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然是外面的来人。

点秀者是钱浩。他听在耳中，心中泛起愧疚的感觉。如果不是他，怎么能出现这种意外！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仿佛猜透了他的内心，轻轻摇了摇头，“不关你事的。”

钱浩心中一阵宽慰，扭过头来，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感动。

“来吧。”他握紧手中的降龙木鸢。看着如海浪般接近的鼠群，心中涌起无边豪情。这么刺激的事情，他还未曾遇到过。

今日就杀个痛快！

一只竹鼠从鼠群中迫不及待的跃起，恶狠狠扑来，它呲着獠牙，豆眼猩红，尖嘴鼠须清晰可见。

砰……

钱浩手腕一抖，棍端血花崩现。仅仅使用很小的力气就把它砸成了肉饼。

他虽然是修行新手，但在世俗界厮杀确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手。

他知道什么时候能节省最多的力气，去最有效的杀伤敌人。

窜来的竹鼠越来越多，他手腕连连挥动。每一次出击都会杀死一只竹鼠。从上往下俯瞰，仿佛钱浩变成了怒海中的礁石，鼠群以他为点，成倒扇形散开，没有一只竹鼠能靠近三尺之内。

不断的有竹鼠倒下，更多的竹鼠涌上来。不罢休的劲头仿佛前面即使是高山峻岭，也能顷刻间踏平。

吱吱的声音在耳边恼人的不断响起，机械的不断挥动降龙木鸢，关节开始发酸，手腕开始肿胀。但钱浩的脸上依旧平静，仿佛时间静止，永不停歇的挥动下去。

不断的死亡不断的向前。竹鼠仿佛不知疲倦，他却是不敢疲倦。

他的头上、脸上、身上、脚下，沾满了竹鼠的鲜血，血腥刺鼻。他仿佛毫无察觉，依旧在杀，不停的杀。

树上的少女，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一般女孩怕鼠的性格，而是仔细冷静的看着现场的一切。

每当哪个方向的竹鼠攻势凶猛，她便让他去杀哪一边。

两个人配合的毫无间隙。

足足一个时辰。

他终于感觉到右臂已经无法再次举起。竹鼠甚至呲牙咬住了木棍的一端。甩了一次居然无法甩出。

他开始换了左臂。

左手始终不如右臂灵活，但见他生涩的举起，然后高高扬起，最后击杀。所用时间也变慢。

他在想。但想不通。为什么当初在立言殿，降龙木鸢能幻化毛笔，揍的上三境大能公羊武云吐血重伤。为什么面对小小的竹鼠，木棍却依旧是木棍。

可怜当初交给钱浩时，鲁大师一定不会想到这种情形。木棍有灵，但却死板，只要面对的敌人能给它造成巨大威胁时，它才会自动现身。当初就是公羊武云因为认出了降龙木鸢，惊惧之下提升了自己的领域，这才让它感到威胁，这才迫不得已对敌。现身也是需要代价的，而且代价大到它也无法轻易承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钱浩只能咬牙苦撑。脚下，已经厚厚的铺了一层鼠尸，鲜血粘稠，活着的竹鼠沾染了全身的毛发，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终于，他觉得好像已经撑不住了，嘴里有些发苦，但他却不敢回头，不想面对少女那绝望的脸。

同时也幸好，幸好这些智力低下的竹鼠并没有从后面袭击，否则他即使三头六臂也无法招架。

人力有时穷。

他退了一步，然后圈子小了两步。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继续挥舞起木棍。

血肉横飞，吱吱的愤怒声足以淹没整片竹海的竹鼠，却始终无法攻破钱浩的十指关。

厮杀在继续。

又一个时辰。

他再退。

两只手腕已经肿胀的无法举起。他只能再次退。靠到树上，用脚踢、用脚踩、用脚跺。

他剧烈的喘息着，脸上愈发苍白。但他依旧紧抿着嘴，不屈的杀，努力的杀！

他无法再退，再退只能上树，但他现在连走路的力气已经没有了。更没有可能去高处。

“我来吧。”少女从树上下来。接过了他的木棍。

他笑了笑，满最苦涩和不好意思，“我先休息会儿。”

少女用力的点头。

他说完，一歪头，昏了过去。

少女笨拙的举起了木棍。

木棍重新恢复了一尺长短。杀伤力大为降低。但她不惧，因为身后有他需要保护。他给她延续了两个时辰的命，她哪怕给他延续两刻的命，也是好的。

少女尽量的护住他，不让竹鼠咬到。

四周已经完全被竹鼠占据，他们就像是怒海中一叶扁舟，在抛起跌落的海洋中苦苦支撑。

她咬着牙，双手举着木棍，一下一下的挥。

又一个时辰。

也许两人的坚持让竹鼠产生畏惧，它们开始试着绕过两人，不再坚决的从这儿往前。

太阳逐渐西下，光秃秃的原野，像是染上了一层金黄黄的灿烂。

除了偶尔傻傻的竹鼠一头撞上来外，暂时安全了，她喜悦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停下的后果是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少女倚在树上，倚在他的身边。

接着，腹中咕咕着开始抗议。放眼望去，除了鼠尸，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她沉默着，试探着。

捡起了脚下的鼠尸。她脸色有些发白，但饥饿却比竹鼠更可怕，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只，用钱浩给她的匕首细心的剥去皮毛。

剁去头尾，剖腹去肠。用匕首细心的切成一小块，试探的往嘴里放。

这时候，耳边传来弱弱的声音：“用这个抹上点，味道可能好一些。”

少女撩了撩散乱的秀发，回头看他，“醒了。”

“嗯。”

少女看他手中抓住的一株锯齿叶状植物，“这是什么？”

钱浩支撑着坐起来，“是茱萸，有股辛辣味，老鼠土腥气太重，抹上点这个会很好吃！”

少女哦了一声，顺从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涂抹在肉块上，然后轻轻放入嘴里。

有点淡淡的腥味，但不重，尤其是掺杂了茱萸，咀嚼次数多了，居然有种清香微辣的诱人味道。

“很好吃。”少女吐了吐舌头。

“嗯，”钱浩点头。

“你要不要来点。”

“好啊，我胃口大，起码六只。”钱浩放松的看着她。虽然对方相貌极为普通，但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他略略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