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贴着暖气管子，站累了蹲下，蹲累了又站起……。

大约中午的时候，那位杨队回来过一次，但他压根儿没理高山，只是取了些东西就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办公室里响起过两次敲门声，高山猜测可能是那位林警官，但办公室锁的很紧，对方转动几次门把手后便放弃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外的走廊中也渐渐没了响动。

高山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他不知道现在几点，锁在抽屉里的手机已经响过七八次。

他举高双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样可以让发麻的双腿解放一下。

回想这十年的经历，还真是命运多舛，自从姐姐“走”后，自己一直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自己好像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无人牵挂无人惦念，而近几年缸子和李奶奶又使自己好像找到了亲人，虽无血缘但感情真挚，使自己感觉不是那么多余。

缸子在做什么？李奶奶会不会担心自己？应该不会吧，自己也时常因为工作不回家的。

……

办公室里已经变得阴暗无比，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铃铃——铃铃铃——

诺基亚手机特有的铃声再次在抽屉中响起，高山喃喃自语：“傻缸子，你哥现在接不了电话。”

铃声响了几声后戛然而止，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萎靡的高山昏昏欲睡，饥饿，干渴，酸痛，困倦，颓丧，孤独……这些负面感觉又因束缚而放大，折磨的高山精神有些恍惚。

恍惚中，高山的脑海中浮现出关姗的音容笑貌。

为何会想到她？不过刚相识一天罢了，是因为现在的境遇和她有关？她在做什么？大概正和家人在一起度过温馨的夜晚吧。

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高山只好把身体又往前靠了靠，刺痛的感觉随之减轻，但身体的弯曲又带来了更加难受的感觉，他只好又变换姿势来减轻，时间就这样在辗转煎熬中慢慢流逝。

……

迷迷糊糊的高山忽然觉得腿上传来触碰。

“醒醒！这都能睡着，人才啊。别装死了，都几点啦，还睡。”

当高山看清是那个铐住他的杨队后，索性闭上眼睛又靠回墙上。

杨队急头白脸朝高山的大腿上踢了一脚：

“还装是不，你就洗干净屁股准备坐牢吧，我看到了牢里你还怎么装。现在人证、物证全有了，你最好老实交代那个女人在哪！”

不管对方说什么，高山都是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可听到“坐牢”二字，他的心脏还是一阵狂跳。

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声，没等杨队回应，小林已推门而入。

“杨队，我昨天下班后去‘绯夜’查看了所有视频资料，也询问了那里的服务员，还有……”小林进门后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哦，有什么进展吗？”杨队拉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坐在上面。

小林组织了下思路：“张豪闫凯他们当天有十多人在酒吧聚会，嫌疑人诈骗的话为何会选择他们？而且在视频中是张豪主动找女嫌疑人搭话的，女嫌疑人在进入包房后不到半小时就走了，哪有时间作案？”

“酒水也都是张豪他们自己点的，嫌疑人又如何诈骗？而且服务员都说没见过嫌疑人，女嫌疑人貌似也是第一次去酒吧，这些都不符合常理，还有在视频中为何嫌疑人在一开始没有动手？”

小林一口气说完他的调查结果，恳切地看着对面的杨队。

杨队没有搭话，只是微笑地瞧着小林。

“杨队，是不是先放开他，已经一天一夜了。”

杨队把一枚钥匙抛了个弧线丢给小林，懒洋洋说道：

“小林啊，你觉得这小子被冤枉了吗？他可是将两名受害人打伤的，这些你在视频里也看到了，谁冤枉他了？”

杨队看着正扶高山坐下的小林，继续说道，“而且啊，这个合谋诈骗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个刚来不久的服务生，他用假酒换真酒，已经交代了一切，可都和这小子有关哦。还有那个女人……是以欲擒故纵的方式迷惑受害人，这两人可都不简单啊。”

小林给高山倒了杯水，等杨队慢条斯理地说完，他颇感意外：

“已经找到内应了？可是……”

杨队打断道：“好了，小林同志，等问完了这小子，自然有法官决定他是不是被冤枉了。”

“受害人那边可是有鉴定的，尤其张豪可能会影响生育能力，三年的苦窑我看他怎么熬。”杨队悠闲的点了根烟。

“什么？三年——重伤害？”惊愕的神情浮现在小林脸上。

经过一夜煎熬的高山头很疼，当听到要蹲三年大牢时，他突然感到浑身发凉，头疼反而好了不少。

高山暗想，那天自己是留了手的，怎么就影响张豪的生育能力了？难道是关姗那一脚踢的吗？

关于诈骗这件事肯定是被张豪他们陷害了，虽然自己猜测关姗可能被张豪他们下了迷药，但根本无法找到下药的证据，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自己。

除非找到关姗来证明，可关姗也一样被锁定成犯罪嫌疑人，难道还要拉上无辜的她一起被冤枉坐牢吗？

三年……不过三年而已，在里面反而有吃有喝不用担心没地住了，况且拉个无辜的女孩一起倒霉，我可做不出来。

下定决心的高山，在面对两名警官接下来的讯问中，显得极不配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应付，气的那位杨队一直呵呵冷笑，旁边的小林也无奈的大摇其头。

哐哐哐哐

杨队气急的用手指敲着办公桌：“我说你能不能正经点，那天和你一起跑掉的女嫌疑人叫什么？别再跟我这东拉西扯的。”

“‘邓丽’，那个大凯知道，他没告诉你吗？难道这都忘记说了？都是猪脑子吗？”

“我说的是真名！”

“‘真名’是谁？我好像——不认识。”高山耸了耸肩。

“你特么……。”杨队意识到旁边还有小林在场，轻咳了一声，“咳，你这是在包庇，小心后果！说一下你们怎么联系的，还有她的情况。”

“写信联系，不清楚她有没有对象。”

咚——！

杨队终于控制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急败坏大喝道：

“我问的是情况！不是情史！”

“林警官，你还觉得这小子被冤枉吗？”杨队冷笑说道。

小林没有回答，而是打量着对面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虽然对方始终在信口胡说，却让人感觉不到那种狡黠与市侩，反而让人觉得很豁达。

小林正色说道：“高山，如果你还是这样不配合我们的工作，那只会给你带来非常不利的后果，我们是希望查出真相，不冤枉每一个好人。”

高山对这位林警官印象还不错，惨笑回道：“林警官，随便吧，我不知道她的情况。”

“本来昨天应该通知你的家人。”说着，小林看了下杨队，“但现在鉴于案件升级和保密，我们不能先通知你的家人，因为你的同案还没有找到。”

“我没有家人，根本没有必要通知，剩下的你们随便好了。”

杨队呵呵冷笑：“小子，你别得意，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得住吗？你的手机可在我这。”

他打开抽屉，把从高山身上搜到的东西都丢在了桌子上。

高山瞧着两名警官开始查看他的手机，心里很是担心但也有一丝期盼，是期盼关姗打来了电话，还是期盼再次与她相见，到底期盼什么他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