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五章 剑胆琴心书气味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何欢无言,是啊,就再也没有机会翻盘了。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呢?每个人都知道,商场是海,商人就在海里行船,一旦下海,就永远也看不见岸。望着秦云瀚,何欢不由得涌起一阵相惜之情:

“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聘请,肯定会在工作上全力帮助你。而且,客观的说,就你目前的困境而言,换做是我,恐怕也没有能力闯过这个难关。所以,就算我现在有心帮你,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之。”

秦云瀚目视何欢,态度真切而诚恳:

“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要把你当作补天圣手。而是希望你能做我的朋友。”秦云瀚停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我所说的这个朋友不是一般意义上所说的那个朋友。我的意思是说,希望你,希望你能把我当成知己、亲人。”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秦云瀚显得放松了许多,开始侃侃而谈:

“这次我面临的危机的确很严重,但不到最后关头我都不会放弃。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需要一个真正关心我、真正能够替我考虑的朋友。你也明白,商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公司里我也找不到可以交心的人,而我的朋友们又不懂这个行业,所以,我能够信赖的,只有你。”

不等何欢说话,秦云瀚就又急急得接着说道:

“中国有一句古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用在这里不太贴切,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能以亲人之心待我,和我同心同力,我们就能做到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就等于是有两个秦云瀚,或者三个、四个秦云瀚在面对危机,我的胜算就会大许多。”

何欢沉默了,她听明白了,虽然秦云瀚说了很多,但归根结底只说了一层意思:让何欢把秦云瀚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干!

谈何容易啊,何欢长叹了一声:

“我一入行,在天海画阁其实就是现在你所要求的这个身份,我努力了,也见到了成效,但是却惹来了无休止的嫉恨,直到现在还余波未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陡然赋予你和我一样的权利,公司内部的员工的嫉妒和猜疑,肯定会带给你很大的压力。这一点我确实是无力改变,但我能够保证我个人对你绝对信任。”

何欢有些凄凉的一笑:

“当时,周博对我也是绝对信任,但是一出变故,恰恰是他亲手把我赶出了天海画阁,还险些葬送了我。鸟尽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来有之。”

秦云瀚失望的低下了头,看来是无法说服何欢了。就在这时,何欢又悠悠开口了:

“所以,我决定答应你,从现在开始,和你同进退共得失。”

“什么!”秦云瀚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何欢前半截话和后半截话根本接不上。

何欢目光冷然,直透人心:

“我说,从现在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和你为难就是在伤害我的利益。”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尊重商业的人,所以我敬重你。也因为我是一个半路折翼的商人,我知道这种痛苦,所以我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你也半途折翼。所以,我愿意尽绵薄之力。怎么,你不同意?”

“我当然同意,”秦云瀚赶紧说:“只不过你前面说得那么灰暗,我以为你不会帮我的。”

何欢清冷的一笑:

“正因为灰暗,我才更要去。就像张所长说的,我缺失了从底层奋斗的经历,所以我脆弱。就像我曾经说的,我要重新再攀一回山。”何欢突然向着秦云瀚绽开了一朵让人目眩神迷的微笑:“等一切都结束了,你不妨再试一试我,看我这次有没有学会下山。”

何欢的笑容绚丽,秦云瀚却心中一凛,他当然明白何欢的意思,面对着此时的何欢,秦云瀚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再像周博那样,想把何欢逼到绝地,那究竟会是谁生谁死。

想到这,秦云瀚微笑了,他缓缓伸出了右手:

“感谢你助我于危难,我相信,我们会永远是朋友,永远都没有可能成为敌人。”

两个人都谈了一会工作,忽然发现屋子里暗了下来。

“几点了?”

秦云瀚看了眼表:“哎呦,快七点了,咱们已经说了十个小时了。”

“天啊,真快。我师兄一直都没出来啊?”何欢说着就朝画室走去。

“还叫师兄啊?”秦云瀚坐在桌边笑道。

“我们俩的时候我不这么叫。”何欢一边敲门一边随口回答。秦云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几乎马上就又恢复了盈盈笑意。

宋振峰已经应声走了出来:

“你们谈完了?”

“我们这事没完。”何欢说:“你一直在画啊,怎么这么长时间?”

宋振峰跟秦云瀚打了个招呼,也在桌边坐下:

“我那会儿画完的,出来看你们还在谈事,就又去斟酌了一会画面。”

“你还是有这个习惯,画完画反复看,直到挑出毛病来为止。”何欢感叹。

“所以宋院长才会艺无止境啊。”

宋振峰谦虚地笑了。

“对了,你还没吃饭呢,你一天都不饿啊?”何欢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画起画来经常就忘了吃饭,你们俩不也没吃饭吗?”

