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场属于私人性质的，就在郊外一个村子的旁边，一圈破旧的围墙围着几间旧房子，靠近马路一边，有一个漆黑的大门，大门敞开着。

走进大门，就见地面上污水到处乱流，一边狼藉。院子一边用石棉瓦搭了几间遮雨棚，棚下挂着好多猪肉，几个人正在那里清理着什么。另一边支着几个大铁锅，里面烧热的开水浸泡着死猪，几个人正在那里拔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看着有人进来，还有公安人员，一个胖胖的黑大个迎了上来，客气道：

“各位领导，欢迎光临，你们这是。。。？”

“谁是你们的厂长？”公安局的人问。

“我就是，我就是厂长，我姓邓。”看着来了这么多人，不知要干什么，黑大个似乎有些害怕。连忙答道。

“我们是来检查的，请你务必配合我们的工作。”小海说。

“是，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那就先请领导们到办公室坐坐吧。”厂长看着这些人，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道。

王玥立即让食品监督科的人开始现场检查，然后和其他人一起随邓厂长走进了他那简陋的办公室。办公室也乱七八糟。

刚坐下，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一个医药食品监督科的同志就进来了。说：

“王副局长，经检查，现场确实有病死猪肉。”

“你们能肯定？”王玥问。

“肯定，肯定是病死猪肉，我们有经验，用眼睛都能看出来。”监督科的人答道。

小海听了说：“邓厂长，那你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呢？哪里有什么病死猪肉？我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人，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你们一定是看错了吧？各位领导，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想法满足。”邓厂长脸色有些苍白，害怕了。

“邓厂长，你想错了，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国家工作人员，是来检查的，什么也不需要，也没什么要求。”食品监督科的人说。

邓厂长白着脸，看着这些人，觉得无法挽回，稳了稳神说：

“既然你们找上门来了，也被你们发现了，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邓厂长回答。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小海问。

“不承认能行吗？你们答应吗？”

“好，那你能否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呢？”小海问。

“既然已经这样了，想知道什么你们就尽管问吧，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邓厂长很下心，咬着牙说道。

“你给东郊‘益民食品厂’送过病死猪肉？”

“应该送过，送货的单位比较多，我记得好像有这这么一家。”邓厂长想了想答道。

“肯定吗？”

邓厂长又想了想说：“肯定。”

“那就好，那我问你，你的这些病死猪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部分是低价从养猪户那里收来的，有一部分是养猪户自己送来的。”

“那你的劣质肉都往哪里送过？”

“宾馆、饭店、餐馆、学校，企业，基本上都送过。”

“他们知道你的猪肉有问题吗？”

“应该知道，不然不会比外面市场上便宜那么多。”

“那你每天都有病死猪肉送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邓厂长回答。

“你一年能送出去多少病死猪肉？”

“不确定，大概有几十头上百头吧。”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生存第一，违不违法都得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小海问。

“猪肉价格不稳定，利润很低，加上管理部门今天收税，明天要钱，有时难以为继就不得不做点违法的事了。不但我这样做，凡是屠宰场都这样做过，国营屠宰厂也不例外，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

“不做违法的事不行吗？”

“说得轻巧，你们这些拿着国家工资，享受着各种福利待遇的人，那里知道我们这些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各种福利保障人的苦楚？生老病死我们全得靠自己，一人得病全家受穷，看不起病就得等死，上不起学就得在家呆着，我们不想办法挣点钱能行吗？”

“挣钱没错，可也不能昧着良心去挣钱。”

“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大领导的儿子可以做部长，部长的儿子可以做市长，市长的儿子可以做局长，我父亲是老百姓，我什么也做不成。你说他们想做官也就做了，好好为大家服务也行呀，那知这些人贪污腐败为所欲为，想尽一切办法坑害国家，坑害百姓，中饱私囊，并美其名曰‘国家精英’，我呸，我看不是精英是狗屁。巧取豪夺搞得创造财富的人越来越穷，不创造财富的人反而越来越富。农民，工人，科技人员这些真正财富的创造者，如果还抱着良心的话，我想会活不下去的。要问良心，你们就要先问问贪官污吏们，官商们，他们的良心哪里去了？是不是让狗吃了呢？”

