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孙小希望着吕漪澜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把自己的手腕从司见肖手中挣脱。

她对愣在一边的乐见曦说：“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

“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啊……”乐见曦哭笑不得，又很是感到困扰。

“老哥，该你了。”孙小希用手指着司见肖，用逼迫般的语气问道：“该你做出选择了。”

司见肖的表情沉静如水，看起来他什么都不打算说。

就像一个最优秀的地下工作者，哪怕身陷敌营大刑伺候，也能面不改色地送给敌人最轻蔑的冷笑。

“小希妹妹……”乐见曦从刚才开始就有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窘迫，她甚至不怎么敢把目光看向司见肖。

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就像一个走钢丝的危险游戏，大家心照不宣地小心进退保持着各自的平衡，但现在这根钢丝似乎崩断了。

“你不能永远这么狡猾下去。”

狡猾？司见肖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并不合适，何况还是从一个在他眼中根本是小孩的孙小希口中说出。

“你们三个人是想这样子嘻嘻哈哈一直到毕业吗？”孙小希冷笑，“我讨厌你们这种虚伪的做法，所以我来毁掉这种虚伪的和平，现在你该怎么做呢？”

司见肖说：“故意给想要帮助你的人添麻烦，这种行为有多恶劣，你明白吗？”

“我本来就是恶劣的人啊。”她对他露出牙齿，“就算我装成好女孩你也不信，不是吗？”

“是装的还是真的，本来也不难看出来。”

“所以你不会觉得我伤害了你吧？”孙小希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哥，你生气的时候都是不怎么说话的。你越是看起来平静，就说明你越恼火，怎么办呢？因为在这里你也不太好对我发火。”

司见肖用手折着吸管问：“你想看我对你大吼大叫吗？”

“想。”孙小希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容，“如果你觉得我妨碍了你同时得到好几份感情的话，你尽可以冲我发火。”

司见肖叹了口气，把习惯从可乐杯里拔出来，接着打开了塑料盖，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被残余的一点可乐染成淡褐色。

他把淡而无味的冰水连着几块冰块残渣一起喝进了口中。

“头儿，我先走了。”乐见曦再也坐不住了。

今天自己的到来似乎根本就是个错误，但是她不想责怪孙小希什么，现在的状况更像是一个意外。

“你回家吗？”司见肖问了一声。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她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快步朝餐厅外走去。

司见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行动，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孙小希朝着她的背影伸了伸手，似乎想挽留她，但最后却一咬牙把手甩了下去。

“我送你回去吧。”司见肖说，“这些还要吗？还要就打包带回去。”

“不用了。”孙小希冷冷地说，“你不关心一下我惹出来的事吗？”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他沿用了方才乐见曦说过的那个回答，表示接下来自己怎么行动都和她无关。

“你其实更喜欢那个被我赶走的家伙是不是！”孙小希不甘心地问，“否则你刚刚就该顺势接受见曦姐。”

司见肖平静地回答她：“不是。”

孙小希不理解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都不喜欢她们，还和她们一起玩，这算什么啊？”

“我没说我不喜欢。”

“那就是都喜欢？”

“都喜欢。”他点头承认。

“渣男。”孙小希冷冷地说，然后指了指自己：“虽然我换过很多个男朋友，但我绝不会同时喜欢很多个人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小孩子的想法和他现在的想法完全不同，归根结底还是三观的差别。

喜欢就意味着一定要分出个最最喜欢？平等地喜欢着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我自己回去了。”孙小希甩手离开了座位。

司见肖迅速地起身，跟着她走出KFC餐厅，恍惚间觉得这场景有那么点似曾相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固执地跟上孙小希要送她回家，而是在人行横道前停下了，目视她穿过马路走向远处。

已经快要傍晚了，他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静的手机，准备动身回家。虽然眼下的事情好像被弄得一团糟，脑海中也止不住会去想这个时候乐见曦和吕漪澜在做什么，不过他还是打算什么都不做。

……

回到家中的吕漪澜对提着一只腿在客厅里跳来跳去的弟弟甩了一个不善的眼色，把按照他要求带回来的套餐放在茶几上，然后准备上楼去看一会儿书。

“老姐你不一起吃点吗？”小海一边打开塑料袋一边朝走在楼梯上的吕漪澜问道。

“不用了。”

“哎哎，这样我有点过意不去啊。”他挠了挠头，“给个面子多少吃一点？象征性的也行……”

吕漪澜头也不回地说：“过意不去就好好养你的伤，别没事跳来跳去的。”

“那我也不能整天一动不动啊，会憋死的。”他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小学的时候老师不就说我有多动症吗？再说我这也好许多了，不活动活动就废了。”

没有听到姐姐的回答，小海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有点浪费表情，像是傻子在自言自语。他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狐疑地叼了一块鸡翅，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往上单脚跳。

这短短一层楼的楼梯平时对矫健的他来说简直一蹴而就，然而现在却显得举步维艰，好不容易上到二楼，一声关门的声音重重传来。

小海望着姐姐房间的门上贴着的“期末复习勿扰”纸条，苦笑了一下，心想她大概是遇到什么事了。

吕漪澜是听到他咚咚咚跳上楼的动静刻意关门的，意思就是不想搭理他。此时此刻，她躺在自己柔软的床铺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门外传来小海的声音：“老姐，你要是觉得累可以睡一下，晚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我会叫你的。”

“你吃那些东西，还吃的下晚饭吗？”

“放心我胃口好的很。”

“滚吧，下楼小心点。”她一个弹身从床上坐起来，把口袋里快要没电的手机拿去充电，然后坐到书桌前从抽屉的底层找出自己的日记本。

最新的日记戛然停止在十来天前，放假离开了学校之后她就没怎么再写了。

现在她拿出日记，也没有想动笔的欲望，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以前写的回头翻一翻。这本厚重的笔记本是她的第二本日记本，从初三开始记录到现在，尽管缺失了寒暑假期内大多数平凡日子的记录，但也有近七百天的内容了。

虽然很多天的日记都是几行或者一小段带过，不过读起来她还是能大体回想起那一天自己的心情和际遇。

高一那一阵子的日记内容是最为情绪化的，她几乎每天都有在吐槽班里发生的那些荒诞的事和那些讨人厌的同学。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同学，后面渐渐的已经变成“敌人”了。

阅读这些自己亲手记录的过去的苦涩记忆时吕漪澜忍不住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她之前独自回想的时候还是有些意难平，但看着自己用刻薄辛辣的文字记录时就会想笑，或许这就是自己已经成长了的证明吧。

司见肖说，他自己越是缺什么，就越希望在小说里表现什么，这一点她不置可否。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们都在各自的文字里承载了自己真心期盼的东西。

望着眼前厚厚的日记本，她有点想感慨一声日月飞驰，但是“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她独自沉浸的氛围。

“老姐……”

“又怎么啦？”吕漪澜的语气有点丧失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