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圣女诧异的看着钱浩。

钱浩强笑。眼底的痛开始消散，忧结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在龙洞他确实是说过，为了肖音能够修行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拥有她。所以，他想开了，不应该痛，不应该哀伤，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肖音能修行了呀。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比他要高出不少。

这才多久没见。

他的强笑变成了微笑。想面对一个重新认识的陌生人。

“我叫钱浩。”

“哦，我叫苏小蝶。师父起的名字。”玄冰圣女微微点头，“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她摩挲着手中的木棒，她对它有感情，毕竟是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拥有了它。她舍不得。

“不用谢。”钱浩摆手。原来她现在叫小蝶。也蛮好听啊。

他默默转身，看着这些大能。刚才心神恍惚不曾察觉，现在看来，才知道无论陈翩翩也好，王墨浓也罢，还有李栈桥。除了大帝我凌天之外，其他的竟然全是虚幻投影。

是呵，大能当然要有大能的样子，保持神秘感，才是最重要的。不可能像街边的土豆白菜，有钱就能买到。话说，在场的如果全部实身到场的话，几乎是一网打尽了整个修行界全数的顶尖高手，还不震撼了整个天下啊！

大能齐至，自然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可能是关乎人族和妖族幸福福祉的大事。可惜，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他想回家，回齐国，回京城，回幸福村。他现在有些想念三婶的三鲜水饺了。像一个颠沛流离的游子，他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泯然众人，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哎，你等等。”苏小蝶叫住了他。

他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苏小蝶轻声问道：“你真的认识我吗？”

钱浩微笑，“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次一别再也不可能相遇了，不是吗？”

苏小蝶默默点头，眼底一丝迷茫一闪而逝，她有心说自己十五岁之前无记忆，想问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自己。但这男孩和她刚认识的呵，她不好意思问的太细，毕竟师父在呢！

她思考的功夫。

钱浩已经开始和诸位大能告别。

有认识的，有如雷贯耳的。他做足了晚辈的本份。

鲁知之劝他先留下，待会再说。

陈翩翩知道他被稷下学宫开除后，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心底里已经把卯时行气的不行。

王墨浓像个慈祥的长者，不摆架子，不摆身份地位，就像邻居的大叔大伯，和善的和他招呼。

李栈桥的对话，客气勉励居多。李承欢还破天荒的和他说了几句。

他想走，想离开。

但有人，不让他走。

我暖暖很不高兴，大庭广众，她攥着了他的手。很坚决，不让走，打死也不能走。

鼓腮、瞪眼、叉腰、死缠烂打！

我凌天作为三千里妖族大帝，这次来是观礼的，虽然他和人族对立，但他却不怕这些虚幻投影。如果实体前来，他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但起码不是现在。

他宠溺我暖暖，但也不能无限制的宠溺。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冷下了脸。

觉得在这些人面前，女儿给他丢了很大面子。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也用不着投怀送抱吧！

这才多大的孩子！

大帝很生气，我暖暖很委屈。钱浩很尴尬。虽然他心仪的人还睁着无辜的俏眸看着这个滑稽场景。心里真心觉得钱浩好禽兽。

钱浩抱头鼠窜，想有多远滚多远。柴打打苦着脸紧紧跟着，桌子椅子全不要了。

身后，我暖暖望着他的背影，腮边清泪如串……

两人在废弃的村落里走着。四周静的让人受不了！

刚才还有游兵散勇的金兵进村翻箱倒柜，自从这些能灭世的主儿出现后，一个个都成了地底的老鼠，全蛰窝里去了。

牵着马，背着刀。后面跟着柴打打弯着腰。

“柴大哥……”

“不敢当公子这个称呼，叫我柴打打就好。”柴打打赔笑着，毕竟自己的本命精血在人家心海里徜徉呢，一旦有个心念电转，自己立刻小命不保。

“行了，就是个称呼罢了。不用计较。什么事儿能让四大门派头头脑脑的全部在这儿聚会啊？”

“那古槐下面是一处异空间地宫……”

“谁修的地宫？”钱浩来了兴致。

柴打打道：“是五百年前牛捣杵的坟冢。”

钱浩震惊，失声道：“那岂不是里面宝物堆积成山，功法秘籍浩如烟海啊？”

“嗯。其实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钱浩下意识的摸着背后的刀。这把刀据说还是牛捣杵当年纵横大陆的武器，更别说他脑子里还有《牛氏十三刀》的刀谱绝招。

柴打打边走边说，“五百年前牛前辈在的时候，冰雪高原只有三百里。”

“嗯？”钱浩摸不着头脑，柴打打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事情要从千年前说起。千年前先生在的时候，冰雪高原只是一个方圆一里的小岛。整片大陆温暖如春，各种异族繁衍生息，没有战争没有暴力，只有和平和友谊。后来天择圣人破碎虚空后，冰雪高原涨大到方圆五千里，嗯，比现在还大。现在只有三千里。冰雪高原范围的扩大，很多动物植物灭绝，同时占据了本该妖族和人族居住的空间，使得生活环境空前恶劣。许多人包括修行者都束手无策。包括后来出现的二绝、三疯、还有现在的五绝，无一不是为缩小冰雪高原的区域而努力。但基本上都失败了。”