“不要说别人，先说说你自己，你知道你这是犯罪吗？”

“犯罪，我犯什么罪，我又没把国家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我又没把老百姓的血汗钱装进自己的腰包，我靠的是我的劳动挣钱养家。至于我为什么把病死猪肉卖出去，那是因为你们国家机关没把市场管理好，有人要。要是管理好了，没人敢要了，我想卖也卖不出去呀。再说了我这也是废物利用，循环经济，节能环保。”

“吃了你的劣质猪肉，好多无辜的人会受到伤害，你就不愧疚？”

“愧疚，当然愧疚，可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也是受害者，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干这种事？你们愿意干吗？。”

“你销售病死猪肉，既不觉得违法，也不觉得犯罪，难道你就一点想法没有？”

“有，当然有，我就觉得我们这些老百姓真是太善良的了，按照贪官污吏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应该制造枪炮，送他们上西天。现在只不过卖了点病死猪肉而已，已经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了。况且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就没想过我们会封了你的厂，抓了你的人？”

“想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你们抓了我的人，封了我的厂，不改变环境，我不干了别人会照样干，你们抓得过来吗？”

“唉。”大家又一次无语。

王玥吩咐公安人员封厂抓人。

看着天要黑了，王玥让大家先回去，明天继续检查。

又一天，大家随着王玥副局长一起来到面粉厂。小海问面粉厂厂长：

“你的面粉增白剂远远超标，你知道吗？”

“知道，不这样做面粉太黑卖不出去。”

“其他厂子也这么做？”

“大家都这样做，我们也不得不这样做。”

“你知道增白剂过多对人体有害吗？”

“知道，可还得这样做，除非你让所有的面粉厂都按照国家的要求去做，虽然面粉黑了点，可大家都黑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你想过没想过，你这样做，我们会查封了你的工厂？”

“这有什么怕的，要封大家一起封，要抓大家一起抓，这样市场上也就没有面粉了。”

“唉。”大家只好无言地离开。

一行人又找到菜农问：

“你知道你的菜含有农药成份吗？”

“不知道，农药是从市场上买的，应该是可以用的。”

“有没有无毒性的有机农药？”

“有，太贵买不起，且效果不好，大家不太愿意用。”

“有没有价格合适、效果好、毒性小的农药？”

“那你得去问政府部门，农业部门的官员们，问问他们贪够捞足之后，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这些农民办点好事，研制点毒性小、价格低的农药？”

“你们也吃这种菜吗？”

“不吃，我们吃的菜不打任何农药，上面都是虫眼，你们不愿意吃也不愿意买。”

“唉！”大家又一次无语。随着局长王玥一起回到了城里。

回到卫生局，小海跟着王玥一起来到王玥的办公室。

关上门，王玥和小海满脸的沉重。小海说：

“姐，看了这些，这些天我感觉浑身不舒服，心里很难受。”

“姐何尝不是。”王玥看着小海轻轻的说。

“老百姓真是太可怜了，他们饿着肚子经历了连续不断的战乱，连续不断的运动，现在刚吃饱肚子没几天，却又要受到有毒食品的伤害，你说这公平吗？”

“唉，姐知道你生性善良，心肠软，可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呀。”

“姐，但凡是有点良知的人都会这样，你说不是吗？”

“是，你说得对，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姐，我这几天我一直睡不着。我在想，也许我们每天吃的，就是那些东西，想到这，就吃不下饭，吃了饭就想吐。我在想，我们国家怎么会这样呢？老百姓生命健康时时受到威胁，难道就没有党纪国法吗？难道就没有人愿意认真去管吗？这样下去还得了吗？”

“唉，党纪国法都有，关键是没有人去认真执行，也没有有效的监督机制，权大于法，所以一切就乱了套了，我们官小权微，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坏东西，除非你掌握了大权，推行依法治国，让那些贪污腐败，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滚蛋，也许会好一些。”

想好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许你说得对。”

“那你觉得这起事件怎么处理好呢？”王玥问。

“还能怎么处理，按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其实有时我也想，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既可恨也可怜，你说如果他们也有一份正当的工作，也一份不错的收入，生有所依，老有所养，他们是不是也不会干这种事呢？”

“也许吧，但愿天下人都能安居乐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