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没有那么热烈却带着一种希望的柔和感，让人感觉很舒服。夏过后蝉鸣少了太多，早起就只有清脆的鸟叫声。而且州城门都还没开，过城人都十分稀少。

姜林烟儿早早理好了行李，只背了一个布包裹，烟儿还拿着小箱子，那是她所有的宝贝，有娘亲给的发簪子，老龙爷爷给的药瓶，还有自己的一个布娃娃。

后面跟着黄山和蛮黑，黄山长的很快，很快就是中型的牛了，不过还是那么寡言比较内向，蛮黑也是。不像长歌，好似感觉到了不对劲，一直低声叫唤个不停。姜林给烟儿做了个藤椅子，让她坐在黄山上面，老龙牵着黄山，蛮黑则在后面跟着。

林舜起的也十分早，他看到他们刚收拾完，头有些痛，可能是昨晚喝酒真的喝多了。他看着姜林和烟儿忙碌的身影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溜走，无言。

看到倚在门口的林舜，烟儿倒是主动跑了过来，嗓音清脆地说道：“林舜叔叔，我要走了，我想送你我的好伙伴，希望你以后一直快乐，它会带给你欢乐的。”

说完便小跑出去，林舜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没一会，烟儿牵过来一只照顾的很好毛色很纯的白羊。林舜有些愣眼。

“这只叫长歌，它刚来的时候就是话唠。一直喜欢蹦跶一直低声叫唤，但是我总没有听着厌烦，反而觉得它很是欢乐觉着可爱，所以我期望它以后跟着你也能带给你欢乐。”烟儿说完便用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林舜。

林舜赶忙点头，牵过长歌来，它还在低声‘咩咩’地叫着，仿佛是不舍这么段时间那么悉心照顾自己的小主人。林舜低头摸了一下它，手感意外地舒服。

烟儿这才放心地跑到老爹旁边凑上去附耳两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林兄今后什么打算？林舜兄弟凭借你那一身本领，认真习武练剑，定能不负李前辈的期望。”姜林也收拾完，跟林舜搭话。

林舜还有些发呆，听到姜林又叫了两声林舜才缓过来，收神道：“我，我还是得先找到师父，我怕他出事情，还有我终究要和名剑山庄和青龙盟做个了断。我要知道名剑山庄和青龙盟到底是怎样关系。”

姜林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在林舜地眼神中寻找什么，后又把视线收回了，笑了笑。

“行，到时待你名扬武林之时，我定会再来找你。”姜林背起行囊笑着说道，脸上没有昨天那样退出江湖的沧桑悲壮感，倒是有着一种期待希望的阳光感觉。

林舜重重点头，抱拳沉声道：“保重！”

“保重！”

姜林看到了眼神中的那股坚定不移的信念，便在转身后又不自觉得微笑。

在姜林他们走后没多久，张子朔和徐慕枫也起来走到庭中。

林舜在门口不知望着什么，眼神有些呆滞。手里还牵着一只有些无精打采的白羊，场面有些滑稽。两人相视一眼，走向前去。

“怎么了，林兄？”还是徐慕枫先开口询问。

长歌一动，林舜手一抖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嗯，没事。姜林他们走了，让我和你们问好。”说着林舜便借身离开了。

林舜又转身，看着张子朔说道：“对了，老龙前辈的医药放在桌上的木箱子里了，别忘了带上，我们也得离开了。”

三人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林舜牵着长歌想起自己竟然没有给那小丫头留些什么作为念想，心里有些难过。

张子朔看到林舜这样子，便小声说：“没事，我给那丫头一根红绳，上有一个铃铛一颗玉珠。本是师父给我的，她很喜欢，会给她带来好运的。”

林舜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三人走出庭院，回头看了眼这风雨飘摇的危楼酒馆。走出几步后，后面陋屋轰然倒塌，牌匾也砸落。三人都没回头，径直走着。

林舜知道，新的旅程开始了。也许后面还是会有名剑山庄的紧追不舍，也许前面还有很多未知的风险和挑战等着自己，但是自己已经踏上这条路，踏上江湖了。

路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他们发现在这里矗立了数年的鸦山酒馆怎么说没就没了，就剩下一堆废墟了。

这条路上便多了一些叹息。

“徐慕枫，你知道我师父在哪里么？还有师哥。”林舜边走边问。手里的长歌异常的安静，好像还没有从失去小主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徐慕枫点点头，继而摇头，说道：“在吴州，但是自前天起还没有收到李天攸的消息，所以现在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不清楚。”

林舜皱着眉头，好似有些烦恼。张子朔则在后面静静听着，很安静。他好像想起了两人小时候在冀州青石街道上过着的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了，现在两人竟又聚在一起，而且都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着最初的那份梦想。似乎也不错。

“应该在出了吴州姑苏城，在龙城边界，毕竟林老也在那边。”徐慕枫过一会又道，“如果林老已经遇到方震巍他们的话。”

吴州在青州以南，而且没有什么捷径，所以现在林舜他们只能先进入青州。青州不似剑州殇州尚武，青州尚文，是个出状元秀才的好地方。

虽然说是尚文，但是也有一股严重的酸腐气，毕竟从文入仕途是他们所谓的正途，不同于吴州的小桥流水人家们，那些人真正逍遥自在，乐享天然于世外桃源，有空赋诗两首，闲情时小酌几杯浅吟几句，那才叫真正的文人雅士风采。