“失败的后果很严重。许多种族等不起了，有的在冰天雪地里绝了血脉，有的苦苦挣扎，种族基数越来越小。后来环境越来越恶劣。于是为了保证自己种族的生存，许多强悍的种族开始向着四季如春的南方侵略。从那以后就有了战争和血腥厮杀。”

“直到五百年后，三疯之一的牛捣杵横空出世。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秘诀，硬生生把冰雪高原从五千里缩小到三百里。许多冻土融化，枯草返青，雪山化作湍湍激流，坚硬的土地变成沃土。许多即将灭绝的种族获得了新生。为了生存打了几百年的仗后，精英凋零、各自也损失惨重。其中就包括人族和妖族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那后来呢？”钱浩越来越感兴趣了，干脆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让柴打打再拿出两把椅子坐下详谈。

“后来牛前辈在世的那两百年内，整个大陆处于蓬勃发展时期，也是人族和妖族最好的时光。冰雪高原的区域始终控制在三百里之内。直到有一天，牛前辈驾鹤西去。短短十年内，冰雪高原疯狂的扩散到一千里。同时，以每年数十米的速度往南延伸，从不停止。”

说到这里，柴打打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曾经有专门修行者预言过，如果人族和妖族在千年内找不到克制冰雪高原疯狂扩张的办法。那么千年后整片大陆会变成冰雪的海洋。所到之处将不再出现任何族类。只剩下一片死寂荒凉的冰雪世界……”

“千年啊。”钱浩兴趣没了，“修行者最多活二百年啊，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啊，管他呢……”

柴打打瞪着眼睛看着他，这一刻他忘记了主仆的身份，怒气填胸，“你怎么能这样呢？如果我们找不到克制冰雪高原扩张的办法，只能和绝望的妖族死磕。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用不了百年，我们两大族类就会死伤殆尽。为了避免出现那种令人绝望的情况，我们人妖两族才疯狂的寻找牛捣杵的坟冢，只有进入他的异空间，才能克制冰雪高原。人族和妖族才能和谐共处。才能最终子子孙孙无穷匮……”

“啊！你讲的也很有道理啊。”钱浩惊讶。他没想到猥琐成这样的家伙，胸中还有这种悲天悯人的思想。

柴打打回过神来，讪讪，“请公子恕罪，刚才有些入神了。”

“没事，讲完了？”

“嗯，讲完了。”柴打打忐忑。他刚接触钱浩，还不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格。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多嘴多舌。

“讲完了回家。”钱浩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背上包袱和长刀，扯了点麦秸喂马。

“真不去看看啊？这是难得的盛世啊，为了人族的将来，我们修行者需要贡献自己的力量啊。人多了，进去找也容易点。”柴打打真的舍不得。牛捣杵的坟冢，俗称亚圣坟，由于行踪不定，这种进入的机会极其难得。错过了他肯定心肝肺疼。

“来人了。”钱浩制止他的喋喋不休。指着远处。

有马蹄声，桌面上柴打打刚刚斟满的茶水表面微微荡漾。很多，至少上百上千骑。

“没有杀气，只有祥和。”柴打打倾听了片刻，用精神力略一探查就发觉了端倪。“是前来参加入亚圣坟盛会的。”

钱浩放下心来。

果然。

没过多久，各种服饰肤色的修行者，纷至迭来。

背剑的，挎刀的，有道姑有和尚，还有牛鼻子道士，虬髯大汉、白须老者、怪异童子、挎篮村妇。

操着不同的方言，互相打着招呼。大齐国的有之、大金国有之、甚至鲁国和辽国也来人了。

他们共同的目的地，就是废村西头的古槐。

别看一个个土里土气，他们可都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修行者，是让普通人必须仰望的存在。

刚才还凄凉死寂的村子里，涌入了这么多的人物，顿时增添了无数的生气。

“还有妖族！”钱浩这次彻底震惊了。

尖尖的耳朵、变异的背翼、外露的獠牙，有绿色肌肤、红色头发、青面獠牙。

不过平时凶悍的他们，在这里一个个变成了乖宝宝。

骑着叫不上名字来的飞禽走兽、异兽，浩浩荡荡而来。

场面宏大。比之钱浩年初见过的圣地竹园入园仪式大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行色匆匆，神情严肃。但无一例外，看钱浩和柴打打的目光都有些怪异。如今都往古槐赶，两个傻儿巴叽的家伙竟然往外走？看修为明显也是修行者啊。

“要不我们回去？”钱浩被人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自己也应该承担点微薄的责任。

“真的？好啊。”柴打打喜不自胜。“我就知道公子绝对不想错过这千古盛会……”

钱浩懒得对方的马屁菶菶，他往回走。柴打打屁颠的跟着。

希望不会被赶出来。钱浩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