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横塘,野色清风来倦客;
忘情酒肆,乱红浅水问荷花。
大伙在一起喝酒言诗,不料桃花和小二一走就只剩下倦客同拈花叟二人。拈花叟问起倦客在浣花溪的旧事,引动倦客一番惆怅。吟出了一阕【虞美人】来。各位试想,这拈花叟何等人也,岂容倦客就这样轻飘飘地敷衍过去?所以立即想挖根就底地追下去,但又觉来者是客,问急了究竟不妥。
所以端起酒杯言道:“我同倦兄确实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对过往之事先生不妨看开一些。想当年,我老花也曾北出剑门,问梦长安,但很快警醒,你我一介书生,本非凌烟阁上题名之人。何必去凑那个闹热,辜负了这大好的明月清风?让我再敬倦兄一杯,谢倦兄千里还珠之谊:随即咏道:
玉篓青竿野外行,斜阳古渡葬功名。
骚人只看江天阔,坐卧花荫赋野苹。
咏毕将一满杯酒一饮而尽,连声叫道:痛快、痛快!”
一时引得倦客也豪气满怀,拍手称好道:“这蟠溪钓者钓的是大周的天下,钓的是出将入相之尊;而富春垂钓之人钓的是一江烟月,先生钓的却是野草青苹。真是同倦客一路人也,待倦客也满饮此杯以谢先生,随即吟道:
扶杖清溪信步行,闲花野草送浮名。
斜阳正照年时路,谁抚瑶琴唱采苹?”
随即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却不知少掌门桃花何时又回到席间,一见此番光景也是情趣顿生,顺手拿起一根筷子,玉碟轻敲唱了起来:(《诗经?召南?采蘋》(原文)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錡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引得席上二位同声喝彩!桃花说道献丑献丑,我来看看二位还需要什么,我这就去叫小二做一碗鱼汤来两位醒酒。说毕转身离去。
本来交流甚欢,不料桃花这一唱却引得老花仿佛灵机一动般觉察到了什么,拉住倦客轻声问道:“好个谁抚瑶琴唱采苹”,快快从实招来:你这里边藏着一个什么风流韵事?”倦客搪塞道:“什么韵事,不过是采苹而已?”老花不依不饶道:“既有【采苹】,岂会无有【蒹葭】?休要顾左右而言它。说说你丢失那绣囊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宝贝?”
倦客如触电般跳起来楸住拈花叟道:好呀原来是你拿了我的东西!否则你怎么知道是一个绣囊?
拈花叟一看说漏了咀,惹得倦客发急只好说道:“我确实曾在沧浪湖边拾得一个绣囊,上边还绣有双鱼图案但那里边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你实在宝贵,我明日将来还你便了你发什么急?不过你那里边究竟是什么呀。”
倦客一时失态也感觉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就是几页花笺,上面记录了前些年我在这里的几番邂逅罢了……”随着长叹一声。
老花一听这还了得,又是绣囊,又是花笺,还有邂逅,这里边的故事肯定少不了,扯着倦客非要他说个明白,要不他就要高声喊出来!倦客拗不过他这泼皮般的纠缠,只好说道:“也罢,我就全都说给你听吧,不过有个要求,待我说完,你需要帮我个忙。”
老花只想听故事,也就不管不顾地应承下来。这时,倦客干了杯中的余酒,缓缓说道: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正当入伏之季,那日闲来无事信步野村,来到一荷塘,只见在田田绿荷中,有红蕖朵朵临风轻舞,
不禁感从中来随口吟道:
凡尘脱净著衣轻,浴出清波香四盈。
半亩园中来倦客,几番廓外觅芳卿。
蛙鸣叶底千声乱,蝶舞花前两只争。
不与俗夫相近亵,微吟尚可诉心声。
不料,我的脚步惊动了正临风起舞的荷姑,她回过头来,似哂似嗔地对着我,我一时有些惶惑,灵机一动告罪道:“在下无端打扰了仙姑清修,实在对不起。只是夏日炎炎,行人暑渴难当,敢问这附近可有酒家否?”小荷掩口一笑,道:“谁怪你了,这么客气做什么?转过前边疏林,一箭之地就有一家叫做【醉华阴】的酒家,酿得上等好酒。你自寻去吧。”
倦客本还想搭讪几句,但这一来就只好离去了。不料小荷道:“看你背负琴囊书袋想必是个斯文之人,若顺道回来,可为小女子弹奏一曲否?”倦客赶紧答道:“多谢仙姑指引之恩,回头一定遵命弄弦,只是技艺草草,恐怕有污仙听……”还没等倦客说完,小荷扑哧一笑道:“你真是比那青梅还酸,别什么仙姑仙姑叫个不停,人家名字叫小荷呢。……”
