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锦这般疼惜的模样,容暄若笑着摇了摇头,挑了马车的车帘跳下车。
容锦正待出声阻止,却已是晚了。
玉尘在那瞬间也只见到碧色的身影。
——容暄若的武功不弱。
不止不弱,甚至在残阳门都是数一数二的。
玉尘抿了唇,微微有些不适。
她最讨厌让别人来保护她,会显得她很没用。
可是现在的事实,确实是这样。
她内力全无,只有这般让容锦护着。
正想着,却见有些透明的车帘后,坐上了一个碧色的影子。
马车在这一刻立时飞奔了起来。
“怎么了?”容锦皱眉,问。
容暄若毫不含糊的赶着马车,皱眉:“人太多,倾月他们挡着,我们先走。”
容锦点了点头,揽紧了玉尘,让玉尘不至于磕到车厢上。
两匹烈马在林间拉着马车一路飞奔。
簌簌的落叶声不断,而身后似乎也响着急促的马蹄声。
容暄若急急回头。
“容锦,弃车行马!”
容锦闻言,不做他问,点了头便拥了玉尘飞身上马。
容锦先前挑的这两匹马确实是好马,可是奈何这整日来未曾停歇的赶路,马儿已有劳累之势。
所以当容锦三人被十来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之时,他也未感惊讶。
看了怀中的玉尘一眼,容锦别无它话,让她站在一边,自己提了剑便迎上了那群人。
玉尘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手指。
容暄若与容锦配合异常默契,十几个人一会便去了六七。
玉尘看在眼中,微微有些焦急。
她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决计不是好对付的。
虽然容锦与容暄若联手,却也对付的有些吃力——对方占了人多的优势。
一名黑衣人趁着空隙竟将剑刺向玉尘这边。
玉尘皱眉,倒退几步,袖中短刃出鞘,左手一个手刀劈落了那人手上的剑,右手上的匕首毫不客气的划破他的脖颈。
一气呵成的动作,玉尘做完,却顿感一阵吃力。
没有内力,行动都要缓慢一些,却被那剑锋划破了手心。
顿时血色鲜见。
容锦目光一凌,一剑格开眼前之人,旋身护于玉尘身前。
刀光影绰间,凌倾月已经赶了上来。
容锦得了空,立刻收了剑,自怀中拿出一卷白纱,为玉尘包扎。
“你还带着这个?”
玉尘微微有些诧异。
她只知道,古代片中,一旦需要用到不料,便是直接从衣服上撕,没想到容锦却是自己带了白布。
容锦微微一笑,轻轻的包裹着玉尘鲜血直流的左手。
“母后说,人生于世,受伤在所难免,便从小习惯了带着白布,必要时自己包扎伤口。”
玉尘忍不住展开一个笑颜。
这位青莲皇后,当真是有远见。
再回首,凌倾月与容暄若那边也已经解决了战况。
十三人,当场格杀。
而凌倾月和容暄若身上也染了鲜血,受了伤。
身上的衣衫已经分辨不出白色与碧色。
容暄若被凌倾月扶着,经过方才激烈的一战,他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无力。
容锦看着那些人,带了笑意的眸子中有一丝戾气稍显。
这些人,还真是不留余地的刺杀啊。
几人稍稍做了收拾,放了联系烟火,芯遥与水月已经解决完那些人寻了过来。
另外也有人带了车马与一些常用的物什赶来。
玉尘对其快速的东西不禁感慨。
傍晚的时候,几人住进了一家客栈。
人很热闹的样子,照旧是容锦与玉尘同居一间。
玉尘要沐浴时,容锦瞧着特意唤来为玉尘沐浴的芯遥,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
经过方才一事,他已是不敢再让玉尘一个人待着。
玉尘无奈叹了两三口气,容锦才给芯遥放行。
聪慧能干如容锦,其实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少年,心中,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担心。
这一路来,容锦百般的呵护,玉尘的身子也已恢复了大半,只是内力却依旧弱的可怜。
芯遥轻轻笑着为她梳发:“公主,若芯遥说啊,这内力恢不恢复也不打紧。您还怕公子护不得您安全吗?”
玉尘轻轻摇着头,但笑不语。
没有人会懂玉尘强烈的不安。
她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自保。
即使知道又容锦,容暄若,凌倾月三人在身边,自己不会出事,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这样。
一个杀手,怎么可以依赖别人?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可是她还是以杀手自居。
杀手的灵敏,决计不可丢掉。
她一直对“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深信不疑。
有人得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免不得有腥风血雨。
她一直都知道,不论在什么时代,什么环境下,都是强者生存,弱者死。
况且是现在这般混乱的时候。
若是能平平安安到达南齐自然是好,可是到了南齐之后,她作为容锦的皇妃,必然也要面对宓后。
若没有自保的能力,她如何能在南齐立足?!