宋振峰一提,何欢才惊觉他俩也饿了一天了,不由抬头看秦云瀚,正好看见秦云瀚正在望着她了然而笑,何欢也笑了:

“我们做起生意来也经常忘了吃饭。”话一出口,三个人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何欢跳了起来:

“这一说,我还真饿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找找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秦云瀚看着宋振峰,宋振峰此时虽然略显疲惫却已经神采照人:

“有一句话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但我现在还是想再说一遍。我似乎不管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时间看见你,你都是这么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宋振峰无言一笑。秦云瀚又道:

“刚才我跟何欢说好了,她答应帮我,所以可能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她都会很忙,为此我先向你道歉。”

宋振峰的目光追随着何欢:

“只要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我都会支持她。因为我相信她的判断力”,停了一下,宋振峰又补了一句:“只要她能快乐就好。”

过了一会,秦云瀚又试探着问道:

“何欢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所以我想她既然答应了和我共度难关,就一定会做到。但是商场险恶,人心难测,如果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还请宋院长体谅。”

宋振峰沉吟了半晌,才说:

“如果我爱她,就会无条件的信任她,如果我不爱她,我也就没有资格成为她的阻碍。所以,我想你不用过多的担心,在日后的工作中,何欢会有来自于家庭的困扰。”

秦云瀚被宋振峰指出了心中所想,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的笑了笑:

“你们师兄妹一样的敏锐,透彻的让人难以招架。”

何欢端了一盘水果点心出来:

“明天我们就走了,所以现在家里面基本是空的,将就着点吧。”说着话又端来了几个茶杯,“这一天光说话了,连口水都没喝。”

“你别忙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明天出远门,今天也得早点休息。”秦云瀚站了起来。

“你先别着急走,我刚才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秦云瀚又重新坐下,双眼发光:

“怎么,你已经有计划了?”

“算是吧,不过还不成熟,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好。”

宋振峰一看两个人几乎马上就进入到了工作状态,觉得有些好笑,看了看茶壶空了,就端起茶壶到厨房续水去了。

“我想,把我们和天海画阁争夺广东市场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何欢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一听就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为什么,刚才你不是和我一样,想先把这个计划停止下来,保证公司竞争资源的完整性马?”秦云瀚很不理解,怎么何欢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那会儿我是你的员工,所以我考虑问题当然是从稳定周全出发。可现在我的身份变了,现在我就是你,所以我我不能再出这种四平八稳的主意了。”何欢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周博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秦云瀚感受到了何欢最后一句话中的重量,身体不由得绷紧了:

“你准备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欢的语调愈加的钢硬冷峻:“王氏是想搅乱一池水,好趁机混水摸鱼,而我现在就把这池水搅得更乱,乱得让王氏都找不到方向,我们就可以也趁乱摸条大鱼了。”

秦云瀚似乎是听明白了,眼中光芒闪动:

“我们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去争广东……”

“王氏如果一直就在窥视你的公司,那她一定就会趁虚而入……”

“可事实上我们早有防备,不仅不会受到损害,没准还能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是其一,我这么计划,还有第二层构想,由于周浪外泄资料,王氏恐怕已经把天海画阁看作是囊中之物了……”

“所以我们一夺,她就会觉得我们是在抢她的市场,所以她很有可能加入广东的混战……”

“这时,我们夺天海画阁是假,可她却是真,而周博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保住广东市场,顺利的话就可以让他们残杀起来,这样我们就成了渔翁……”

“如果我们去争夺广东,即使王氏沉得住气,我们也会引诱周家暴露出全部的实力,相信这样一来,会让王氏重新评估周家……”

“只要王氏不再低估周家,能把周家仍旧当成大陆的头号劲敌,我们就等于被掩护了起来,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干我们的事。”

何欢话音落处,秦云瀚不禁轻轻鼓起掌来:

“你的计划太完美了。”稍微停顿了一下,秦云瀚又加了一句:“我们的配合也堪称珠联璧合,我没有看错,你一定能帮我渡过难关。”

何欢微微一笑:

“但是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

“没关系,就像你说的,富贵险中求,我自认我秦云瀚还不是输不起的人。战死沙场,总好过窝里窝囊的缩着,任人宰割。”

“何欢。”听到宋振峰的一声轻唤,何欢默然回头,才发现,宋振峰一只拿着茶壶站在厨房门口,他可能是续完水回来,看他们两个谈得非常热烈,就没有走过来,直到这时才开口说话。

“怎么了?”何欢见宋振峰的眉宇间拧上了一股淡淡忧虑,不仅站了起来。

宋振峰走到桌边,把茶壶放到了桌子上,轻柔却低郁地问道:

“欢,你的工作我不插手,但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天海画阁,所以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你们刚才说的计划要真正实施的话,天海画阁会怎么样?”

