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马车载着梅伊离城市越来越远，向西北方向前行，不久就偏离了主干道，进入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漠地带。因为，沿途看不到人烟，除了马车经过溅起的飞扬尘土，梅伊心里突然有种昭君出塞的感觉。过了荒漠地带，路两边出现了山脉丛林，一条狭长的土马路穿行在山脉丛林中。车夫侧头告诉梅伊，这条土路两边的山本是连在一起的，据当地人说，是吴刚砍伐月中桂树时，困乏了，他的斧头不慎脱落下来，把这儿的山脉劈成了两半。

梅伊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忘了暂时的疲劳。她挑起篷布，索性把头伸到外面。路两边出现了油菜花，那些油菜花是开在山上的。执意要连在一起的山渐渐退让开来，越退越远，山坳里出现了开垦的像梯田似的农田，还有散落的村寨。这些村寨就像星星栖息在广袤的天空一样，看起来是那么小。视野空旷起来，梅伊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绵延不绝的山，心里涌起一股身临武侠小说中的感觉。

马车嘚嘚的狂奔，正值日暮时分，她们这是要匆匆赶往某个山洞，到那儿找寻武林秘籍。天空突然出现了乌云，云朵里藏着雨，山影绰绰，变成拦路虎，挡住了去路。梅伊正呆想会不会出现身怀绝技的少年搭救她们，这时，就见车夫倒转身，喊她坐好，马车就风驰电掣般穿过一个狭窄的山石叠起的石洞。从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洞里出来，梅伊惊慌得心怦怦的跳。还好，死穴一样的道路突然变宽了，绵延不绝的山峦又出现在眼前。但山势明显低矮下去，乌云也不见了，乌云化作的阵雨落在了山那边，山峦间多了一条河流。再往前，路边出现了一片榆林，越过郁郁葱葱的榆林，一座与视线平行的山峦呈现在眼前，瓦里镇就在那山脚下。

瓦里镇是个很小的乡镇，镇上有二三十户住家，都是古式的泥胚墙，房屋比梅伊以往所看到的要矮两尺，感觉像露在外面的窑洞。马车行到那山脚处，放缓了脚步。从镇头到镇尾，看不出集镇的气象，除了一家面食馆和一只矗立在路边的邮筒。邮筒已经锈迹斑斑，看上去年代久远，梅伊想：也许在古代，瓦里是个驿站。

马车把梅伊拉到集镇最后面两排带院子的长房子面前停了下来。因为是星期天，医院就一个医生值班，马车到的时候，值班的施医生从窗口伸头看了看。此外，就看门的张师傅在，张师傅五十出头，个头不高，但看起来很精干，他快速的打开院门，示意赶马车的小伙子把马车赶到后面库房拐角处的一间侧房。那是一间空置的房子，安排给梅伊当宿舍。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梅伊跳下马车，张师傅已打开屋门。从面积上来看，宿舍比梅伊在乔山住的要小一半，但因为是一个人住，到也显得宽敞。车夫替梅伊把行李拎进宿舍后，就告辞了。梅伊打开行李包，开始整理衣物，等她把所带的东西一一拿出，摆放整齐后，天已擦黑。

梅伊走出宿舍，发现医院内静悄悄的，除了前面值班室一盏灯外，周围都是黑魆魆的。所幸她从小在农村长大，适应了乡村没有灯光的环境。

梅伊感觉到饥肠辘辘，决定到街上去买点吃的。路过前面门诊所在的那座长房子的时，施医生从侧门走了出来，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她主动和梅伊搭话。

“新来的？”

梅伊点点头。

“叫什么名字？”

“梅伊。”

“听说你是医学院毕业的？”

“是的。”

“医学院毕业的，怎么城里不待，跑到这黑灯瞎火的乡下来啊？”施医生一般是不轻易主动开口和人说话，但一说起来就会刨根问题，而且语气尖刻。好在，她也只是说说，图个嘴快，并不带有恶意。

梅伊说她喜欢乡下。

“喜欢乡下？”施医生的眉头打了一个结。

“我从小就长在农村，与灯红酒绿无缘。”梅伊俏皮的说了一句。施医生对梅伊的到来有了一些理解，但她还是摇着头嘀咕了一句，

“飞不出的金凤凰。”

施医生因为自带了饭菜，已吃过了晚饭，她是出来消化胃肠的，但梅伊还饿着肚子。

梅伊礼貌的对施医生笑了笑，就往门口走。路过传达室，门卫张师傅正在喝粥，问梅伊要不要喝碗粥。梅伊看他的锅里粥不多，就说，她上街去吃。

“街上没什么吃的，晚上店都不开门，除了一家烧饼店。”张师傅告诉梅伊。

梅伊笑笑，说她好久没吃烧饼了，想去尝尝。

“那去吧，烧饼店就在那只大邮筒旁边。”

梅伊到街上，果然，店门紧闭，什么都没有。这儿的人过着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梅伊转了一圈，买了两块饼，回到医院，从门卫那儿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就着白开水，把两块烧饼吞下肚，洗刷后就倒在床上。

过度的疲劳，加上离开乔山医院后一种心灵的解脱，脑袋空空，一倒下就睡着了。她睡得好香好沉，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直睡到太阳高照，快中午的时候才醒来。梳洗好，发现昨天接她的车夫等在门口，是院长派他来叫梅伊的。

他还给梅伊悄悄带来了一只馒头，因为瓦里医院不供应早饭。

“谢谢！”梅伊接过馒头。

事隔多日，梅伊才知，那晚，赶车的小伙子给她送来了一碗蛋炒饭，因为梅伊不在宿舍，小伙子听门卫张师傅说，梅伊爱吃烧饼，去买烧饼吃了。他怕人取笑，就把蛋炒饭又悄悄带回了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