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赛力克应该请杜怡奇吃面条的。因为边境市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迎接客人的时候吃面，送行的时候才吃饺子。

杜怡奇琢磨着赛力克是在想自个儿送自个儿呢，不过拉上杜怡奇这一个陪客儿。如果这次赛力克的离开是市长提拔，把赛力克也带走，这顿饭会是这样吃吗？

可能是主任或者副主任请赛力克吃饺子惜别吧。

吃饺子的时候，赛力克说主任真狠，原来，赛力克的办公室就是他一个人坐，现在把杜怡奇弄进来跟他一起坐，摆明了就是要撵他走吗！

堂堂官场，得失原来都是在一转眼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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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力克走了，杜怡奇调政府办公室后报道一周后，赛力克对杜怡奇说，在办公室这样的权力中心干，一半靠才能，一半还得靠机遇，所谓伴君如伴虎，劝杜怡奇小心。赛力克说自己能去拿一份儿比别人高千把块钱的补贴，也算自己造化。算结果还不错。

市长被调整了，李副市长本应来主持大局，但是也没有回市政府上班，而是直接在省委党校参加学习了，整整四个月时间，这四个月里，杜怡奇见不到李副市长。

杜怡奇当时铁了心地跟这领导，结果居然没有看到人，心里不免有一丝遗憾。

别的秘书天天跟着自己的领导忙前忙后，忙东忙西，而杜怡奇天天坐着看新鲜，看古怪，找不到自己能干应该干得事儿。

副主任都看杜怡奇不顺眼了，说：“你就不能找点活干，不会编点信息？”

杜怡奇一哆嗦，紧张，绝对的紧张，这可是杜怡奇的顶头上司。

于是急忙到信息科，对人家一顿谦虚，一顿尊敬，要了一沓子信息快报看。杜怡奇用半个小时的时间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当年的信息。

信息科长问：“怎么样，我们的信息编得怎么样？”

杜怡奇没有回答，这长相挺可怜的瘦女孩儿追问：“倒底怎么样吗？”

“说实话吗？”

“当然”

“老实说，我认为并不是很好”，杜怡奇这样的傻子，永远都是实事求是。

“真的吗？”女科长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丝失望的表情。

“噢，也许我的理解不对。”

“也许对着呢”，这女科长已经显出了不高兴，杜怡奇也不好意思在说话。见势不妙，悄悄地溜了。

杜怡奇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夸人家几句，可是转念一想，杜怡奇以诚相待难道就不对吗，杜怡奇觉得那信息真的是写得不怎么样呀，难道非要自己骗她才好？

几天后，杜怡奇已经编了有十几篇信息，可是一篇也没有被采纳。

杜怡奇仔细想想，难道是信息科长要封杀自己？

事情还远不止于此，女科长已经给分管文字的副主任告了杜怡奇的黑状。

副主任也许是由于当副职领导的习惯，永远没有明确的表态，只会转承一把手阅示，经主任定夺。

主任高屋建瓴的决定几乎能让信息科长流泪，杜怡奇不但没有挨一句批评，反倒被选派省委机关去跟班学习。主任说领导选的人不会错，刚到岗位工作，没有经验应当先去上级学习学习，锻炼锻炼。

人哪！好运来的时候，真是挡不住，就算是碰着祸，也能因祸得福。

杜怡奇坐上去省城的旅途，觉得命运真能开玩笑，想市长秘书也算万人瞩目的岗位，再看看自己本来是一个臭单位的臭狗屎，不想一转眼间，我们居然形势就发生了大的对调，自己取代了他，他变成了自己。

“人世无常啊！兄弟，哥哥祝福你，当秘书前途悬于一线，全看队伍站得好不。保重！”

杜怡奇辞别了赛力克，登上了边境市飞往省城的班机。老实说，这是杜怡奇有生以来首次的空中之旅，意义重大。

边境市距省城七百公里，地形又是三面环山，只一条道路与省城相连，为了提升与外界联系的速度，新建了一个出现过“豆腐渣”工程的机场，因此前任市委书记受了处分，后来发现并无影响，因为原定起降波音77、波音747机型的美梦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建成三年来，最大降落过载重一百余人的小型飞机，就是机场试飞的第一周，从第二周开始，该机场就只得打报告给上级，说机场的建设标准超前，运力远远大于运量，建议改飞五十座左右的小型飞机。

纵然是如此，一样没人坐，因为边境市人民实在不愿意花五六百元去在天上飞，因为从市上坐车到机场还有二十公里，而到了省城的飞机场距市区同样有二十公里。

纵然有了飞机场，对于普通百姓来讲，仍然无法解决实现零距离的转乘问题，地奔赴省城的道路上，仍然存在诸多障碍。当然如果你是领导，有专车送、专车接才不一样。

机场面对这样惨淡的业绩，简直养不好空姐漂亮的脸蛋。因此，航空公司的领导们到市委进行了沟通。市委下了一纸通知，为扶持航空运输事业，要求但有领导干部到省城出差、开会、学习，能坐飞机的一律坐飞机，全额报销，不许带小车。