何欢和秦云瀚交换了一下目光,秦云瀚先开口了:

“天海画阁只有一个命运,当炮灰。”

宋振峰眉宇间的忧虑更重了:

“欢,非要这样吗?”

“这没办法,就像打仗,总有成败,总得有人牺牲。更何况,”何欢眉梢一挑:“他们也是咎由自取。”

秦云瀚冷眼旁观,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在唱哪出。宋振峰似乎是在维护天海画阁,这是什么状况?他看宋振峰欲言又止,以为是当着他这个外人,宋振峰有些话不好明说:

“你们先聊,我去欣赏一下宋院长的大作。”说着话,秦云瀚就站起身朝画室走去。宋振峰在考虑怎么说服何欢,何欢在认真地看着宋振峰,两个人一时间都忘了现在画室里的是一副什么画。

秦云瀚回避了,宋振峰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他握住何欢的手,急切地说:

“欢,听我的话,别这么做。”

“如果不是天海画阁,也会是别的画廊牺牲,事情就是这么残酷。”

“那就让别的画廊牺牲!”宋振峰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宋振峰紧紧抓着何欢的手,语气沉重:

“欢,你听我说,你现在觉得周家负了你,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周涛是爱你的,你会因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而自责,而后悔,到那个时候,受折磨得还是你。相信我,欢,我了解你,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根本不像你自己所表现出得这么冷,这么无情,其实你是一个多情而敏感的人,我不能看着你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受伤害。”

“你还是相信那些资料上所说的事情?”

“我信,而且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相信。”宋振峰肯定地说。

秦云瀚走进了狭小的画室,一眼就看见了迎门摆放着的画,秦云瀚如同突然遭到雷亟一般,呆住了。残存的最后一线清明的思想,在指挥着他反手关进了房门之后,也消失殆尽。现在,秦云瀚什么都忘了,眼前只有何欢,没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画面上的人就是何欢。

画面是横开的,顶端和两侧端祥云缠绕,似锦的繁华点缀其间,画面的下面是一床赤金色软缎,温柔凌乱的簇拥着软缎上的佳人。

整个画面色彩浓重绚烂,充满了东方宫廷所特有的豪华富丽。画面上唯一的浅色,唯一的淡雅就是横陈在画面中间的何欢。

何欢未着寸缕,头枕在曲起的右臂上,左臂向上伸展,搭在头顶,指尖缠绕起一缕黑发。逾显出头发的凌乱,何欢的脖经微微向后仰,上身基本是仰躺着的,双峰挺立,从腰部开始改为侧卧,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她的双腿微曲,交叠着紧紧贴在一起,似乎担心如果不贴得这样紧,就会痉挛起来。整个人慵懒、娇柔,毫不掩饰的尽情的把整个身体的风情展示了出来,一看就是云雨初歇,喘息未平。

何欢的脸色不似往日那样略带苍白,反而是双颊红润,杏面桃腮。玫瑰色的嘴唇微微开启着,似有娇喘声传来。一双杏眼满含着春色,似含羞,似凝喜,似爱似嗔的望着眼前的人。这双眼睛画得太传神了,让人一看就能明了它其中的含义,她是欣喜的,可是惯有的矜持,又让她有些嗔怪意中人刚才的鲁莽……

秦云瀚握紧了双拳,他已经移不开目光了,画面上不知从何方飞来了一段轻纱飘带,飘带是极淡的绿色,薄如蝉翼,灵动的飞舞着,如同敦煌壁画上飞天身畔的彩带。

秦云瀚的呼吸急促的起来,此时的何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是如此的诱人,如此的魅惑。就像一杯斟的过满的红酒,你如果不赶紧扑上去喝一口,珍贵的琼浆就会泼洒出来。秦云瀚禁不住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去,但终究还是没敢落到画上……

