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章 不幸的家各有不同(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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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忽然回头问高秋道:“你还没吃早饭吧?”高秋道:“我不饿!”大姨和母亲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那怎么行?”母亲赶紧催立在旁边的小妍道:“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他们将就弄点早饭吧!高平也没吃呢!”小妍答应了一声,走出门去。大姨故意打趣道:“这会儿就开始使唤儿媳妇儿了?”高秋想大姨可能是为了给母亲打起精神,故意这么说的,便也装作没听懂,扭过头去打量起房间来。

母亲一向爱干净的人,可房间里却凌乱不堪,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药水味儿。床对面那张古色古香的红木梳妆台上,积着一层灰尘。镜子上也是,勉勉强强照出个人影,却连五官也看不清楚。衣柜的门推开着,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没有折叠的衣服。地板上黏黏的,好像有汤汁洒在上面了。大姨看到高秋四处打量,便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那么大年纪的人,居然对着一个晚辈红了脸,局促不安地说:“我这两天让小宇缠得没办法,回头我来打扫一下啊。”大姨小姨家境都很一般,平时受父亲母亲恩惠比较多。他们可能觉得有义务为母亲服务呢!高秋知道大姨忙,要接送孙子上学放学。小姨还要上班,更是没空。

高秋问道:“李妈呢?”李妈是家里的保姆。大姨没作声,偷眼看了一眼母亲,母亲有气无力道:“让我辞了!”高秋也不好说什么,母亲自从父亲离家后,脾气古怪,请了几个保姆都让她骂得辞工了。但这个时候没个人照应也不行,于是说:“明天把李妈还叫来吧!”母亲把头转过去没做声,高秋知道她不愿意,但刚回来的儿子提出来的,又不好急于反对,便弄了这个表情。他替她掖了掖滑到肚子上的被子,抬起头来看到床上方的墙上,仍然挂着那巨幅父母亲的结婚照。年轻的母亲穿着婚纱,偎依在穿黑西服的父亲身边。那时的母亲是那样风韵迷人,与躺在下面床上的这个人一点也让人联系不起来。岁月就像一把刀,无情地削去母亲脸上圆润的肌肤,再刻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再看母亲身边的男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看起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如今却形同陌路。看到这里高秋忽然问道:“爸爸来过吗?他知道这件事吗?”

大姨在一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回头看了看母亲,终于没说。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母亲微闭着眼睛,仿佛很疲倦。高秋又问了一遍道:“爸爸一次都没有来吗?”脸色明显地温怒了。一直立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高平忽然开口道:“伯父不知道,没有告诉他。”高秋脸朝着母亲问:“这么大的事,就是不要亲口告诉他,亲戚间传来传去,也总会传到他耳朵里了吧?”大姨轻轻在旁边扯了扯高秋的衣服,小声说道:“你别激动,你这刚回来,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啊!”

母亲忽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行!不许告诉他!绝对不行!”高秋不解地皱着眉道:“为什么?你们不是还没有离婚吗?他有这个义务啊?”母亲两只手紧握着,手上的青经暴跳得更厉害了,身子因为激动不住地颤抖着,以至于整个床都有轻微的晃动。她张开干裂的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告诉他!那个贱女人知道了一定会乐坏的,他们俩巴不得我死呢!我死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大姨赶紧凑到她旁边,一只手不停地在她胸口抚着,一边一迭连声说:“行行行,不告诉他,咱们谁也不告诉他啊。明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把手术做了。”母亲固执地把身子一斜,挣脱出大姨的怀抱,把头扭到床的另一侧,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做手术的,绝对不会做的,你们不要逼我。”

高秋站起来,绕到那一边,抓着她的手道:“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梅老师不理他,眼睛也不朝他看。高秋接着说:“你做了手术,恢复得健健康康的,他们不就没机会了吗?你不做手术,那才是给他们机会呢?”梅老师没有做声,虽然没有出声反对,但高秋明显感觉到母亲的身子震了震,似乎被高秋说到了痛处。大姨在一边不住地给高秋打着各种手语,高秋虽然看不明白,估计也是叫他劝说母亲的。

