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九章 地狱之歌(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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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02地狱之歌)

“嗒、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传了进来,在宁静的展厅内回荡不息,显得展厅格外空荡荡的。

这就是西京市博物馆无可奈何的现状。当代人尤其年轻一代不屑于参观博物馆如此老套的活动,即使是节假日也不复往年人潮熙攘的盛况,更何况今天是工作日,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门可罗雀亦是意料中事。

宽敞高挑的东大厅内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展品,此刻却只有屈指可数的四名客人正在参观。一名老人在一名中年人陪伴下正在欣赏字画,另外两名学生打扮的年轻人可谓是博物馆的稀客,一边参观一边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两名学生都年约20岁上下,其中一个180的高个子,面容清秀,轮廓分明,一头染成棕黄色的齐肩长发随性地捋在脑后束起来,甚是潇洒;另一个相比矮了一头,身材微胖,带着黑框眼镜,相貌忠厚老实,看起来比高个子略年长一些。

那个矮个子说:“欧扬,你参加的这门古代艺术鉴赏选修课甚是有趣。其他课程的期末考评作业无非是写一篇小论文,这门课尚可二选一,居然以填字游戏为作业。而你这人更有趣,弃简从繁,不选论文却偏选填字游戏,这是为何?”

“选修课的论文10篇里有11篇都是从网上Copy&Paste,哪有填字游戏有挑战性?再说了,那些从网上抄来的文章水平那么烂,交上去的老师估计也是不屑一看,就算我认真写了也是白写。交这个上去至少说明我是真的动脑子了,老师才会另眼相看。星爷,你说对不?”

名叫欧扬的高个子晃了晃手中的A4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纸上纵横交错的空白处几乎写满了答案,只剩最后一处还空着。

那个被唤作星爷的矮个子说话声音低沉,笑起来的样子有些腼腆。“你曾说主讲此门课的客座教授陈伽文教授正是这间博物馆的馆长。我妄自猜测,他该不会是希望利用这个填字游戏吸引学生们前来博物馆参观吧?”

“Maybe。不过他的计划看来是彻底落空了。今天就是交作业的Deadline了,但据我所知,选修的学生里只有我一个选择了动脑子。估计知道了真相的陈教授眼泪都要流下来,哈哈哈!”欧扬轻快的声音里难掩促狭的笑意。

“你唤我陪你同来,其实无非是拿我当你的历史文献数据库吧,这样也算动脑子吗?”

“合理调配所有资源为己用,这也是能力的一种。”

“唉……你的歪理总是层出不穷,我口才永不及你。

“可是你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远胜于我那就够了。言归正传吧,星爷你对最后这题有头绪了吗?题目是--刘备先祖的衣物何时重见天日?”

“历史上刘备的真实祖先不可考,若按《三国演义》的说法,他自称为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至于此处与刘胜相关的展品……应当是这件了,金缕玉衣。金缕玉衣是用金丝将上千玉片编缀而成,用作中国汉代皇帝和贵族的殓服。金缕玉衣有数件,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件是1968年在河北满城汉墓出土的。不过我个人看法,说金缕玉衣是衣物其实有些不妥,但不如说是一件人形棺椁……”

“Stop!星爷你这些历史典故等回了宿舍再慢慢跟我讲吧。出土时间是1968年,正好符合题目比喻,答案就是一九六八。”

A4纸上最后一处空白已经被填上。欧扬再认真核对了一遍。“OK!搞掂!交作业去吧!”

“嗒咔嗒咔……”

走廊上又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像是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安静空旷的展厅内听起来有些刺耳。欧扬向走廊上望去,却看不见人影,他下意识看了看手表,正好是下午3点半。

欧扬皱了皱眉。“宁辰星同学,我很郑重地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你以后当上博物馆的馆长,请务必记得加一条规定,博物馆内一律不许穿高跟鞋。这走路声实在太难听了,你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辰星只觉哭笑不得。“你不爱听高跟鞋的声音,为何要我当馆长定规矩?你自己为何不当?”

