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十九章 晚安,明天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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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迟彻底消失了。

他没来参加毕业会考,学校后来不知怎么还是给他发了毕业证。

有人说,他去参加艺考了,学校单独给他考试。

有人说,他在准备出道的事情。

初中部有几个粉丝妹妹,来过8班找夏迟,辛焰碰见过两次,那个小妹妹哭的眼睛都肿了,“哥哥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不打算出道了,我看官微迟迟没有宣布……”

林珊为难地看辛焰一眼,对那个妹妹说,“我们也不清楚呀,只是同学而已。”

只是同学。

好像用这个词语来概括这段关系,一下就显得名正言顺起来,同窗二字,说起来情谊绵长,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下课打招呼,上课只看得见后脑勺的关系。

至亲至疏。

辛焰以为忘记夏迟会很难,毕竟太深刻,其实她在高三节奏紧张又高强度的复习里,根本无暇去想。

她一边顾着母亲手术的事情,一边复习,有时在医院,赵云柯和沈垣挨个上阵,立志把辛焰除数学以外的成绩,拉到中上游。

又是一年元旦晚会,高三的他们并没有机会参加,林珊还是拉着辛焰偷摸去看了,好像又回到了去年这个时候。

林珊感叹,“还是去年我们的节目好!”

“是,大编剧,大导演,是你写的剧本好。”辛焰夸她,此时主持人宣布了最后一个压轴节目,是一个高二的学妹弹奏钢琴,这个学妹是艺术班的,听说早早就被某乐团定下了,只等毕业,就要出国。

辛焰看着礼堂舞台出神。

林珊看着她的侧脸,知道辛焰想起夏迟了,毕竟去年的压轴,是夏迟的节目。

免得她触景伤情,两个人没听完那曲钢琴,就离开了,还没等回班级,就被刘老师逮个正着。

“你们怎么还逃课?高三了!你看看还有多少时间?”

刘老师把两人提溜到办公室,看着两个女孩儿,舍不得骂,又急又气的说了几句,林珊吐了吐舌头,她道,“明天元旦嘛,元旦晚会,我们就去看了一眼。”

“刘老师,我们劳逸结合嘛。”

刘老师被弄得没了脾气,只说了下不为例,让两人回了教室,走廊上的灯就没有好过,忽明忽暗,林珊跺了跺脚,把声控灯弄亮,嘟囔了两句,“这学校真是,就不能好好修修这个灯,怪吓人的。”

“走吧。”

辛焰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走廊楼梯口,有个瘦高的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但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有些害怕,搓了搓手臂,拉着林珊疾走。

她猜那是夏迟。

这种想法一旦扎根,就疯狂滋长,她被试卷,作业麻木的心绪,好像突然又澎湃起来,夏迟没再联系过她,只有陆清圆跟她说,“夏迟去考试了,勿念。”

她又有什么资格挂念呢。

辛焰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删掉了关于夏迟的所有,势必要把这个人的记忆封存,她知道自己念念不忘,但没有关系,时间会把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新的一年又到了。

西岸老城区,放起了烟火,连母亲都被惊醒了,纳闷地问辛焰,“怎么突然放烟花啊,前几年都没有的。”

班级群里也在说,你们看到烟花了吗。

班长-赵云柯:没有啊,这边看不到。

林珊:我也看不到,你们从哪里看的烟花。

数学-赵澜卿:有的有的,好像只在这xx小区这一片儿可以看到,我家离得近,也能看到。

体育-张齐研:我想看!新年快乐啊大家!

新年快乐!

祝福的话语此起彼伏,辛焰想起去年还在直播的时候,直播室里没几个人,只有一个人给她留言:愿明年有人陪你一起跨年。

辛焰笑了笑,看着天边的烟火,“哪里有这个人呢。”

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辛焰没想太多,顺手就接了,那边传来几声呼吸,混杂着电流滋滋的声音。

“您好?”

电话挂断了,烟火放到尾声,正好在天空中画出一圈圈璀璨,热烈的,寂寞的,辛母打了个呵欠,“不知是谁放的,今年倒还有眼福,”她又对辛焰说,“早点睡吧。”

“我把这道题写完就睡,新年快乐,妈妈。”

“新年快乐。”

窗外不知为谁而燃的烟火,照得夜空也变得喧嚷明亮了。

第一次模拟考结束,学校放了寒假。

陈晏生也放假了,逮着辛焰学习,大概也有想让辛焰考到A市的私心。辛焰苦不堪言,“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我知道了,我会写的。”

陈.大学生.晏生严厉道,“你看看你阅读题错了几道?这个选C多明显啊,就对应原文啊。”