这时候,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在门口探出头来。大姨一看见,急忙呵斥道:“怎么你又上来了?”说罢就举起巴掌假装作势要打她。盈盈咯咯地笑着,一缩就缩回了头,一边跑开,一边高声说:“小妍嫂嫂叫高秋哥哥下去吃早饭,还有高平哥哥也一起下去。”他管小妍叫嫂嫂,也就是说小妍是高秋的老婆了。反正是绝对不会把她跟高平联系在一起的。高秋把两道眉毛拧成了个疙瘩,瓮声瓮气地说道:“谁让她这么说的,简直瞎胡闹。”其实他心里明明知道,小妍一直就是母亲的钦点的儿媳妇儿,碍于他每次都反对,一直没有公开承认罢了。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得表态,自己跟小妍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但母亲好像装聋作哑,有事没事地老让小妍过来。

小妍全名叫李开妍,是父亲公司的业务伙伴李嘉有叔叔的女儿。第一次看到小妍,是在陪父亲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他向来和父亲水火不容,那时候他刚刚大学毕业,父亲自从不回来住,他们就从没有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父亲虽然和那个女人同居,但每逢出息公开场合,也从来不带那个女人去,那是避免人家说闲话。自己的妻儿也不屑于跟他在人前逢场作戏。所以每次父亲都是孤家寡人一个。那时候恰逢中秋节之前,已经长大的高秋看到落寞的母亲,便向父亲提出让他回家陪母亲过中秋。原来只是随口一说,估计父亲的那个女人也不会答应。谁知道父亲竟然答应了,不过又向他提出个条件,就是要求高秋陪他出息一个朋友的儿子的婚礼。高秋虽然相当不情愿,但为了让父亲回家过节,便硬着头发去了。

那天晚上,父亲显得相当兴奋,一桌一桌地敬酒,一杯一杯地喝,不断地向人炫耀自己的儿子。看到醉态百出的父亲,高秋明显感觉到他老了,心底里不由得生出一些怜悯。但这种想法只在心底一闪即逝,从小对他的憎恶又涌上心头,他绝对不想因为看到他的龙钟老态而轻易动摇。

小妍那次也是陪着父母来的,那时候她还在读大三,要比现在还要胖点。可能觉得自己的裙子比新娘子还要艳丽,怕人家说她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在人堆里有点躲躲藏藏的。被他善于公关的父亲牵着手,一桌接一桌地敬酒。可能由于闺女大了,想带出来露个脸儿,以便找个乘龙快婿。每走到一桌总有一些熟悉的朋友人开着善意的玩笑:“哎呀,李经理的千金真是比新娘子还要漂亮呢!”小妍躲在他父亲身后,一张脸红到脖子。人家接着又问:“李经理的千金可找了对象不?”李经理便干笑两声道:“没有呢,还要拜托各位给留意着。”于是说话的人便满口应允着:“一定,一定。”这样被一桌一桌的拖着走,小妍觉得自己活像只猴子,生气地拼命一挣,挣脱了父亲的手,独自赌气走到外面的走廊里。

外面的走廊里,早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伏在一扇开着的窗子上,向下俯瞰着。这座酒店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北京城的夜景了。小妍便也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玻璃。从这里看下去,这个城市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景色。大街上华灯高照,高高低低的高楼大厦一片流光溢彩,整个城市像个五光十色的聚宝盆。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满天繁星闪烁着迷离的光。远处的灯火一直绵延到天边,和天边的星星连成一片,让人分不清哪是星星,哪是灯火呢?高处的风好大,风呼啦啦地从窗子外吹进来,吹得人站不住脚。小妍正想关上窗子,没想到一阵风吹来,身上穿着一条大摆的玫红裙子,一下子被吹得勾在一旁的铁栏杆上。小妍情急之下,赶紧趴着身子够着着去铁栏杆上伸手硬扯。这时候,一旁的那个年轻人看到了,走过来帮她忙。

这个年轻人便是高秋,他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西服,正百无聊奈地站在那儿看夜景。忽然看到旁边这个女人的裙子被勾着了,露出里面浑圆的大腿,正伸长胳膊拼命扯被勾在铁栏杆上的裙角。那个样子既危险又狼狈。高秋看不下去了,便过来帮忙。在两个人的合力下,嗤啦一声裙子被扯下来了,但一听声音就知道被扯坏了。小妍的脸涨得通红,回头跟高秋道谢时,才发现这人长得俊眉朗目的,脸便红得更厉害了。年轻的女孩子最讨厌在长得好的男人面前出丑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妍的父亲李经理从里面出来,看到女儿破烂的裙子诧异地问:“怎么了?”,再一看女儿身边的这个人,惊奇地说道:“咦,高大公子怎么也在这儿?”高秋也认出这个李经理,以前经常看到他和父亲在一起的。便礼貌地微微欠了欠身子打招呼道:“李叔叔好!”两个人便站在那儿,聊了几句家常。小妍也是认识高秋的父亲的,只是不知道他有个这么儿子。回家的途中,她装作无意地说:“爸爸,高叔叔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李嘉有嗯了一声,回头一看女儿的脸,竟羞得红彤彤的,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后来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这李经理便旁敲侧击地对高秋的爸爸提了一下。当时,高秋的爸爸并没有给个确定的答复,只打了两声哈哈,便转移开了话题。为这事,李经理心里颇有点不痛快。后来,连续有几笔生意,本来一直都是跟高秋家的公司合伙的,因为心里又这个芥蒂,就赌气都转给了别人。