这个政策算是保证了每天五十人一班飞机到省城的正常往返。

杜怡奇也因此和草原上的雏鹰一样第一次振翅在青云里高飞。

坐在飞机座位上，杜怡奇非常好奇，四处张望。

漂亮的空姐有着长长的睫毛，漂亮的脸蛋，完美的身段，以及她们永远迷人的职业微笑和她们无微不至的服务。

飞机一起飞，她们就用两种语言讲述着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站在飞机的两端，给旅客演示着需要注意的动作。

因为是第一次坐这“洋鸟儿”，杜怡奇特留意空姐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

空姐说：“在我前面的座位下方有个救生衣”。

杜怡奇十分想看看，什么是救生衣，是用什么东西就能保证飞机失事的时候人不死的呢？

杜怡奇把手伸到了前排坐椅的下方。

杜怡奇的脸红着，心里紧张着，但还是伸出了手，那是好奇的手、罪恶的手，给空姐找麻烦的手。

他无事生非地拉开了那个救生衣，橙黄色的，只一个背心。

杜怡奇就想，这么小面积的一件小衣服，在飞机失事的时候，如何能够保障人的生命。他想至少应该有个0平方米的降落伞才好呀！

空姐见杜怡奇拉开了救生衣，惊得花容失色，急忙从赶到他这边来问情况。

杜怡奇呢，反质问空姐，这么小的衣服怎么能救生，这要是出了事故，简直是必死无疑。

空姐急忙劝阻杜怡奇，说好好的，别说不吉利的话，飞机是很安全的，出事儿的机率是很小的等等。

周围的旅客都侧过头看杜怡奇。

杜怡奇看着空姐，发现空姐白嫩的脸变得红了，这红又慢慢传染给自己了。

杜怡奇低着头不再说话了，比担心死亡严重的事情多多了，比如被别人的取笑。

杜怡奇不再吱声，侧着头看飞机那小小的圆窗户外面“过眼滔滔云共雾”。

杜怡奇再没正眼儿看那空姐一眼，他在给所有的乘客证明自己的正派和清高，可是，杜怡奇真的记住了那空姐儿的名字，她叫索丽云，一个非常漂亮的空姐儿，叫人过目难忘。

在飞机上看窗外景色的时候，杜怡奇一遍遍对坐飞机的经历进行着反刍，他心里反窃笑起来，原来，飞机上的救生衣是装样子给人看的，空姐们根本没一个人用过，当然，如果用过了，她们漂亮的脸蛋、完美的身段可能就不存在了。

直到下了飞机，杜怡奇都在想着是不是再跟她告个别，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恶意。但杜怡奇还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让能让自己和她说上两句话，杜怡奇在走到距离她三米远的距离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杜怡奇打算不再见她，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该这个样子，自己是结过婚的人了，而且今时也不同往日，他杜怡奇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他是一座城市万人瞩目的市长秘书，偶尔动动凡心，是应该及时收回来的。

杜怡奇匆匆离开了机场，虽然脑子一直留在机场，留在这个美丽空姐儿的身旁，但是他的人是快步离开了，一刻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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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的地点是本省的权力中心，大院门前荷枪实弹站立的严肃的武警战士，向过往的人们诉说着这里的威严。

验完证件，杜怡奇到省委办公厅秘书二处报道，和杜怡奇一起跟班的是另一个县的年轻人，跟他年纪相仿，一见面经介绍，有了初步地了解，杜怡奇知道了，他叫薛槐毅，是另一个县市的副书记秘书。已经当了一年了，跟自己比起来是“老秘书”了。

“你的名儿，可真好听，比我的强，我叫杜怡奇，自己都觉得饶口”，杜怡奇一边介绍自己，一边在心底里觉得这个秘书的名字实在好笑。

薛槐毅，学坏易，虽然自己的名字不好听，至少也不授别人口舍。

不过薛槐毅长得也算不俗，虽然杜怡奇一直觉得他不怎么友善，可是他每天西装革履，说话慢不叽的，见了自己的面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就是拿着一本书四十分钟也不翻看一页也不会抬头看自己一眼，表现也真适合这省委大院的老暮气氛。

而且他是非常的有眼色，每天他都比杜怡奇更早到办公室去，把卫生打扫的一尘不染，然后静待那些编制在那里的“领导们”。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庭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儿，到这连“弼马温”也做不得，有编制的是省委秘书，在我们的眼里他们早已位列仙班，是他们顶礼膜拜地对象，市政府的那个女信息科长不是说吗？能听这些省里面的秘书讲一堂课，就够她一辈子用了。

虽然当时我对这放是表示怀疑的，但省委的秘书自然有自己超越市里秘书的水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