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一百五十回 不曾想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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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狗娃调回省局做工会工作。这天下午,没什么事,几个同事在一起闲聊。同事问狗娃:“怎么样?老家还有什么变化?”狗娃答道:“又盖了一些新房子。”“农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又有地又能出去做生意,还自由。”“做生意的少,打工的多。”“也是,做生意得本钱。”“不仅仅是本钱问题,还要你能做了呢。”“啊,那倒是。”

“这次我回老家,有个感受。”“咋?”“哎呀,坐在火车上,不时看到用水泥和砖甚砌的坟包,立着墓碑,甚至还有砌了护栏的。”“是呀,眼下老百姓有些钱了,就搞起墓地来了。”“听说,还有的用砖卷墓窑的呢。”“啊,那是少数。”“城里头还不是有陵园嘛。”“我就是想,几千年了都没留下多少坟地,再也想不到,短短这几年,就出现了这么多坟地,想想都教人有点后怕。以后光坟地得占多少土地呢,可怕”“啊,就是。”“哎呀,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们想毬的太远了。”“你这人。这以后的确是个问题。”

“我记得,以前我外婆说,我们老家一块坟地只埋三辈人,最多埋五辈人。满了三辈或者五辈,就得另选坟地,叫另立祖坟。”“啊,以前的坟有一字坟的,也有人字坟的。”“你还懂得这呀。”“哎,插队的时候听老农讲的嘛,嘿嘿。”“哦。”“插队也长见识。”“那叫民俗知识,不叫见识。”“哈哈。”“哎,恐怕那一字坟就只能埋三辈,人字坟就五辈。”“对着里。”“我外婆说,出了五服的老坟就没人祭奠了,坟也就随着耕呀种的慢慢就平掉了。”“哎,还是这办法好。”“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那都是有道理的。”“那还用说嘛。”“以后咱城里头这陵园也是问题。”“啊,可不的。”

就在这时,局办公室主任进来道:“哎,你们在说啥?蛮热闹的嘛。”“哎呀,闲说哩。这主任来了,有什么指示。”一位老同事半开玩笑地说。“没事就不能来了?”“嘿嘿。”“甭说,还真有点事。”“看看,我说吧,有事就说。”“我是来找小梁的。”“哦。”“小梁,局里要对你的承包情况进行审计。”“啊,没事,该审计就审计。”狗娃答道。“你知道的,那个承包是咱局里转换企业经营机制的一个试点项目,得有个客观真实的评价,以便总结呀完善的,下一步要推广。”“嗯。”“领导心细,说给你说一下。”“哦,没事。”“对,应该的,打个招呼,免得误会。”“啊,就这事,你们在,我下去了。”“嗯,你忙吧,在领导身边嘛,总归忙嘛。”就这样,办公室主任走后,几个聊天的也就散了,各自工作去了。

只是到局工会,狗娃心里有些失落;可也没法子,是组织上安排的,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机关里本来就没有企业那么快的节奏,而工会又是个比较清闲、没什么压力的处室。晚上回到宿舍,没多少事,狗娃就给远在古平的女朋友秀儿写了封长信。

秀儿这时还在古平一所中学里教语文。说起秀儿对语文的兴趣,这要归功于她的高中语文老师。这位老师姓王,长方脸、大眼睛,七分头,中等个头,瘦瘦的,常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四兜服、黑裤子。王老师非常敬业,写的一手苍劲洒脱的粉笔字,讲起课来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能把人自然而然地引入到课文的境界之中。尤其古诗文,情到深处,王老师甚至声泪俱下。王老师是个挺有性格的人,待人真诚,但为人耿直,甚至还有些清高。可学校像社会一样,人际关系也是蛮复杂的。即使学生和老师再说你课讲得好,但不会吹嘘拍马、笼络人心的话,那评优、加工资也不一定就有你的份儿。这不,有一年学校里加工资,只有几个名额,那个教学一般而人缘好、会弹风琴的物理老师评上了优秀、加了工资。但王老师却没评上,人家说他清高、不合群。对此,王老师很怄气,讲起屈子的《离骚》来,愈加情自心来、入木三分,大叹世道之不公、人心之不古。多少年后,回忆起王老师讲解《出师表》的情景,学生仍历历在目,赞叹不已。

也正是在王老师的影响下,秀儿对语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后来,在文理分班的时候,秀儿便选了文科。报考大学时,就报考了中文专业。大学毕业后,秀儿按父母的意思,回到古平,当了一名中学语文老师。