高秋的爸爸也深知其中的曲折,但他有自置之明,自己无权过问儿子的终身大事。直接跟儿子提出来,事件往往适得其反。于是,他就跟高秋的母亲提了一下,说只要高秋跟小妍结成秦晋之好,自己的公司便如虎添冀,那样自己退休之后便可放心把公司交给高秋。梅老师虽自恃清高,但也不愿意自家公司落入那个女人之手。那个女人是高秋父亲公司的财会,对公司的情况了如指掌。年轻也有才能,为公司鞍前马后地奔忙,功劳不可小歔。何况无名无分地跟了他这么些年,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也是坚不可摧的。若是她吹点枕头风,指不定父亲到时又要改变主意了。年轻气盛的高秋又因为跟父亲赌气,不进自家的公司也就罢了,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工作,明摆着是跟他父亲怄气。如果这件婚事成了,高秋就不会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儿了。只要他留在北京,公司就安全了。这样,她和小妍家合力,也绝不容许高家的产业落入那个女人手中。有了这想法以后,梅老师便极力说合高秋和小妍,平时也总爱把小妍叫到家里来,为他们创造接触的机会,高秋烦不胜烦。要说相貌,这小妍长得也不丑,毕业于名牌大学,家境也不错。追她的人也排成了队。但高秋就是对她没有那样的感觉。

在小妍父母的眼中,高秋的确不失是个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周围的那些富家子弟,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平庸无奇,年纪轻轻,吃喝嫖赌样样拿手。尤其是小妍的父亲李老板,更是看多了他那个圈子里的纨绔子弟,觉得现在像高秋这样踏实稳重而又家境富裕的的年轻人少之又少。将来,自己的生意也能放心交给他打理。只是小妍的母亲,看到高秋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有点不感冒。但女儿认准了他,自己也没办法。当然高秋也真不错,只是觉得他对女儿不即不离的,不太高兴。有时碰到,跟高秋说起话来总是绵里藏针的。碍于她是长辈,高秋也只好忍住。

那个中秋节,父亲果然守信用回来了。母亲虽然表面上不理他,但也不至于赶他走。她不傻,知道父亲在家里过节正好可以气气那个女人,让她也尝尝孤独是啥滋味。从那以后,父亲逢年过节就养成了回家来过的习惯。虽然为了这事儿,那个女人跟他闹得很厉害,但父亲这次竟没有听那个女人的话。也许是儿子大了,他有所顾忌了。

高秋和高平来到楼下的餐厅里。桌子上摆着两份早餐,估计因为怱忙,只准备了面包和牛奶。小姨和小妍在厨房里忙活着,油倒进锅里发出刺啦啦响,一阵煎鸡蛋的香味直钻鼻眼儿。鼻子超灵的贝西从外面窜进来,卖力地扭着肥大的臀部摇着尾巴,在每个人的脚边蹭来蹭去。小妍正端着荷包蛋从厨房里出来,见到贝西脏兮兮的本能地往后退缩着。谁知贝西不识相,用它认为最友好的方式向小妍靠近。小妍脚上穿着一双白色高跟皮鞋,鞋尖上有一朵含苞欲放的银色玫瑰,玫瑰的花蕊是嵌着的一块闪亮的钻。如此精致的高跟鞋,眼看着就要惨遭贝西狗蹄的蹂躏。说时迟那时快,小妍抬腿就是一脚,用的鞋根踢的,高跟鞋的跟足足有七厘米,踢在贝西身上,相当于一兄棒球棒的威力。贝西惨叫了一声,嚎叫着一腐一捌地向门外逃去。在贝西的惨叫声中,小妍也吓得呆呆的站在那儿。估计她也没想到自己用那么大的劲儿,这可是高秋家的狗呢!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高秋已起身追了出去。贝西躲到自己那个小狗窝里,浑身飕飕发抖,不住地用嘴巴舔舐被踢到的地方,脏乱的毛中渗出丝丝血迹。高秋蹲下来,想看看伤口的,贝西向后本能地向后退宿着,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看了一眼高秋,又低下头舔舐伤口,那眼神分明是对人类的不信任。高平和小妍也跟了出来,高秋沉着脸,回身到屋里翻箱倒柜地找消炎的药水。小妍跟在后面,偷眼看着高秋阴沉沉的脸,在旁边嗫嚅地说:“高秋哥,你,你先吃饭吧!我来找。”高秋没有理,继续翻箱倒柜地找,把柜子上的一个抽屉抽了出来,哗啦一声全倒在地板上,胡乱地在地上乱翻一气,找了个药水瓶子就出去了,留了一地的狼藉。