秦云瀚感叹,宋振峰画得太好了,他不仅完全展现出了何欢身体,何欢的风情,最主要的,他还完美的表现出了何欢的矜持和骄傲。

秦云瀚颓然站在画前,因为他发现,他现在已经无力自拔。他也拥有过很多女人的身体,但是不管是他的妻子祝春鸥,还是其他的女人,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聪慧、强悍,因为秦云瀚只欣赏这样的女人。他以前之所以欣赏何欢,也是因为她的聪明和锐利。而这样的女人,即使是在最性感的时候,也是强悍而高傲的。所以,秦云瀚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在云雨之后,像画上的何欢这样的柔媚入骨,娇羞可人。一个男人如果能够让女人展现出这样的风情,夫复何求?只可惜,这份风情不是因他而展现。

好,宋振峰,我佩服你,你竟然能够让何欢展现出如此的状态。我也嫉妒你,因为你拥有了我心中的珍爱——此时的秦云瀚已经爱上了何欢,画中的何欢。

喜欢就要争取,争取就是为了拥有。没关系,未来的日子里,何欢还会留在我的身边,我还有机会……

客厅里,宋振峰还在试图说服何欢,他突然看见何欢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慌的神情。

“你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何欢的惊慌愈加强烈,她一把抓住宋振峰的胳膊:

“你画室里有多少画?”

宋振峰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天啊!”

与此同时,何欢已经扬声喊了出来:

“秦总!”

喊声惊动了秦云瀚,可能是心里有鬼的过,秦云瀚的脸一下子红了,觉得外面的人已经看头的自己的心思。他有些狼狈的逃了出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从他人的神色中看出了各自的心思。

秦云瀚最先开口,他干笑了一声:

“对不起,我没想到……”

何欢此时已经神态从容,她语调轻松的笑道:

“你这么严肃干吗?我们学画的人,不介意这些,对我们来说,这是艺术。”秦云瀚心中由衷的佩服何欢的镇定功夫,因为他刚才分明从何欢的喊声中听出了慌乱,可几乎就在转瞬间,何欢就恢复了正常,还翻过来替他圆场。

宋振峰当然明白何欢的意思,也就一如往日的和煦:

“我曾经也是你麾下的画家,为你的公司作了十年的画。作为我的画商,你对我这幅画评价如何?”

秦云瀚努力镇定了一下:

“宋院长言重了,现在恐怕没有人敢自称是你的画商了。”秦云瀚开了句玩笑,向让自己也放松下来,可是效果不大,他脱口而出:“我其实不太懂画。”

“可你懂得如何做一个画商。”何欢笑道:“因为你知道在一位作家已经把画画出来以后,就该压价了。”话音未落,三个人就都笑了起来:“坐下吧,我找你有事。”何欢率先坐到了桌边。宋振峰和秦云瀚也分别落座,不经意间,他们两个的眼神撞击到了一起,虽然此时两个人的神情都非常自然,但是眼神交汇处,他们还是读懂了彼此的眼神中,只有男人才能读懂的东西。

何欢对眼前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浑然未觉。她把桌子上摆着的资料推到了秦云瀚的面前:

“昨天,周博的特别助理王斌,给师兄打电话,说周博要见他,还特别叮嘱不要让我知道,这是师兄从周博那里带回来的。现在天海画阁是我们的大敌,所以我喊你来一起听听。”何欢对秦云瀚说完,又看向宋振峰:“你一直都没有机会跟我详细说昨天的事,正好,趁现在把昨天的事情都告诉我,我还真想知道,周博是怎么把你打动的。对了,有些情况,秦总不知道,那就从你在北京和王斌见面讲起吧。”

宋振峰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秦云瀚一边翻动着手中的资料,一边聚精会神得听着。当听说王斌自作主张要见何欢,可是又突然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插了一句:“会不会是王斌知道周浪外泄资料的事了?”

何欢点头:“凭我对王斌的了解,如果不是大事,他不会这么贸然的要求见我的。现在想来,只能是周浪的这件事。”接着,何欢又说了她给王斌打得那个电话,“按照我原定的开拓广东的计划,也不是硬拼而是逼天海画阁订立城下之盟。所以,意识到天海画阁内部有问题发生,我就通过王斌传达出了这个信息,希望可以得到天海画阁的响应。”虽然秦云瀚再三强调,让何欢把自己当成亲人,不要有那么多顾忌,可何欢还是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必要的解释。

“你做得很好,订立城下之盟也确实是最具效益的策略。”

