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瓜儿找过了校长助理。其实，她早就知道王老师升官的，只是出于种种考虑，好长时间没有去拜访；因为工作这几年，她也渐渐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大学校园里虽然说比较清净，但毕竟也属于社会的一部分，人是会变的，不是吗？一些当年和她同届留校、本来玩得蛮熟的，可人家晋升之后，就变得不怎么认识人了，好像很生疏的样子，让人很尴尬。学生时代的纯洁渐渐没有了，不少人选择有用的人交往；对那些职称或职位和自己一样的，或存戒心，或排斥、挤兑；至于对那些比他低的嘛，那就干错疏远，不再交往了。

这次去找王校助，从表面上看，好像王老师还是念旧情的。不过，回家后，瓜儿并没有把找校助的事儿告诉虎虎，她担心虎虎得知后回老问，有压力。她想，就顺其自然吧，能帮上就帮，真要帮不上，她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瓜儿和往常一样讲课、查资料、备课、做家务、照护孩子的，只有周末虎虎带孩子去见爷爷奶奶了，才能去活动中心跳跳舞，玩玩。

其实，虎虎对狗娃媳妇调动的事并不是那么热心，一来觉得狗娃毕竟只是瓜儿干妈的儿子，关系没那么亲；二来也感到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了，爱莫能助；三则他父亲近来身体欠佳，得勤回去看看。

瓜儿偶尔和狗娃通电话，也没有说起她托人的事。杏儿从老家回到并州后，到瓜儿这里来了一趟，帮着带带孩子，也没有在瓜儿面前说什么。

这天，吃过晚饭，狗娃喊妹妹一块儿去楼下散步。杏儿问道：“哥，最近工作不忙吧？”狗娃答道：“嗯，算是告一段落了。”“看你好像轻松了。”“嘿嘿。”“还是你们好。”“哈哈。哎，额感觉你回了一趟老家，好像神情轻松了一些。”“嘿嘿。”“不是有什么好事了吧？”“没有。”“哦。”

狗娃看人家妈妈带着小孩玩，虽然没有说话，但流露出羡慕的样子。细心的杏儿见到此状，不由得便换话题道：“哎，哥，额嫂子的事，你也该想想办法呀，不能老这样。”“唉，暂时还没什么好办法。”“你们这样分隔两地会影响生活，时间长了也会影响感情的。”“知道。嘿嘿，这也许就是异地恋的代价。”“哦，那总得想办法解决吧。”“唉，是呀，她妈都差点说到额脸上。”“那肯定了嘛，人家也着急啊。”“知道。”

“哥，你说二狗这事咋办？”“二狗？不是在兴州干得好好的吗？”“你当真以为好呀？他是怕给你添麻烦。”“哦。”狗娃看了妹妹一下，一时答不上话来。“再说了，二狗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是呀。不在跟前，倒把这茬给忘了。”“哥，你看是不是在咱村里给二狗说上一个？”“有合适的吗？”“额在这儿，哪里知道呢？额是打算给张罗张罗。”“哈哈，这不是说的那无的，你在这儿可咋张罗？”

“嘿嘿。哥，额打算回去了。”“在这儿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干得再好，可总归还是要回去的。”“那，那回县城？”“嗯。”“这次回到老家，额去人才市场转了转。”“哦？”“当然，咱县的不比这儿。但还可以，要求也比这儿低，大专就可以了。”“真的？”“嗯。你甭说，不去不知道，转了转才发现，这几年咱那儿还开了不少厂子呢。”“那还用说嘛，或快或慢，总归也发展了嘛。”“嗯。”

“哎，你刚才说人才市场？你应聘了？”“嗯。这几年在这儿学了财会，还学了服装设计，又工作了几年。你还甭说，蛮管用，嘿嘿。”“哈哈，那当然了。什么单位？”“做外贸的，是个私企。”“哦，那你去干啥？”“出纳。”“嘿嘿，不错。不过，以后有机会了，还是干会计好。”“会计？会计人家怎么会让额干呢？！”“额是说学点别别窍。”“知道。”

“签劳动合同吗？”“只是和人家说好了，还没签呢。”“哦，要尽量签个劳动合同。”“知道。不过，咱那儿恐怕不会像这儿这么规矩。”“是呀。不过，还是要祝贺你。不错、不错，还是额妹子能干，哈哈。”狗娃开心地抚摸了一下杏儿的秀发。“哎呀，能干啥呢！”

“怎么突然要回去了？”“你和额嫂子这分隔两地就是个例子。恩娃在老家，额在这儿，时间长了也不行。”“哦，这倒也是。不过，额想问你，你和恩娃真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嘿嘿，他也不容易。”“不过，额得提醒你，这感情的事可不能凑合。”“知道。”“你想好了？”“嗯。”