“可B也是原文啊。”

“不是,辛焰,这个呢,是……”陈晏生和沈垣的严厉不一样,沈垣大概直接会打击辛焰,B只要长了眼睛都不会选,而陈晏生只会来回不厌其烦地跟她说清楚。

辛焰在这个寒假,英语不说突飞猛进,也不至于掉链子。

第一次模拟考试的分出来,辛焰差个十分,能上A市的一所学校,仅次于A大,陈晏生就更有干劲儿了,天天拉着辛焰去市图书馆自习。

辛焰不忍拂了陈晏生的好意,分多一点总是保险,就算是考江城的学校也是一样的道理。

就连辛母也夸,“阿晏是个好孩子,帮你这么多,辛焰,你要是能去A市多好啊,那是首都,我这辈子都还没去过呢,到时候你上学,我还能跟着去看看。”

陈晏生就说,“是啊,阿姨,到时候你们来,我就带你们到处逛逛……”

两个人聊得还挺远,辛焰在旁边默默择豆角,没说话,等陈晏生走了,辛母认真道,“不过阿辛呐,好好发挥就行,不用太有压力。”

辛焰都没想到母亲会说这种话。

以前的辛母,和所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对辛焰要求严格,后来辛焰复读,辛母也是比她紧张,日日询问,怕她跟不上进度。

现在却好像突然换了个人,辛焰疑惑地看着母亲,辛母失笑,“我说真的,你是大人了,你知道对自己负责了,我相信你的。”

辛母的偏执来自于对车祸的自责内疚,丈夫去世,自己苟活,还要女儿撑起这个家。

她一直要强,不允许自己像个废人。

辛焰去厨房了,透过她的背影,辛母或许从女儿身上看到了丈夫的影子,坚韧,内敛,不疾不徐。

“吃饭了。”

饭桌上二人无话,温馨却还是充斥了这个小屋,饭菜的香气,筷子碰到碗檐儿,老旧的木桌上不知何时滴了油渍,经年累月变成一个小小的污点,不好看,但却是见证了这张饭桌上的琐碎小事,柴米油盐。

敲门声响起,陈晏生过来叫辛焰去复习,辛母就让辛焰赶紧出去。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

“不早了,辛同学,区图书馆再不去,就没座位了。”

“你妈同意你天天往外跑?”

说起晏阿姨,辛焰不由得打趣陈晏生,陈晏生从小被管的严,出门要报备,家里有门禁,高中三年愣是没有去过网吧。

大学后也是每周至少两次电话,连陈晏生自己都跟辛焰吐槽,有一次和朋友去打篮球,没有看手机,结果他妈打了二十多通电话,差点就要打电话给辅导员了。

“我回来后就嫌我在家碍眼,要我出去呢。”

陈晏生和辛焰坐上公交,坐下后,他试探地问,“昨天,我妈说,让我去相亲。”

“噗——”

辛焰差点噎住,她强忍笑意,“你说什么?陈晏生你才20啊,晏阿姨怎么这么着急?

“你别笑,她就是说同事的女儿,也在A大,放假回家了,让我去见见。”陈晏生无奈,他接着说,“辛焰,你知道我......”

他欲言又止,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说完这句话。

辛焰放松地坐在他旁边,闭着眼假寐,没有看见陈晏生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辛焰,我跟我妈妈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的声音清透如往昔,混杂着车厢里的嘈杂人声,落入辛焰耳朵里,陈晏生能看见她薄薄眼皮下乱动的眼珠。

陈晏生知道她听见了。

辛焰也知道,陈晏生了解她,一定看得出来她根本在装睡。

可是她没有睁眼,索性头一歪靠在了车窗上,从认识的时候开始,辛焰和陈晏生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两个人都是温吞的性格,所以一定不会发生冲突,陈晏生不会勉强辛焰回应,彼此心知肚明。

——谁都没有戳破。

江城的路陡峭奇诡,尽管城市化后,无数压路机将土丘推平,但将城建在山中,本就是一种险,司机艺高人胆大,车开得惊心动魄。

但早已习惯了的江城人辛焰脸色不变,甚至能睡着,陈晏生将辛焰的头扶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睡的舒服一点。

辛焰真的睡着了,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虽然耳边公交车报站声和乘客说话的声音交织,她没有完全沉入梦境。

现实与梦境是交叠的,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好像又回到了她和陈晏生做同学的时候,淋湿的窗台,冬寒菜花开的热烈,在雨中泅湿艳色,隔壁窗户打开一扇,露出一张温和清秀的脸,在朦胧雨幕中变得模糊,只听到陈晏生说,阿辛晚安,明天见。

一切都是十六岁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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