宋振峰又说到了昨天王斌打来电话的情形。

“王斌和你私交如何?”秦云瀚若有所思的问。

“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私交,所以我才会认为,他建议师兄先不要告诉我,是出于周博的示意,目的就是怕我阻拦师兄。”

接着,宋振峰详细地描述了他在周家的情形,以及周博说过的话,和他见到的那些东西。

“都说完了?”何欢问。

“完了。”宋振峰回答。

“就因为师兄看到了这些东西,所以他阻止我针对天海画阁。”何欢对秦云瀚说明。

秦云瀚再一次被宋振峰的磊落和胸襟震撼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会在得到了这些东西以后,毫不迟疑的转交给妻子,难道他就不怕那个曾经存在过的男人,再次打动自己深爱着的女人吗?他究竟是太自信,还是太君子?正在秦云瀚狐疑的时候,宋振峰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怕你把天海画阁打垮以后,会自责,我不能看着你受伤害。”他又一次对何欢说。

“你能被这些东西打动,是因为你不了解周涛,也不了解周博。”何欢说道,“是,周涛是买了那些首饰,那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对女人用心的人,而那一阶段,那个女人恰好是我。”何欢忽然冷笑了一声:“更何况,资料显示苏菲的情人几乎超过三位数,她怎么不找别人陪着她死?”

这一次,宋振峰和秦云瀚都没有说话,男人的直觉已经告诉了他们,周涛确实是清白的,他们也明白苏菲的心理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这些是很难向一个女人解释清楚地,尤其还是他们爱着的女人。

看着宋振峰有口难言的样子,何欢忽然深深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让坐在桌边的这两个大男人,都觉得心酸:

“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相不相信资料上的事,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哥,你知道吗?我看到苏菲和周涛拥抱着死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受,看到苏菲那封信,是什么样的感受。”何欢的眼中蕴满了泪水:“刘恒有没有告诉你,周涛死后,周博马上把我隔离起来,对外宣扬我精神失常,如果不是爸爸及时地感到了深圳,我会被周家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宋振峰的脸色变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些。

何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咽下了泪水:

“我忘不了那个夏天,刘恒他们在深圳挖地三尺也找不到我的踪迹,我忘不了他们冒着酷暑为我作画,我忘不了周博把我赶出周家的时候,连随身的衣服都没让我带走……”

这次连秦云瀚的脸色都变了,他一直认为何欢在三年前太脆弱了,今天他才知道,当时曾经发生过这么多事情,设身处地得想一想,有几个人能够经受得了这样的惨变呢?

宋振峰紧握着的双拳已经青筋暴露:

“欢,这些我不知道,我原来只听你说,你愿意放下仇恨。”

“是,因为仇恨别人,首先就会让自己不快乐。所以我也想走出阴影,愿意忘记这些仇恨。”可能是刚才太激动了,何欢显得有些无力:“可是周博这次的行为再次激怒了我!”

“你是指……”

“对,就是指他找你这件事。”何欢刷刷的翻动资料,“这上面的日期显示,事情的真相三年前就调查出来了,周博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宋振峰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何欢又是一声冷笑:

“以为他怕我恢复正常,他不能让我威胁到天海画阁!他让我回天海画阁是假,让刘恒和敦煌画院与天海画阁合作才是真!为此,他不惜利用你的善良,利用我的感情,甚至利用他亲生骨肉的惨死!”何欢的眼中的光芒像刀锋一样锐利,狠狠地加了一句:“他连周涛的亡灵都要利用!”

宋振峰无言以对。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云瀚突然开口了:

“何欢,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吗?”秦云瀚的声音分外沉稳,无形中冲淡了此时房屋里凄厉的气氛。

何欢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拢了一下头发,看向了秦云瀚,等着他开口。

秦云瀚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资料,他只是盯着眼前的果盘:

“这家调查公司我有所了解,他们的信誉很好,如果是他们确定了的结果,肯定是真实的。”何欢闻言,眉头皱了一下。秦云瀚仍旧盯着眼前的果盘,但他似乎感觉到了何欢的不耐烦,“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的声调已经沉稳:“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也认为,周博昨天这一招确实是用心良苦。还有你所说的那些往事,我以前并不知道。听完了你说的这些,再看看周家的行为,作为你的朋友,我也认为周家既然这样做事,那么天海画阁死有余辜。”

何欢有些茫然,她本能的觉得秦云瀚还没有说到重点,果然秦云瀚话锋一转:

“可是,何欢,你有没有站在周博的立场上想过这一切?”

