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陈医生酒后吐出的秘密，在梅伊离开乔山两年后得到了证实，因为，有一天，那位叫小琴的姑娘找到了乔山医院，跟她一起前去的是女孩的父亲。小琴已变得疯疯颠颠，一刻也离不开家人的呵护。那父亲跟着小琴，径直闯进院长室，向乔院长要孩子。

“什么孩子？”乔院长装糊涂。

“我女儿的孩子。”那女孩父亲说。

“老兄，你的话，我不明白。”乔院长继续装糊涂。而这时，那个叫小琴的姑娘就在屋里四处寻找，仿佛她的孩子就藏在屋里似的。但是，连床肚底下都趴下来找过了，却没找到。

“看，我说没有吧！”乔院长向小琴姑娘做着无辜被冤的手势。

“儿子，儿子。”小琴姑娘盯着院长看了看，嘴里叨念着，然后冲出屋。

在楼梯口，她停下脚步，像警犬似的四处嗅了嗅，没有什么新发现，接着就像一只受惊的羚羊狂奔而下。因为她穿着花布衣服，腰间扎着一条长长的大红腰带，在奔跑的时候，那飘起的可以拖到地上的腰带被脚踹住了，差点把她绊倒。终于，她停住了，对花坛边一把铲土的铁锹发生了兴趣，她格格的笑着走向铁锹。

那父亲也快速追了下来，乔院长站在楼上窗口默送，但是，随后的一幕叫所有看到的人都惊讶不已。就见小琴姑娘兴奋的拿起那把铁锹，像荡秋千似的越过一排排冬青树，径直到了那对石羊下，用铁锹对准那只小石羊底坐，就开挖。

“快让她住手！”乔院长对着底下准备上楼汇报工作的顾主任喊，

听到喊声，顾主任抬头看看乔院长，再看看不远处开挖石羊的小琴，还没搞清状况，乔院长已铁青着脸冲下楼，不顾冬青树密集的枝条扎腿，硬是从无缝的树丛中挤出一条道，赶到石羊下，挡在小琴面前。他从爱护公物方面好言相劝，但是，小琴不管，非说她的儿子就藏在石羊底下。小琴的疯话让乔院长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确实——她的儿子就埋在石羊底下。

话说，小琴生养的时候，顺产了一个男婴，哭声响亮，当于医生把接下的孩子抱给乔院长看的时候，乔院长害怕小琴以后以此要挟他，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于是，就动了邪念。在几分钟地犹豫后，乔院长趁给孩子打包的功夫，把孩子的鼻子嘴巴一起按压住，转眼间，婴孩红扑粉嘟的小脸就变得乌紫。

“于医生，你快看，这孩子怎么了？”乔院长故作惊慌的喊正在给小琴缝合会阴切口的于医生。于医生跑过来一看，便慌了神，这时的乔院长异常的冷静，亲自参与了抢救，只是，在给孩子打强心针的时候，他悄悄的把那一管救命的药水喷洒在了他上衣遮盖的裤管里。

没有人知道是他自己杀死了小琴的儿子，小琴知道自己的儿子突然出现了危险后，当时就急得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她儿子已下了葬。是乔院长一手操办的，乔院长把那孩子悄悄埋在院内的石羊底下，一是怕埋在外面引起议论，更主要的是他自己觉得对不住这个刚出世的儿子，把他埋在医院，也好常过去说些忏悔的话。连妇产科接生的于医生都不知道小琴肚里的孩子是乔院长的，因为，小琴生养的时候，乔院长花重金给小琴雇了一个临时老公。没想到：时隔多年，疯疯颠颠的小琴到找上门要儿子了。

乔院长是决不能让小琴挖到儿子的遗骨的，不然，他无法解释，怎么可以把一个不相干的病人之子埋在医院里的石羊底下，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乔院长叫顾主任把小琴拖走，告诉她医院里没有她的儿子。

“那我的儿子呢？你把他藏到哪了？”“没人藏，你儿子当年生下来就死了。”乔院长说，但小琴不相信。于是，乔院长叫顾主任去喊妇产科的于医生。不一会儿，于医生急匆匆赶了过来，向小琴解释说，她接下她儿子的时候，那孩子就没气了。

“你胡说，我儿子明明是有气的，我听到了他的哭声，他是被你们害的。”小琴挥舞着手脚。

“是有气，但很微弱，就像游丝，轻轻一碰就断了。”于医生说。她还向小琴的父亲解释，当初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长得像外国人的男士陪小琴来医院的，因为孩子先天有问题，生下没多久就死了。“当时，我们就让家属把孩子处理了。”于医生最后说。

有于医生当面作证，小琴父亲觉得再闹下去就无理了。因此，强拉着小琴走了。

小琴一走，乔院长长长嘘了口气，当晚，下半夜，趁所有人都静息的时候，乔院长悄悄潜入冬青树下，在石羊底下挖出一个铁皮裹的小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他儿子的尸骨，他把尸骨放在一个大大的公文包里，带出了医院。但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被半夜起来上茅厕的佘主任看到了，佘主任没有申张，干咳了两声。佘主任遇事要比陈医生圆滑，他之所以在乔山医院能像太上皇一样，风雨吹不倒，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能保守秘密。他曾对昭丹说：“有些秘密握在自己手中，是杀人的武器，公开了就会伤到自己，就好比，乔院长和食堂小琴姑娘的事，那就是不能公开的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