小妍尴尬的站在那里,眼里已蓄着两泡泪,在里面打转。高平看不下去,转身来到高秋身边,一把抢过高秋手上的药水瓶子,愤怒地吼道:“你这什么态度啊?是狗重要还是人重要啊?”高秋还从来没看到高平发过这么大的火,愣了一下,随即又抢过高平手上的药水,蹲着帮贝西清晰了伤口,再涂了点药,这才起身回到屋里,洗了手坐到桌前一声不响地吃早饭。弟兄两个一个坐在桌子这头,一个坐在桌子那头,两个人的脸都一直绷着,谁也不理谁,只听到大口喝着牛奶发出的咕嘟声。

小妍自治理亏,起身到厨房里又煎了只荷包蛋,亲自送到贝西面前。贝西看到小妍来,大睁着惊恐的眼睛,嘴里呜咽着,身子又往里缩了缩。小妍把那个蛋放到它前面的碗里,它闻了闻,又朝小妍看了看,不知道是怕站在面前的小妍,还是因为伤口痛,没有吃。小妍往后退了几步,它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吃起来。畜生终归是畜生,没有自尊可言的。小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异常伤心。虽然自己有错,但高秋为了贝西跟自己那个样子,难道在他心目中,自己还不如一条狗吗?

高秋吃完饭就上楼去了。高平在饭桌旁,帮助收拾碗筷。看到小妍进来,便安慰她说:“你不要放在心上啊,高秋哥也是因为伯母生病心情不好猜这样的。”他这话一说出来,小妍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家在家里也是千金小姐一个,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高平一见,急得手足无措。这时候,高秋的小姨恰巧从里里面走出来,看到小妍的眼睛像哭过,惊讶的问高平:“咦,小妍怎么了?”高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一着急,脸也记得红到脖颈。小姨越发疑心了,盯着高平的关公脸劈头盖脸地问:“你欺负她了?”高平被她一激,结巴居然好了,回答得倒挺利索的,张嘴说道:“我哪有那个本事?”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想解释的又不知道怎样说,急得抓耳挠腮的。刚刚收拾桌子时,手上粘着牛奶,一摸就摸到了脸上,那个憨憨的样子,逗得刚刚还在哭的小妍想憋都憋不住,破涕为笑了。见到小妍一笑,高平便也跟着傻笑。两人正笑不可支的,又觉得难为情起来,因为高伯母生着病呢,他们在这儿开心,别人看了会怎么想。一想到这儿,脸色赶紧沉重了起来。所幸小姨因为有心事,并未怎么注意,只是随便问了两句,人早已上楼去了。