“我学计算机的,跟博物馆八竿子打不着嘛。你是历史系的,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既然你家是商贾世家,不如干脆把这间博物馆收购了如何?”

“喂!别当我是那种败家子好么?你见过像我这么勤俭上进的富二代吗?这种亏本生意谁要做啊!”

两人嬉笑打闹之间,不小心碰到展柜前的不锈钢护栏。护栏底盘摩擦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咚!咚咚!”拐杖击在地面上,敲打出沉重的节奏。

欧扬和宁辰星循声望去。在大厅的另一侧,那位头发和胡须全白、拄着拐杖的老者正瞪着他们。老者身旁的中年男子,正搀扶着老者的手臂,在老者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对不起!是我们没注意,吵着老人家您了,真是很抱歉!”宁辰星连忙向老者低头道歉。欧扬却一言不发,故意侧着身子,嘴里顺着刚才拐杖敲击地板的节奏,不自觉地哼起了巴赫的小步舞曲。

老者朝他们望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和中年男子一起走出了展厅。

“吁……”等他们走远了以后,宁辰星才长喘了一口气。“方才那位老人家不怒自威,好有气势。而且,你是否觉得他的模样很眼熟?”

“什么不怒自威。你觉得眼熟肯定是因为他长得跟肯德基上校一个模样吧!”尽管欧扬心中觉得理亏,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梅林松……”

“好了好了,管他梅林还是松林,我得快去交作业,别再耽误了。”欧扬连推带搡,跟宁辰星离开了展厅。

西京市博物馆的整体建筑分为四个区域,俯瞰形状恰如一株四叶草。中央回廊是休息区;东、西、南三个区域是展厅,分别展出中国古代、西方古代和当代艺术三类藏品;北区则是办公区域,陈伽文教授的馆长办公室位于最北端。

欧扬和宁辰星从东展厅出来,穿过中央回廊往北走,却意外发现北区入口前拉起了一道“禁止进入”的围栏,办公区深处人影憧憧,似乎并不安宁。

正当两人犹豫是否应该进入的时候,欧扬恰巧看见馆长助理张苇神色匆匆地走过,立刻叫住他。“张老师您好,我是西京大学的学生欧扬。我找陈教授,交古代艺术鉴赏课的作业。”

“呃?啊……你们找陈教授啊……真不巧……他……他不在了……”张苇说话结结巴巴,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到。

“陈教授出去了?请问他什么时候回……”

宁辰星还没说完,就被欧扬举起食指,示意打断。

欧扬低头凑近张苇,悄声说:“你说不在了,是……那个不在了吗?”

张苇神情僵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像否认一般急忙说道:“我什么都没说。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们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警察看见你们,你们就走不了了。”说完像被鬼追一般立刻转身匆忙离去。

宁辰星似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拉着欧扬的衣袖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不在了?陈教授……不在了?他……他去世了?”

欧扬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食指在下巴上有节奏地来回轻抚,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宁辰星自顾自地接着说:“此事不可能啊。陈教授上周曾来我们系举行客座讲座,当时精神矍铄,全然看不出身体有隐疾征兆,怎可能一周之后便猝然病逝?”

欧扬横眼看了看宁辰星。“谁跟你说他是病逝的?没听到张苇说警察来了么?陈教授肯定不是自然死亡。问题在于是自杀,还是……他杀?”