三人赶路速度不快不慢，酒馆没有马了，而且还有一只羊，所以就一直这样牵着慢慢走。幸好本就在剑州青州边界处，很快到达了青州境内。青州南北州界狭隘，呈东西狭长，南北扁短型，所以林舜他们还不是很担心路程。就这样走的话也就两天，到了青州找人家托付了羊，换马估计能很快追上李修鱼他们。

没多久，几人已经到了青州腹地。虽然已是晚秋，街上行人还是不少来来往往。不过这天变得很快，几阵邪风吹过，老天立马变了颜色仿佛从哪里引来了片片乌云。行人更是脚步匆匆，着急躲雨。

“走了大半天了，找家落脚处吧，再去寻两匹良驹好走些。”林舜看到风尘仆仆地三人一路走来丝毫没歇，虽没看出什么疲惫之色，但是这天色眼看秋雨欲来风催城，而且长歌累得不成样，几乎再也拖不动了。

徐慕枫抬头看了天色想了下，说道：“也好，在这我正好知道一个好地方，带你们去歇脚。”

林舜回头看见长歌实在走不动，索性抱起羊羔，长歌倒是意外的很安静地蜷缩在林舜的怀里。不过这场景看着却有些滑稽，即使行色匆匆的路人也为之侧目，觉得有些搞笑。

白衫银绸的张子朔看见好友这样面上没表现什么，心里也有些忍俊不禁。

两人在徐慕枫的带领下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张子朔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座寺庙一样的建筑。格局不大，而且远观就有些破旧感，张子朔对于它能在青州昀城繁华地段表示很诧异。

“已经算是郊外了，而且里面只有一个年老住持和他一个弟子，没其他佛门子弟。”徐慕枫好似看出了张子朔的疑惑，接着说道，“进来和你们细说，这里算是我一个家。”

三人拾级而上，走进有些残破的寺门，立马便看到了比远观中更破旧的建筑。它的屋角屋檐上破碎的破碎，可令人惊异的就算这样老旧，也看不出一点像尘埃蛛网般的脏污。

相比于喧哗的城隍庙，静安寺，这里真的是一处奇特的佛门净地。虽然前面也没有功德箱，香火炉里也只是灰烬，没有一丝繁华的景象。进了院子中却看到一幅令人惊诧的景色。

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古木盘缠一起，虽然已经晚秋，地上却甚至没有落叶，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经营。而且这和前面的寺门反差有些大，但还是有股沉重的年代感，就好像是个智慧已经休养生息的老者，在繁华的闹市深处微笑沉默地看着忙碌的芸芸众生。

院内有一灰色素衣僧侣，蹲在角落背对着三人不知在干什么。林舜心想这样打扰是不是不太好，而徐慕枫径直走上前拍了下那人肩膀。

那僧人有些后知后觉，愣了下回头后看到是熟人，便掩饰不住惊喜之色了。可能是很久没有人来到这个寺庙了吧。

僧人看到徐慕枫，竟有些目瞪口呆没缓过神来，想起曾被眼前这人偷走过寺庙的那并不值钱的佛龛，身体立即紧绷，脸色也有些僵硬，但也起身双手合十施礼，“徐！徐……好久不见。”

徐慕枫搂着他肩膀笑道：“别激动别激动，一空小和尚，跟我咋客气起来了。放心来，放下剪刀……哎哎，别去拿那扫把，我真的老实呢，上次的佛龛是个意外，意外……老住持呢？”看见一空小僧这么戒备自己，徐慕枫实在有些无奈，四周回望了下，徐慕枫还是没见着老主持身影。

被徐慕枫看穿了动作的一空也自然笑道：“嘿嘿，住持在书房诵读经文呢。咦？这两位是？”

小僧也看到了站在徐慕枫身后的两人。他当然知道徐慕枫不是坏人，缘于上次佛龛的事情他隔三差五过来打招呼，帮着帮那，搞得小僧都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竟又换回来了将那佛龛，真是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舜看到他算是一小僧，年纪很小，像个孩子。刚才兴许在照料花盆植物，没回过神来的他被徐慕枫肘子一碰。

“在下林舜！”

“在下张子朔！”张子朔也莫名其妙被林舜传染了。

“两愣头青，整的要打架似的，和善点行不？”徐慕枫被两人介绍声音吓到，故作嗔怒瞪了他们一眼。

林舜和张子朔都撇头不去看他。

小僧人挣脱徐慕枫的臂弯，瞪了他一眼。

“小僧一空，正好我打理好了这些花草，诸位随我去禅房歇息吧。”素衣僧人看到几人有种搞笑的氛围也善意解围，虽说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佛气倒是满满的，“过会我喊住持来见诸位，这地方有人来他会很开心的。”

徐慕枫笑着说：“对对对，喊他过来，经文有什么好读的，我给他看好宝贝。”

一空习惯了徐慕枫的无厘头，也没多少理他，在前面安静带路。

倒是徐慕枫一直在说话，“我跟你们说，那住持可是位人物呢，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你们听说过布衣僧人没有，就是吕布衣，很有名的……”

林舜：“……”

张子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