“周博的立场?”何欢不解。

“对,你想过没有,周博这么费尽苦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为了给他的儿女保住天海画阁。”何欢干脆地说。

“没错,那你会不会觉得,虽然从商人的角度来说,周博的确太过阴险。但是如果从一位父亲保护孩子的角度来说,他也有他的无奈?”

何欢愣住了。

秦云瀚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三个人都还没有孩子,可能还不能体会。那让我们想一想,我们的父母会不会为了我们的利益不惜一切?”

何欢沉默了,是啊,我的父母会不会呢?父亲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幸福,逼振峰远走大漠吗?

何欢定了一下心神,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按照我们的计划,现在打击天海画阁,对我是最有好处的,但是,在做这件事之前,我一定要把我所想到的,都告诉你,让你冷静地分析之后,再做出决定,我不想让你过于草率的决定,而事后,再像宋院长所说得那样,用自责来伤害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以知己亲人之心待我,为了我的事业,不畏险,不必嫌。如果我再只考虑自己的私利,不为你着想,我真就枉为男人了。”

宋振峰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向秦云瀚,他真没想到,秦云瀚还有这份胸怀。秦云瀚则在暗暗的希望,自己学习宋振峰的磊落的时候,不要太着痕迹。

还好,现在何欢和宋振峰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何欢看着秦云瀚,问: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这样,你不是准备去敦煌吗?你先去,给自己一个时间重新思考这一切。在这段时间里我什么都不做,等你的消息。等你回来以后,如果你还决定打击天海画阁,那我们马上启动计划。可如果,你决定再次原谅天海画阁,不管你是为了周涛的惨死,还是为了周博曾经对你的培育之情,只要你决定放下仇恨,那么我们就用别的方式度过难关。好吗?”

“除了打击天海画阁我们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至少还有一条。”

“奥?”

“就像你原来计划的,订立城下之盟,我稍微修改了一下:联合天海画阁,打击王氏财团。毕竟天海画阁越来越威胁不到我们,而王氏绝对不能放任他做大。当然,合作的前提是,我们真的决定了,跟天海画阁做朋友,伙伴。”

何欢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秦云瀚的电话响了起来,秦云瀚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皱眉:“是公司,我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着各方动向,随时向我汇报,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秦云瀚接通了电话,只听了一两句话,脸色就有些变了,最后,只听秦云瀚对着话筒说道:

“很好,我明白了,你们继续观察。还有,大家轮换着点,注意休息。”

秦云瀚收线后,竟然笑了,笑的无奈而又苦涩,他笑了一会,才对一直望着自己的两个人说:

“我接电话前跟你们说什么来着?”

何欢和宋振峰互相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宋振峰回答:

“你在劝何欢放下对周家的仇恨。”

秦云瀚又是古怪的一笑:

“那你打算放下吗?”

“我还不知道,但你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秦云瀚突然仰天长笑,似乎发生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

“何欢,你说过,刘恒是你的手足,你绝不能让他被商场上的龌龊小人给欺负了,这话还算数吗?”

“你到底怎么了?”何欢问。

“会一直算数,对吧?”秦云瀚追问。

“应该是。”何欢正色回答。

“哎,”秦云瀚又是一声长叹,“天若亡之,人力难改。”秦云瀚突然换上了严肃的神情,坐正了身子,只对着何欢:“今天网上突然间涌出了大量诽谤刘恒的新闻,各个美术专业网站争相转发,很多曾经和刘恒共过事的人,匿名指责刘恒人品低劣,行为卑鄙,还列举了大量事实,据可靠情报,消息的来源,全部是,天海画阁!”

何欢和宋振峰都大吃一惊。

“为什么?”宋振峰问道:“天海画阁不是还准备聘用刘恒呢吗?”

秦云瀚还没有说话,何欢就冷冷的开口了:

“因为这样一来,除了天海画阁,就再也不会有人雇用刘恒了。”

“这就是他们诋毁刘恒的理由?”宋振峰问。

“应该是。”秦云瀚回答。

“这会有用吗?”宋振峰又问。

“当然有用。”秦云瀚说道:“现在这个社会,人们都爱传播别人的负面消息,根本不管真假。没有画廊敢雇佣一个声誉不好的经理。周博这一招够毒。”

宋振峰突然笑了一下: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秦云瀚看像宋振峰,正好看见宋振峰冷笑了一下,不知怎的,宋振峰的冷笑,竟然让秦云瀚的心里颤了一下,只听宋振峰优雅的说道:

“周博低估了我对敦煌画院的影响力。”(未完待续)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