吃完了煎蛋的贝西,一瘸一拐地进来。高平用手指着贝西笑骂道:“都是你这个罪魁祸首惹出来的事。”贝西以为高平在和它闹着玩,卖力地摇着尾巴在高平的脚上嗅来嗅去的。小妍看了一眼贝西,为自己狡辩道:“也不能全怪我,确实是它太脏了。”高平低头看了一下,点头说:“是的,是太脏了。”忽然又兴奋地抬起头看着小妍道:“要不?咱们给它洗个澡?”小妍也高兴地一拍手说:“好啊!”于是两个人把贝西抱到浴室里。高平找来一个塑料盆,把贝西放到里面,小妍拿起莲蓬头,对准贝西冲起来。贝西身上的毛湿了后,高平又拿起浴缸边的一瓶沐浴露,往贝西身上倒,一倒没倒出来多少,使劲儿一甩,出来一大堆,他便用两只手在贝西身上揉搓起来,眨眼间,贝西除了来两只眼睛,浑身就全被泡沫包裹着了。它可能觉得不舒服,呼啦啦甩了一下身子,泡沫便四散飞溅。小妍惊叫了一声,快速避开,但裙子上还是被溅了一些。再看高平,因为他是蹲着的,满头满脸都是白色的泡沫,活脱脱像个长着白胡子的圣诞爷爷。小妍便笑起来,高平还没明白。小妍便让高秋自己照镜子,高平走到镜子前一照,也开心地笑起来,回头对拿着莲蓬头的小妍说道:“也罢!那你干脆也给我冲洗一下吧!”说吧,便走到水池边,把头埋进水池里。小妍走过去,拿着莲蓬头对准高平的头冲洗来。高平低着头闭着眼睛,隐隐约约闻见一阵特殊的香味儿,脸上被什么东西摩挲着,痒痒的,微微睁开眼一看,小妍的身子紧挨着自己的脸,她那裙摆的边角一动就碰倒自己脸上来。那种香味便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平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谁知小妍一把摁着他的头说:“别动,一动水就喷进衣领了。”高平吓得不敢动,脖子都僵硬了,低着的头因为靠近自己的心口,听见里面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梅老师终于给做通了思想工作,被几个人前呼后拥地围着下楼去医院。大姨的大嗓门兴奋地嚷嚷着:“高平!-高平!”楼上楼下的玻璃窗都被震得嗡嗡响。高平此时正按住贝西,小妍举着吹风机给它吹毛。因为不知道吹风机是个啥玩意儿,吹得浑身发烫,贝西很不合作。高平听到有人叫他,稍微一分神,贝西夺路而逃。高秋正扶着母亲从楼上下来,跟小姨两个人一边一个合力驾着她,一步一挪地走着。梅老师瘦得皮包骨头,不知道她已经多少天没有好好吃饭,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下。高平从浴室走了出来,大姨手上拎着个大包,冲着高平喊道:“高平,快去准备车!”高平哦了声,急忙往外走。楼梯上一群人正踢踢踏踏地走着,冷不丁脚边滚出一白色小毛球,穿行于人丛中。小毛球长出个尾巴,胡乱地扫着人一干人的腿,瘙痒难耐。定睛一看,原来是贝西。贝西因为洗了澡,身上的毛恢复了原来的雪白色,大家差点没认出来。盈盈和小宇急忙跑过来,抢着抱贝西,两个小东西又展开了一场新的战争。梅老师平时一个人在家,孤独怕了,常常邀请这些亲友来串门,以排遣自己的寂寞。但今天着实给这些人吵怕了,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载到,幸亏有人扶着。

小妍始终觉得自己的身上有阵狗骚味儿,便站在大厅里,手拿吹风机对着自己全身上上下下地吹着,吹风机发出嗡嗡很大声,吹得她的长头发向四处飘散开来,煞是好看。眼睛的余光一瞥,看到高秋他们正从楼上下来,便关了吹风机,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合适。高秋想到小妍能帮贝西洗澡,心下便已经原谅了他对贝西的粗暴。何况贝西现在活蹦乱跳的,已经一点不瘸不拐了。刚才对人家那种态度有点过分了,心下便有点愧疚。看到小妍时,脸色便缓和了许多,或者说简直是微笑着的了。

高平把车开到门口,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梅老师弄上了车。大姨和小姨坐在她两边,高秋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大姨吩咐小妍负责在家看孩子。车子发动了,正准备离开。小姨忽然说道:“病历还没拿呢?高秋你到二楼房间拿一下吧。”高秋下了车,急急奔到二楼,拿了病历下来。小妍把两个小孩儿带在楼下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动画片,两个小孩儿少有的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电视。小妍拿了几只苹果,正跪在一只垫子上削苹果皮。高秋都已经走出了门,忽又折了回来。小妍扭过头来不解地问道:“是又忘了什么东西吗?”高秋恩了声,却又不急于去找。小妍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拍了拍两只手,站起来道:“忘记什么了?我给你拿去。”高秋挠挠头,有点腼腆地说道:“忘了,忘了给你道歉了。”小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点不相信似的,这高秋向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还从来没对自己道过谦。高秋又道:“我刚刚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啊!”外面传来喊声:“高秋干嘛呢?怎么这么慢啊?”高秋应了声急急忙忙出去了。小妍一激动,不知道怎样表示,便走过去在两个小孩子的脸上,各亲了一口。小宇用手使劲擦了一把脸,很正经低说道:“婶婶,不可以乱亲的。”小妍笑着打了一下小宇的头道:“小鬼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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