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北羡眼神迷离，有些糊涂了。

李青感觉自己肠子都要悔青了：今天竟然忘了在他喝的酒里面兑水！

他苦笑一声，道：“我们……我们是来……”

他忽然灵光一闪。

“我们是来听曲儿的！”

北羡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不停晃荡着，有好几次茶汤都险些洒到他的外衣上。

他抬起手指向舞台中央正弹奏琵琶的歌妓，结巴道：“这、这位姑、姑娘，烦请弹、弹奏一曲凉、凉殇……小、小生感激不尽……”

周围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到他们二人身上。

李青此刻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这这这这……

皇上也没告诉过他，这太子殿下喝了酒竟然是这幅模样啊！

那歌妓似乎也噎了一下，看这醉醺醺的俊秀书生衣着不凡，尽量将自己的声线拗得温婉：“这位公子，请再重复一遍取名，小女子方才并未听清。”

“凉殇！”北羡似乎有些不满，蹙眉道。

众人都面面相觑。

歌妓有些不自在，思忖半晌，还是轻声道：“公子可否记错了？小女子从小学习歌艺，从未听过什么凉殇。”

“有的，有的……”北羡喃喃着，迈步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上舞台，“我……我上个月才和若航合奏过的……有的……”

“颐誉！”李青低声惊呼道。

“公子，您这是……？”老鸨眼看他斥走了琴师，面色越发不善。

哎哟喂，还得我去善后啊……

李青无奈，只好自认倒霉，上前给了老鸨一些银锭。

老鸨眉开眼笑，不再理睬北羡，转身便去接待其他客人。

周围的人也被老鸨转移了注意力，只当北羡是在发酒疯，不再看他。

北羡坐在木凳上，双手抚琴，两眼微闭，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李青愣了愣。这……太子殿下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他感觉自己短短一个时辰内已经疯了无数次了。

流畅的琴声从北羡的指尖流泻出来，仿佛那倾城的月光，清早的晨曦，又宛如北羡他本身，干净清华，不染一丝凡尘。

这温和曲音的背后，却透露着浅浅的哀愁。

楼上的贵宾席前，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他看着底下忘我抚琴的北羡，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盛世华筵终散场，一曲凉殇哭断肠。”

“啪”地一声，琴弦猛地断裂。

北羡的指尖沁出血珠，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坐的方向。

那里已经没人了。

他垂着头，走出莺燕楼。

李青赶忙跟上去，试探道：“颐誉？”

北羡竟破天荒地如此没有礼貌，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脚步蹒跚。

“盛世华筵终散场……”

“盛世华筵终散场……”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就连撞到个人也不理睬他，继续往前走。

李青只得朝那人赔笑道：“这位兄台，我家公子今日饮酒过多，冒犯了您请勿怪罪。”

那人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已经走得极远的北羡忽然停了下来，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李青惊呼一声，赶紧冲上前去，将他扶至宫门，亲自交与门口的御林军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