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陈医生的离开对梅伊是个触动，陈医生就是一面活生生的镜子。留在乔山，不把自己逼疯，就得放弃专业，听人摆布。梅伊想：命运在自己手里，不能听凭别人操纵。她想起了毕业那会儿容武政府寄到学校的信，信上说：家乡人民欢迎你们。

梅伊开始为离开乔山医院而奔波。星期天全天值班后，星期一下夜班，她就乘车到容武县城，中途路过暨南站台，（暨南站台，是途中的一个小站，梅伊第一次到天河市，就是和父亲在这个站台上车的。）从车窗玻璃看过去，隔着车站四周满坡的茶叶，会看到五里路之外梅伊的家所在的小山村。）梅伊没有下车，似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梅伊直奔容武卫生局。

局长是个女的，四十出头，职业装，齐耳短发，非常的和蔼可亲。听说梅伊想回家为家乡的卫生事业添砖加瓦，她当即就拍板，说：家乡人民随时欢迎梅伊。临行，局长亲自送梅伊到楼下大门外。梅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和局长素昧平生，有劳她亲自送别，内心的感激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家乡的味道真好！”一路上，梅伊都默念着这句话。

家乡的温情给了梅伊无尽的力量，一到医院，梅伊就像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直奔院长室。乔院长见梅伊主动找他，有些惊讶，他以为梅伊是去向他示好，是去放和平鸽的，因此，他面带微笑，请梅伊坐下说话。他没想到，梅伊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调走。”

“五年，五年之内，门都没有。”院长瞬即就板起脸，端出一副官架子。

梅伊还想再说什么，乔院长不耐烦的起身进了里屋。梅伊只得沮丧的离开。在宿舍门口的过道上，梅伊碰到了佘主任。

“丫头，怎么休息一天，精神不大对头吗？”佘主任关切的问。

“我的信心遭受了打击。”

“什么信心？”

“回家的信心。”

“你真的要回去发展？”

“是的。”

“也好，一个女孩在外不容易。”

“可院长不同意。”梅伊的声音透露出自己的无助。

“光口头说，没用，你写个申请表递上去。”佘主任帮梅伊出主意。

晚上，梅伊把写好的申请表拿给佘主任看。因为，她是第一次写这种申请表，怕出错。佘主任很热心，带起老花镜，为梅伊逐字逐句，斟酌、修改，还把有可能给他人留下话柄的地方直接去掉。

“丫头，记住，对朋友要真，对一些当官的要虚伪，因为他们喜欢虚伪。你说的是事实，是真心话，很有可能，他就抓住不放，说不定，他会把你的申请表放进你的档案。”

“像这句‘工作清闲，没有竞争对象’就不能要，‘没有竞争’对象，他拿给妇产科的于医生看，于医生就会恨你。把这句改为‘原妇产科的人工作能力很强，一个人足够胜任’。这样就让人挑不出毛病。”

最后，梅伊按佘主任说的，把修改过的申请表拿回宿舍，誊抄了一遍，誊抄好又拿给佘主任去审核。佘主任极其认真的从头至尾细看了后，说：

“照样子，抄四份，把原稿烧掉。”

梅伊照办了，回宿舍，趴在床上，抄的头都发昏了。

第二天，梅伊把申请表送进了院长办公室。当时，乔院长正闲情逸致地在翻看报纸，一看到梅伊递送的申请表，立即脸色大变。梅伊垂下眼帘，避开了乔院长那张愤怒的脸，表一放下，梅伊就快速退出了院长室，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她要就按佘主任说的，把另一份一模一样的申请表送往河西区卫生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