此情此景有一阕【南歌子-忆荷】为记:
暮霭空山寂,风徊野径香。
黄梅雨歇又端阳。记得年时买酒过横塘。
还是垂杨岸,依稀故友庄。
临轩把酒醉斜阳,曾是闻香临水问行藏。
谁知倦客贪杯误事,且店家密酿的武陵春实在是有透瓶之香,加上近些日不如意事多多,这一顿胡喝海饮下来,竟然真个是【醉花阴】了,眼看月色朦胧,倦客不敢再去荷塘,绕道回家,打算明日再去请罪。谁知第二日一早,电话中一个调令,立马令倦客东出夔门浪迹荆楚!真个是成了爽约之人了!竟然没来得及去荷塘告个别。为此小荷在QQ中埋怨:【蝶恋花】
出水临风娇自舞,玉洁冰清,任是风和雨。
寂寞黄昏谁是主,愁思缕缕无从数。
彩蝶纷纷飞画圃,万种风情,争向卿卿吐。
薄幸当年如小杜,红衣褪尽芳心苦。
倦客只好告罪,【南歌子-爽约】:
曾订殷勤约,无端饮恨违。
几回枕上梦芳菲,不见故人舞动绿杨堤。
徒惹三声怨,空留几句诗。
芳卿莫自总相疑:薄幸却因山水阻归期。
谁知,此后QQ上再无消息了。八年漂流,倦客终于回归故里,又是炎炎夏日,想到这一段旧事,硬起头皮打算再访荷塘。一路走来,这种心情真是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故园千里至,不敢扣柴扃。一曲相思调,离人墙外听。
刚近荷塘就听到有人抚琴而歌:【卜算子?荷怨】三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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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奈何如,信步方塘路。
寂寞卿卿回首处,怨寄诸多语:
“记得此停车,问酒曾相遇。
临去还留诗几句,扰我芳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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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曾回眸,旧梦无踪影。
留得芳心独自愁,此恨君能省?
今又花红时,尽日望幽径。
正是梅黄好酬卮,更待君留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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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泪滴相思,谁识芳心苦?
褪尽红衣终不悔,更作君前舞。
清白出污泥,玉洁难轻许。
只把千丝难断情,说与人知许。
一时间令倦客情不自禁,荷既有怨,岂能不答?于是以蝶恋花三阕以酬:
<1>
几度望乡杨柳岸,野渡舟横,索寞凄凉现。逆旅天涯叹路远,音书欲寄无鸿雁。
浪迹归来寻故苑,人世沧桑,触目愁肠断。待访花卿行也慢,见时恐惹声声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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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酒江村来此处,曾访幽居,得赠殷勤语。风雨人生风雨路,梦回已是江天暮。
曲径深深深几许,却忆当时,伊正临风舞。又到那年魂断处,夕阳正照清芳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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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西天霞满树,酒旆招摇,应是来时路。缭乱眼花寻旧雨,此间丽影多如许。
众里尤她娇楚楚,欲笑还颦,掩面轻轻语:“人道薄情唯小杜,我今却被多情误!”
小荷这一声浅笑,让倦客的万千愁绪顿时飘散到九霄云外。
拈花叟听毕,拍案叫绝道:想不到倦客兄竟然有如此一番雅遇,真令老花不胜艳羡,枉自了我这个拈花叟的名号了,待老夫浮一大白,再听你的第二个故事。倦客怒道,哪还有第二个故事,你这人怎么纠缠不休了?列位欲知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