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一百六十七章 鸣扬谷遣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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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风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眶也跟着慢慢潮湿,随之他停下脚步,像一尊风化的石像,呆立当场许久。

“不妥吗,皇上?”乐簪看着他,嘴上虽如此问着,然她似乎已听到了明湛风看起来强硬的心,正在碎裂成无数。

一滴泪砸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慢慢渗入泥里,融进大地,明湛风用力地捏紧拳头,骨骼咔咔作响,好像正努力地,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乐簪,朕,朕要代朕的那些弟兄们,谢谢你,请受湛风一拜!”明湛风说罢便欲单膝下跪施礼。

“皇上!”乐簪大吃一惊,赶紧扶住明湛风,“皇上不可,皇上这不是要,要折煞臣妾吗?”

“明某这一拜,不是作为皇上,而是一个对姑娘心怀感激的草莽鲁夫诚意的敬拜,且亦是为了所有死难的弟兄,还请姑娘受纳!”明湛风不顾阻止,坚持要拜,令在场众人包括乐簪皆目瞪口呆。

“臣妾并没有做什么啊,皇上你……”不得已,乐簪也只好屈身跪下。

明湛风一把拉住她,两人同时站起,顾不得拂去身上的尘土,明湛风忽猛然用力将乐簪揽入怀里,也不在乎众目睽睽,明湛风紧紧抱着她低语道,“谢谢你,帮朕卸下了好长时间的一块心病。”

乐簪瞪圆了双目,默默颔首,她放佛又看到了那夜,霍知著带她夜走千功寺,壮丽华美的千功寺灯火辉煌,在让人情不自禁心生虔诚之余,更会感慨累世的功名后,是怎样一曲悲壮苍凉的耀世长歌。

而今,千功寺大概早已毁于战火中了吧,曾经的爱人再也不用背负沉重,踯躅于天地间了,然他没能走完的路,则要换做自己替他背负下去,直到自己也……

乐簪目光流转,环顾了附近的山陵草木,轻轻推开明湛风,“好了皇上,既然来都来了,就带臣妾观摩一番尚未建成的玄乐宫,可好?”

“行,没问题!”明湛风牵住乐簪的手,“跟朕来吧,当心脚下,路不是很好走,还有函儿,一起来啊!”

玄乐宫因此,不再作为行宫继续修建,但玄乐宫的名字还是保留下来,明湛风回宫后,即命史官以大正国立国的前后始末撰书于碑,和详述玄乐宫改建之用意的石碑,分作两块立于宫前,算是正式定下了玄乐宫并大正国相存的史程碑式的地位。

作为补偿,明湛风带乐簪和乐函去了汇昌西北,相隔汇昌城百余里地的鸣扬山鸣扬谷,是远近闻名的天然温泉场,裕朝官吏治辖时期,就在鸣扬谷修筑了不少汤池及亭台楼阁和驿馆驿站,以供达官贵人们游玩赏乐之用,故明湛风只是派人稍微打扫了一下,随行的一众人等及护卫们便可入住了。

鸣扬山的风光奇丽险峻,这对见惯了碧山秀水的乐簪虽算不上有吸引力,然见明湛风难得好兴致,又主要是陪同他们姐弟二人出行,乐簪只好勉强打起精神,装作意兴盎然的样子。

山谷中最大的驿馆是一栋三层高的挑檐小楼,古朴精致,每层楼廊上皆缀满了莲花灯,在夜间的山谷中犹为招摇夺目,看上去就如同盛开在层层朵朵的莲花间,而楼上则设有专门的观景台,以供住客们不用下楼,便能在露台上坐拥四周山色。

楼下是很大的院子,分前院和后院,后院停车驻马,少说也能容纳二、三十乘马车,马厩就更不用说,明湛风的护卫们的坐骑尽数皆是栓于此栈内。

前院的两侧分别有两排厢房,是给随行侍候的下人们落脚的,除下人外,右侧的数间厢房由石玉海带着部分护卫住下,好方便警戒,穆秋则率剩余护卫分散居于这座行馆周遭的小客栈中,形成了数道戒防,且将整个鸣扬谷的情形尽数置于掌控中。

一行车马到时,已是傍晚天暗,随意用了些晚膳,乐簪于自己的房间内更过衣,信步出门,来到露台上。

群山环抱间,风清意凉,尽管令人不禁有些瑟缩,可因路途颠簸所带来的疲倦却宛如被洗沐一空,灯火闪烁的谷地,在幽暗山体的衬托下,散发出静穆且温暖的气息,加之四周空旷无音,只有远远传来的细细碎碎的流水声,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的响动,使身临其境者,无不恍若远隔凡俗,超然物外。

“冷吗,爱妃?”一袭厚实的絮绒丝袍搭上乐簪的双肩,包裹住她的身体,“山里夜晚可是很冷的,当心着凉啊!”

明湛风拥着乐簪在露台边的方桌旁坐下,抬手示意巧姿去沏壶茶上来。

“还好,吹吹冷风头脑会变得清醒。”乐簪淡淡地笑着,此时此刻她并不太愿意受人打扰,更没有答话的欲望。

“朕就知道相比宫中,这里更适合你。”明湛风抬首,风大无月的夜晚,黛青色的天空中零零落落几颗稀疏的朗星,闪动着遥远且冷淡的辉芒。

“可惜了。”明湛风接着道,“汇昌地区云层厚重,繁星璀璨的夜景总是很难得,想来想去,朕见过的最美的夜空,还是在陇景征战时。”

乐簪想了想,不禁忍不住道,“令皇上兵败溃退折戟沉沙之处,皇上还会记得那里的夜空吗?还会想念那里的繁星?”

“为什么不记得?又为什么不能想念?”明湛风笑笑,“好多弟兄们长眠在那片土地上,他们也会每夜仰望星空,和朕此时此地一样吧?所以朕不但要记得,还要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和他们在同一片土地上一样。”

“那怀州呢,怀州的夜空又是怎样的?”乐簪边问也边随着明湛风抬起了头,“皇上曾说怀州乃湖泽之地,在开阔的湖面上欣赏星月,可是又别有一番滋味?”

明湛风微微蹙眉,凝神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一说倒提醒朕了,在怀州的湖面,躺在舟船上静静地注视夜空,静静地睡着,那时好像心境真的一如湖水,坦荡无碍空灵澄澈,完全不同现在,有了如山般的沉重感,难道是朕在山地待久了之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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