“哎，你不是说咱那儿办了不少厂子嘛，那恩娃怎么就……”“啊，额和他不一样。”“咋不一样？”“专业不同嘛。再说了，他要找个国营单位，不像额，随便什么单位都行。”“哦。”“嘿嘿，想法不同，结果也就不一样。”“也是，他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嘿嘿，那额敢不是？！”“嘿嘿，你也是国家承认学历的，五大生嘛。”“嘿嘿。”“不过，恩娃那个专业，私营企业也不一定需要。”“嘿嘿。反正额是村里户口，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无所谓。”“也是。城里人，非得办什么调动；不然，户口转过不来。”

“记得在那家汽配公司干的时候，人家就说了，说农村的是野生的，自己找食吃；城里的是动物园的，得靠人喂。当时额还不理解，现在明白了。嘿嘿。”“哈哈，有个道理儿。不过，很快就要有所改变了，用工改革嘛。”“说是那样说，还不知道到了哪天呢。”“说快也快。”“哦。”“也许到时候，城市和农村的区别就不大了。”

“哦。不过，村里人还有田种，吃不好也罢，但饿不死。可城里人什么都没有，找不到工作就没法生活。”“就是，城里头什么都得钱，没工作就没法生活。”“哈哈，感觉到了？”“那当然。”“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么深。”“也不是能想这么深，这都是现实问题。”“也是。”“有时候是生活逼得你不得不想。”“哦，想远一点也有好处。”

“哈哈，扯远了。哎，往后有什么打算？”“嗯，额计划得差不多了。”“哦，说说看。”“现在还不行，还没最后定呢。”“还对额保密哩？额也能给你出出主意嘛。”“嘿嘿，知道。”

“你没想好就再想想，可不能操之过急，想好了再做。”“嗯。”“以后不管你在哪里，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知道。额嫂子也蛮好的。不过，暂时还不需要。”“行，需要了就给额说。”“嗯。”

“哥，还是早点想办法，把额嫂子调过来。”“知道。”“二狗的事，额回去看，有合适的给他说上一个。”“好，有了合适的，先问二狗的意见，然后再给人家说。”“嗯。”就这样，兄妹俩聊了聊，便上楼休息了。

定下来回县城后，杏儿并没有马上行动，因为她知道这一走，恐怕以后就难得来大哥这里了。于是，杏儿先把大哥的床单、窗帘、被子什么的都洗了洗，然后与杏花饭店中止了劳动合同。杏花饭店本来按规定是要杏儿退还培训费的，但看在狗娃的面子上，也就没有提这个事儿。杏儿离开杏花饭店，并没太多人在意，本来当初接受杏儿也只是应付面子上的事，至于能否长久并没人关心，或许饭店领导还求之不得呢，也未可知。

办完单位的事儿之后，杏儿又在省城休息了几天，逛了逛街，玩了玩，还去瓜儿那里转了转。临走前，狗娃给了些钱，瓜儿也给带了些东西，杏儿收拾了收拾，便上了回老家的火车。一路上，杏儿想着自己的打算，窗外春暖花开的景色也没给她留下多少印象。狗娃送走了杏儿，心里虽有些不舍，但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杏儿回到县城后，并没有马上去找恩娃，而是去找了姑表哥黑蛋。“哥哥，额把并州的工作辞了，打算在县里工作。”“就为恩娃？胡闹，你真是的。”“嘿嘿。”“你也太痴情了吧。并州多好呢，要回这儿，真是的。”“额哥对额再好，额也不可能在他那里待一辈吧。”“狗娃知道你回来吗？”“知道。”

“反正，额觉得得不偿失。大不了在并州另找一个，那儿多好啊。”“嘿嘿，哪有那么简单呀。住房、劳保都没有，户口还村里头。”“敢你就找那没房子的哩？户口有啥熬煎的，一结婚户口就搬出去了。户口出去了，自然就能自己交劳保了。”“嘿嘿，说说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额嫂子倒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也是城里的，可就是调不到并州去，还两地分居呢。”“那不一样。”“就算额在并州找上一个，可找农村的还是找城里的？是说，那儿郊区都比咱这儿好，可咱一个外乡人，人家能看得起吗？找城里头的，人家就更看不起了。”“照你说的，那就只有回来了？”“道理上是。”“哎呀，也不见得。”“嘿嘿，并州再好，咱不属于那儿。”

听杏儿这么讲，黑蛋也没有再说什么，黑蛋老婆也觉得杏儿的话有道理。于是，抽空黑蛋陪杏儿又去了一趟人才市场，还跑到那家外贸服装公司看了看，给老板打了个招呼。就这样，像说故事似的，杏儿顺顺当当去那家外贸服装公司上班了。工资比省城的低不少。不过，县城里消费水平也低。至于住宿嘛，就临时住在黑蛋家里。对此，黑蛋老婆面子上显得透喜欢，暂时也没有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