闭着眼,调息内息,感觉着少许恢复的内力。
却真真是少的可怜。
无奈叹气,这要等到何时才能完全恢复啊。
已经离开北离有十来日了。
这期间,暗杀加明杀,不下十次。
几乎每天都可以瞧见那不舍的黑色的身影。
玉尘几乎要无奈的抚额了。
如此这般一路追杀,他们当真不累吗?
他们累不累,玉尘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若再这般下去,他们一行人也该被折磨的疯了。
老鼠虽对你构不成大的伤害,但若是天天在你眼前出现也会烦不是?
偏偏每回来刺杀的人,身上没有一点可以追寻的东西,叫人无法证明身份。
容锦等人虽知这是宓后的人,无奈没有证据。
就算你绑着这群人去北离,宓后也不会承认,甚至还有可能反咬容锦与容暄若一口,说他们诬陷她。
玉尘也从容锦口中得知,他们的父皇,对这位宓后可谓百依百顺。
几乎事事依着宓后,对她的无理取闹与嚣张跋扈都给予全部的包容。
这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南齐的皇上,容锦的父皇,云帝。
曾经也是叱咤风云,战场飞扬的男子。
谁能想到,这般一个男子,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迷恋至如此地步。
自容锦的叙述中,玉尘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玉尘看着马车都有些恨得牙痒痒时,几人终于到了一个小城,这里正处于南齐与北离的正中间,却已是属于南齐的地境。
容锦大手一挥,道:“在这里找个客栈,歇息两日再赶路。”
一来,这已经是入了南齐,宓后会稍加收敛。
二来,容暄若自幼便带着的病又犯了,时不时便泛着头晕。
容锦淡淡叹气,容暄若的病,母后是留下了治愈方法的,无法根治,只能靠着食补。然而这几日匆忙赶路,容暄若又须高度防备刺客,这病,一来如山倒。
玉尘盯着苍白了脸色容暄若看了老久,看着容暄若有些好笑。
几人坐在这靠窗的位置,点了些许菜肴,多半都是补血之类的。
萝卜、菠菜、金针菜,精心制成了盘盘点心。
玉尘却有些难以下箸。
看了一眼菜碟,看一眼容暄若。
眼中是不解,还有极力掩藏的悲伤。
凌倾月似是习惯般的,对容暄若面前的几盘菜不做一点动作,玉尘面前的也是同样。
——玉尘和容暄若面前的菜,都是容锦特意吩咐的。
整张桌子上,大致却分为三处。
容暄若与玉尘各一处,凌倾月与容锦吃一处。
玉尘十指捏着竹筷,低低垂着目。
客栈的喧嚣似在慢慢褪去。
眼中,只剩那几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菜肴。
她很少吃菠菜与萝卜,然而,她对这几样菜却是分外的熟知!
曾经,她经常煮着几样菜给青儿吃……
她本是不爱下厨的,但是她还是会为了青儿,常常下厨为她做饭。
“容暄若。”
她抬起头,轻轻唤了一声对面那静静的吃着饭菜的男子。
容暄若看着他,有些奇怪。
容锦和凌倾月也觉得奇怪。
自从这菜上来之后,玉尘便是这般难以言语的模样。
“你是不是贫血?”她看着他,突然就这么问出一句。
“贫血?”
三人同时问出这么一句。
“什么是贫血?”
玉尘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问什么贫血啊,这里谁若能懂得贫血的意思,她便真的要谢天谢地了。
所以,话一出口,她自己便已经觉得唐突了。
“没什么……只是,容锦,你为什么会准备这些菜?”她疑惑的转向容锦。
这些菜,都是可以抑制贫血的菜,她比谁都清楚,因为青儿严重贫血。
可是,容锦他……
容锦笑道:“这菜谱并非我订的,是母后尚还在世之时,为哥哥所定,说是可以缓解哥哥的病况。”
他说这话的时候,容暄若浅笑着,却也是有了一些怀念。
玉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她观察了容暄若的病情,与贫血的症状很是相似。
现下,他又需要这些菜食来抑制病情,那么**不离十,容暄若从小所患的病便是贫血了。
青莲皇后……
究竟是什么人?
玉尘不觉间皱了眉头。
心中却有了一丝小小的期盼。
若能在这异国他乡,遇见与自己一样的女子,真是好事。
到底是,有些想念那个世界了……
即使自己在那个世界过的不好,即使自己在那个世界苟活过。
可是,她并经是生于长于那个世界的人。
思乡,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事情罢……
看着玉尘紧锁的眉目有些疑点笑颜,容锦悄悄舒了一口气。
他不想看见玉尘沉默的样子,不知怎么,这个女子,似有无边的悲痛一般,让容锦真的不舍得再让她受一点痛。
“来我看看手上的伤口有没有好些?”他柔声说道。
玉尘浅笑一声,将右手伸到他面前:“没事,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伤口泛着痒,应当是在恢复了。
如那破碎的过去一般,缓慢的,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被人呵护着痊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