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怎么说？”孔豫章的卫队从营地撤回去的同时，阿龙也回到了虞万支这边。

“还能怎么说？”被虞万支这么问的阿龙只有苦笑，“嘴上说的坚决，心里面半信半疑，有人先动手的话大概会策应一下，让他自己先动手是万万不敢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直接跟正规军叫劲呐，哪怕确定军方已经对第九区的驻军失去控制，也不是我们这帮社会暴力团伙能对付的来。”已经从小王嘴里得知大概情况的虞万支倒是很理解孔豫章的谨慎。

“你们当初伏击警察部队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这次怎么都怂了？”阿龙实在忍不住想吐槽。

“警察是警察，警匪之间打打闹闹天经地义，这次可是军队。”虞万支直接丢给他个大白眼，“军队办事才没警察那些顾忌，跟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冷血机器拼命，除非我们活腻歪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也是等别人先动手再作打算？怕就怕大家都想着先看看，看着看着背后那些阴谋家的算计就已经得逞了，到时候你们连哭都没地方哭去，全得给送进工厂做成大脑罐头！”阿龙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整合一支杂牌军有多费劲，想想自己好歹是为他们着想却一个个都推三阻四他就一脑门子官司。

“你犯不上对我用激将法，我知道虽然你不全是为了我们好，至少在结果上的确是对我们有利，这种时候大家全都想着趋利避害，最后就是一起倒霉。”听得出来阿龙心里有意见，虞万支宽慰他道。

“这么说你打算采取行动了？”阿龙眉头一挑。

“采取行动也不是直接带人去冲军队驻地吧？会被自动兵器给杀个精光的。”虞万支苦笑，“我这半辈子都是在和警察打交道，军人要怎么应付还真没什么经验，你要是有想法最好现在就说，我们早点准备就多一份胜算。”

“……我还是想知道那些撤出来的警察都去哪儿了，另外我想说服刘老加入到我们这边来，你说得对你们没有对付军队的经验，刘老的部下们却是有的，他们都是从军队里出来的精锐。”阿龙沉默了几分钟，重新抬起头来说道。

“你确定那帮警察真撤出来了？该不会已经给驻军干掉了吧。”联合刘老这件事虞万支当然支持，毕竟多一方参与就多一个垫背的，可要说对警察那边的兴趣虞万支实在是没多少，多年的斗智斗勇让他对警察毫无信任，何况现在他们的局长还是个有问题的。

“至少在两边第一次冲突的时候，开拓区的警察没有受到军方攻击，他们是被愤怒的移民给从开拓区里赶了出来，而且在撤出的时候保持了相当克制。”阿龙走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缕清楚了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

“你发现的那具尸体该怎么解释？”虞万支又问。

“坦白讲，不知道。”阿龙摇摇头，“警察在这边驻留的人员好歹一百多人呢，而且配备了允许的最高级别武装，哪怕是直接对上军队不说打个有来有回，放几个人突围出去总还做得到，而且那么大规模的战斗不可能瞒得过天上的卫星和地下的拾荒者，你的人注意到最近第九区里发生过值得注意的大规模交火么？”

“没有，自从第九区又被封锁我就一直在派人盯着各方面的动静，说能看住所有人那是在吹牛皮，但要是有人在第九区真刀真枪干一场，我没道理不知道。”虞万支摇头。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全副武装一百多人的队伍，既没有被武力消灭也没能突破军方的封锁将信息传出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第九区只留下一具说不清楚怎么死的尸体，这么反常的情况要是搞不明白，别说是你就连我都不敢随便轻举妄动。”阿龙烦躁地搓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他是真猜不透那些警察会往哪里去。

“王警官，你们警方在第九区里面有安全屋之类的地方吗？”抱着和阿龙同样的疑问，虞万支跟小王问道。

“要说没有我就太不地道了，可那些安全屋都是在暴动发生之前设置的，暴动之后就算没被摧毁恐怕也无法使用了，这次还是局里在灾后第一次被获准进入第九区执行任务，哪里有时间再去重新开辟安全屋？”小王实话实说道。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如果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活着，反正就先假定他们还活着，一百多人的日常补给、用水、居住，还有在冲突中受伤警员所需要的医疗物资，这可不是在废墟里面能偷偷摸摸就地解决的量啊。”听小王这么说，虞万支也跟着挠起了头。

一直到车子开回虞万支的老窝，他跟阿龙大眼瞪小眼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猜想来，当然目前最靠谱的那个猜想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说出来——这支警察队伍也有可能在向驻军投降后被扣押或者直接秘密处决了，处理一百多具尸体要比处理一百多个大活人方便得多，而一支已经脱离控制的军队根本不需要顾忌法律与道德。

气氛很是沉闷。

紧绷了十几个小时的阿龙借了间空房休息，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没法让自己放松下来，各式各样的疯狂念头缠成一团荆棘在他脑中乱转逼得他辗转反侧，感觉还不如有事做的时候舒服。

“哥们，有烟吗？”最终受不了这种折磨的阿龙离开房间像个幽魂般在走廊上晃荡，撞上了一个不知道正在忙什么的马仔。

“额，有，您来一根？”马仔好想知道阿龙的身份，十分客气地递上了一支劣质香烟。

“咳咳！”阿龙点着烟卷刚吸了一口就被辣味呛得咳嗽起来，“你这烟味够重的。”

“没办法，像我们这种下面打杂的有的抽就不错了，都是弄来散烟丝自己用卷烟器搞定，这样至少便宜，可要是封锁继续下去存货也撑不了太久。”马仔苦笑。

“哎，都不容易。”阿龙闻言叹口气，“忙你的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情了。”

“哦。”马仔怪异地瞄了他一眼然后离开，因为没看前面的路差点跟快步走来的另外一个人装个满怀。

“发生什么事了？”阿龙正看见这一幕，皱着眉头跟看上去有些慌张甚至是仓惶的小王问道。

“刚才我又试着联系董白，设备彻底没有响应了。”小王的糟心程度似乎不亚于阿龙，脸上的肌肉跟刚吃了酸梅般扭在一起。

“什么意思，设备坏了？”技术水平不及格的阿龙没听明白。

“准确地说是董白那边的设备被销毁了，纠缠量子失去了约束成为自由量子，所以才会出现彻底没有响应的情况。”小王解释道。

“……”阿龙盯着小王那张纠结的脸，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法务代表董白是唯一还能联系上的警方人员，正是她为阿龙提供线索让他寻找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庇护所，如果她身上的设备彻底损坏只代表两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可能是董白因为不可抗力被迫销毁手头的设备，比如即将接受严格的搜身检查或者干脆是上次的联络被发现只能选择销毁自保，第二种可能还要更加糟糕些，就是设备已经被控制董白人身自由的组织搜查出来随后进行了销毁，那意味着阿龙他们的行动只是开了个头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不管这两种情况最终是哪一种成立，都意味着董白的这条线路已经彻底断掉，他们再也不可能指望获得来自对方内部的任何信息，对于已经很不妙的局势来说又是一场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