欧扬不自觉眯起双眼,探视着办公区内的情况,可惜长长的走廊和厚厚的门扉彻底隔绝了他好奇的视线。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宁辰星受惊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名年轻警察站在他们身后,正一脸警惕地观察着他俩。

“啊……我们……我们……”

正当宁辰星结结巴巴地在想该如何应对时,欧扬突然接过话茬,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我们是陈教授的学生。关于今天的事,我们发现了重要线索,想找你们的负责人当面报告。”说完还主动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给那名警员。

年轻警员见他神色自如,不像说谎,又确实是西京大学的学生,于是移开围栏,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入办公区。他走在前面又回头吩咐说:“你们紧跟着我,别到处乱走,我带你们去见蔡队。”

走廊的尽头是两扇对开的门,左边房门紧闭的就是馆长办公室,右边房门大开的则是一间十分宽敞可容纳十余人的会客室。年轻警察带领他们刚走近会客室,就听到里头传出响亮的说话声。

“报告!”年轻警员在会客室门前,向门内立正敬礼,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有人语带不悦地质问:“小赵我刚不是要你通知博物馆暂停出入,并把馆内所有访客和员工带来做笔录吗?现在人呢?”

年轻警员立刻回答:“我已经吩咐博物馆的保安关闭所有门口了,但博物馆太大,只有两个保安,要找到全部访客集中带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要你去办,你怎么全指望保安替你办了?既然保安人手不够,那你还傻站在这里发什么愣,赶紧过去支援啊!”

“是!”年轻警员受到批评,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往外跑了出去,完全把欧扬和宁辰星两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老王你继续报告。”

“是!死者陈伽文,身份是西京市博物馆馆长,兼任西京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会客室内发布命令那人想必就是警察口中所说的蔡队,现在应该有另一名警员正在向他报告调查情况。

欧扬嘴角一扬,轻轻倚靠在走廊墙壁上,仗着刚才没有被发现,竟然明目张胆地在门外偷听起来。宁辰星尽管觉得偷听不妥,但此刻气氛微妙,却也不敢主动露面,只好静静站在欧扬身旁同流合污了。

“今天博物馆上班的总共只有两名工作人员和两名保安。根据他们提供的工作日程安排表,今天下午2点到4点期间,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在地下室检查收藏品状态,另一名工作人员和外来检修人员在机房维修一台坏了的空调,两名保安则一直在大门口附近巡逻,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进出。”

“此外,据他们说,近几年博物馆经营困难,为了节约人力成本,去年进行过一次大裁员,将员工人数压到最低,导致工作负担大大加重,令很多人都对馆长心怀不满,未知是否与本案相关。我已经安排了两个伙计分别对他们的实际工作情况和证言真实性进行调查。

“至于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陈伽文的助理张苇。据他说原本今天是不上班的,但因为下周一个展览的参展方临时有变故,明天又是例行闭馆日,馆长和大部分员工都休息,所以他下午临时回来一趟,打算跟陈教授商量这事。”

“他在3点45分抵达博物馆,从北面的员工通道进入办公区。据他说,当时员工通道的门口是锁上的,经过办公区时也没有见到其他人。他一进入馆长办公室,就发现死者倒卧在办公室内的钢琴前,他不敢入内检查尸体,立即拨打了110报警。我们接警后10分钟赶达现场,遗憾的是经法医检查,确认死者已经死亡。

“死者死时俯卧在钢琴座椅前,后颈枕部有两处很接近的伤口,是先后两次遭到硬物敲击所致,其中第二次打击是致命伤,导致颅骨开裂外伤和软组织挫伤,死亡原因是颅脑大量内出血。伤口外部出血不多,两处伤口少量血迹已经完全干涸,尸体初步出现僵硬,初步死亡推定时间是下午2点半到3点半之间。

“知道了。有新情况立刻汇报。另外,尽快召集馆内所有人,逐一询问有没有人目击可疑人员出入,并且彻底调查今天全部的监视录像,看看有没有人曾经离开展厅进入办公区域。”

“是!”说完不久,一名中年警员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不等他发出疑问,欧扬主动走上前去,把先前对年轻警员说过的那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是赵警官带我们进来的。”

“哦,这样啊。蔡队就在房间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中年警员深信不疑,说完就先行离去了。

宁辰星低头在欧扬耳边悄悄说:“我们哪有什么重要线索啊?你待会怎么跟警察说?”

欧扬嘻嘻笑着,也不说话,径直走进会客室里,宁辰星只好紧随其后一并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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