”

我轻声试探：“你莫不是想帮我。”

雪竹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两日皇上多半会来看主子，到时候我事先把你藏到屏风的后面捆起来，到时候你故意弄出响动……”雪竹故意将话说到一半：“如何，你明白了吧。”

“秀儿明白。”我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是觉着我能成大事，所以想帮帮我，那你为何还要把我的计划告诉袁梦。”

雪竹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让你感激我呀，雪竹也是个有心人呢。”

我索性直来直去：“你怕是有心机吧。”

雪竹笑而不语，彼此心照不宣。雪中送炭远远胜过锦上添花，她深知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是呢。

心底暗暗好笑，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都到了这一步，居然还会遇到雪竹这样心思深沉的女子。这偌大的皇宫里，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女子啊！

“可是就算袁梦完了，你就觉着主子会容得下你。”

雪竹微微挑眉：“主子你舍得不原谅雪竹吗。”

我郑重道：“我是说主子，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要紧。”

“因为你就是主子啊！”雪竹掩口轻笑：“你这么美，将来一定飞黄腾达。”

“这话可不准乱说，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主子好。”我装作纯真模样，左右就是不承认。

“一般的宫女到了冷宫都是唉声叹气，就像那两个丫头那样，可是你呢，远远比她们强多了。”雪竹顿了顿又道：“雪竹自知样貌平平，存了心思也是白费，咱们这位主子在这方面可是谨慎。”

我疑惑地看着雪竹，等待她的下文。

雪竹看我来了兴致，忙道：“主子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跟丑八怪似的，她这方面可不敢大意了。”

回想着那些个丫头的长相，比起有些宫里的花容月貌，那几个好像是显得稍稍委婉了一点。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