在中学里当老师是比较忙的,可见走到街上看人家一对一对亲密的恋人,再想想自己和狗娃的事,不禁有些迷茫,不是吗?分隔两地、信来信去的,感觉不到现实的温馨,未来会怎么样,她心里没底,也没有方向,她盼着狗娃能有进一步实质性或者现实性的行动,可迟迟看不到希望。也有好心的同事要给她介绍对象,甚至父母也很着急,可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如何发展和狗娃的关系,因为现实摆在这里,她无法超越,可也不曾想到非要怎么样。当然,这些想法,秀儿没在爹妈跟前流露,也没有在给狗娃的回信中点到,她心想就让那个远在省城的他去感悟去吧,什么都说白了,就没意思了,不是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暂且放下不提。

话分两头说。且说这时候杏儿还在那家私人企业工作。这是一家汽配公司,就在并州城西的一幢商务楼里办公。这幢商务楼有二十几层,这家公司是在十九楼。十九楼有好多家公司呢,汽配公司只是其中的一家。

说是汽配公司,实际上是做汽车刹线及相关配件业务的。一进大门,眼前是个四十多平方米的大厅,大厅的靠窗户一侧的上方是加层。大门右侧是卫生间,左侧有个楼梯通向上方的加层。员工们都在大厅里的格子里办公,老板和会计则在上面加层的办公室。

这家私企是母子三人开的,母亲姓张,是执行董事,员工称她张董;大儿子姓王,是监事,员工称他大王;二儿子自然也姓王,是总经理、法定代表人,员工称他王二。张董和王二在上面加层办公,大王则和员工在下面大厅办公,是开放式的。

员工都说,这张董有胸怀,对公司发展有自己的思路。王二虽然年轻,可抓经营有一套。只是这大王有些小肚鸡肠,坐在大厅里主要是监督。听说这个公司最初的总经理、法人代表是大王,后来因为出了点什么事,才换成了王二的。提起公司的会计,员工都没什么好印象,说这个人最喜欢挑事,而且仗着是公司的老人,常对人厉声厉色的。

这家公司并不大,也就五十万元注册资本,公司里只有综合办、财务部、生产部、营销部等四个部门。杏儿是在财务部做出纳。说是四个部门,实际上也就八、九个员工,除了营销部三个人,其他部门也就一两个人。

其实,岗位安排只是个名义,真正工作起来则完全听老板指派,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杏儿虽然说是出纳,但更多的还是做其他的事情,什么记账、统计、文秘什么的,甚至还得去盘库,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请不了假。即使请假扣工资,老板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能不批假就不批假,似乎批假就像割老板肉似的。

一上班,老板就给每个人安排一大堆事情,不管是你份内的还是份外的,也不管你会干不会干,赶下班都得完成。否则,就扣工资。即使离下班只剩一刻钟,老板照样派任务。至于你午饭怎么吃、出去办事交通怎么解决,老板一概不管。

杏儿刚去上班的时候,突然想起个事,给哥哥打了个电话,结果,被坐在大厅里办公的大王听到了,被扣了工资。因为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一律不得谈论工作以外的事,也不许办私事,包括打私人电话。

公司不大,墙上的标语很显眼:“老板教导额们说……”、“老板要求额们……”、“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一上班,大厅里就一片沉闷,除了打业务电话,就是打字声,几乎听不到员工之间谈笑之声。

杏儿从小生活在农村,从没在城里头上过班,很不适应这种环境,觉得挺压抑,像是卖给老板似的,几乎没了自由。上班时间多打几次开水,甚至多去几趟卫生间,都要被坐在大厅里的大王说上两句,很不自在。她没想到,多少村里人向往的城市生活竟然是这个样子。杏儿开始有些失望了,但没在哥哥面前流露出来。

其实,狗娃成天价早出晚归的,压根儿就没怎么过问过。狗娃虽然已经工作了几年了,但对私营企业的情况却不怎么了解。这天,杏儿上班后不久,就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下午的时候,杏儿就拿着请假条,跑到大王跟前说:“王总,我想下午请两个小时的假。”“怎么呢?”“我哥来电话让我回去一下。”“没听见你哥电话吗?”“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哥来的电话。”杏儿随机应变说。“什么事?”“说是给我姐姐送个东西。”

“小梁呀,我看还是让你哥去送吧,他是国营单位,出去一会儿没关系。”“你怎么知道我哥的?”“你当我是傻子?!你的简历里面不就有嘛。”“请假是扣工资的,扣就是了,我确实是有事,得请假。”“扣工资那是当然的。咱这是公司,不能随便请假。今天这个请假,明天那个请假,咱这工作还怎么做呢?”杏儿站在那里低着头,一时没有答话。“小梁呀,你才工作,这个样子可不行。”就这样,杏儿没能请到假,忍了两个小时才回了家。

见公司这样子,杏儿有时想回老家去种地,可又怕哥哥说她不能吃苦,更怕哥哥再为她操心,知道狗娃才换工作,肯定事儿不会少。于是,杏儿仍然坚持天天去上班,没有说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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