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海在门外说“有你的朋友来了”，吕漪澜赶忙起身打开房间门。

“朋友？”

“就是之前来过的。”

那就不是司见肖，一定是乐见曦了，因为如果是司见肖他应该会说“就是那个小哥”。

吕漪澜意外地张了张嘴，没再理会他，穿着拖鞋跑下了楼梯。

“见曦？”她在楼梯上就已经能看到客厅的场景，但是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人影，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心里怀疑是不是小海在耍自己。

直到吕漪澜完全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客厅内，才正好能看到乐见曦站在大门外。她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注意到吕漪澜的出现之后才匆匆忙忙抬起头来。

“怎么不进来？”吕漪澜愣了一下。

“还是……不进来了吧。”乐见曦为难地笑了一下，“其实我过来就是……就是……看看你。”

没等吕漪澜做出反应，她就挥了挥手：“现在没事了，我回去啦，再见部长大人。”

“等一下……”吕漪澜惊讶地叫了出来，可是乐见曦立刻做出了转身往外跑的举动。

吕漪澜踢掉了脚上的拖鞋，迅速地把脚踩进摆在门口的小海的运动鞋里，小海的鞋对她来说有些宽松，不过影响并不大。

她在庭院外头追上了乐见曦，没有费多大的劲，因为乐见曦跑出了她家的庭院之后就改用走的了。

“见曦。”吕漪澜上前揽住了乐见曦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忽然过来找我，什么事都没有吗？”

“没什么……”乐见曦摇头。

她想自己实在有点担心多余了，以为吕漪澜会因为孙小希说的话有什么想法，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

可是现在看起来吕漪澜并没有把那些当回事，那些担心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略显小肚鸡肠的想象……

与那份坦荡宽怀相比，乐见曦便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了。所以在确认吕漪澜安好如常之后，乐见曦就决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离开。

“一定有什么的吧。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的……说清楚呢？”吕漪澜固执地不肯放开她的手，跟着她一直往前走着。

“因为……”乐见曦欲言又止。

因为说清楚就会不可避免地显得自己狡猾。

从当初接近孙小希也好，被她看出自己喜欢司见肖的心思也好，热心地帮助她获取好感也好，这些都会让现在的她变得惹人讨厌。她是这么想的，虽然吕漪澜可能并不会责备她，只是她讨厌这种矛盾的自己。

“我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吕漪澜忽然说道，“我还没有把自己摆到要和一个孩子较真的位置上吧，你说呢？”

“可是我们之间的事，说开了就会变得很奇怪。”乐见曦耷拉着眼角，“失去了朋友这层掩护，该如何维系三个人的关系呢？”

“那也是可以预见到的，必然会发生的事吧。”吕漪澜望着远方，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

“所以，还是要在我离开龙丘之前，分出胜负结果吗？”

“嗯？”

“已经结束了，当感情被宣之于口的时候。”乐见曦喃喃说道，“或许机会真的刚刚好，我下个学期会出去学习，让它在这里结束，然后重新出发去追寻我的理想。”

吕漪澜惊讶地停了下来，看着她那副难过但又努力想要安慰自己的眼神，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

“吕漪澜。”

听到乐见曦字正腔圆地叫了自己的名字，吕漪澜下意识郑重地应了一声，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乐见曦还从来没有这么叫过自己。

她早就习惯了“部长大人长部长大人短”的，那是她们之间专属的称呼。

“记不记得我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对你们说过很多次的话？不是再见，是再见的前一句。”

吕漪澜眨了眨眼，轻轻点头。

是那句她无数次在自己先下车时会俏皮地对他们说的，“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现在也是。”乐见曦笑了一下，“等年后离开之前我会认认真真地再说一次的。”

“见曦，还是算……”

“不能算了。”她拉起吕漪澜的手，重重地和她击掌，“我只让你一次，也只会让你。”

两人的手掌贴合，吕漪澜的手比她稍大一些，感受彼此着掌心的触感和温度，吕漪澜脸上的表情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乐见曦的手渐渐有了动作，五指插入她的指缝，扣住了她的手，“我不在的日子里，部长大人可别输给别人啊。要像最中二最热血的漫画里画的那样，连带着离开的挚友的那份一起赢下去！”

这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终结吗？吕漪澜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她现在有点想不起来这一切的最初是怎么开始的。

是从放学的那一天一起踏上同一线路的公交车开始的吗？不，伏笔也许更早一些，或许从她开学之初为军训中的小安打抱不平伤了人，之后又被家里以安全为由临时取消了住校的安排那时开始，相逢的因缘就已经埋下了。

就像王菲的那首《流年》中的歌词。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乐见曦的手在她恍惚的眼帘前摇晃，担心地问着：“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我都还没哭呢。”

吕漪澜回过神来时，乐见曦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脸颊，一如她过生日那天晚上一样，体贴中带着克制的温柔。

“这个时候，该流眼泪的人不是我吗？”乐见曦一边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一边苦笑着说。

在对吕漪澜说完先前那番话之后，她确实早就很想哭一哭发泄了，只是觉得在朋友面前要维持自己一贯的潇洒和酷的样子，所以忍着心酸撑了下来。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更不能哭了，如果两个人都哭的话，谁来负责安慰她们呢？谁来负责在泪水落下之前把它抹去呢？

“对不起……”吕漪澜忽然抱住了她的脖颈，在她耳边一连串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乐见曦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别墅和庭院，她的眼神有点疲惫，不过眼睛还尽力睁得大大的。

天快要黑了，外头的马路上路灯一盏盏亮起，人行道上少有行人。

所以在路灯的灯光和阴影下奔跑的年轻人看起来格外引人注意。

司见肖现在耳中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每次长跑的时候这种声音都让他忍不住产生想要放弃的念头，但是这一刻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小区大门，他选择逼自己咬牙坚持下去。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拼命地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地，像是冲动，又像是某种非这么做不可但却说不明白的理由在推着他这么做。

否则，他这个时候早就该回到家里，等候晚餐开饭了。

在肯德基门前和孙小希分开的时候，司见肖确实是打算直接回家的，可是很快他就听到有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呐喊。

“去找她们。”

他们的故事最终会走向何样的终点，他还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今天的故事不该就这样无关痛痒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