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贵娃本想教讨债公司让点提成的，可不曾想到惹得人家老板不高兴，差一点把事情办砸了。于是，贵娃只得点头哈腰地对人家老板说：“嘿嘿，不怕老板笑话，额也是打肿脸装胖子，来之前，额给厂子里头说，是额一个老朋友在你们公司当头头的。”“哦，你的朋友是哪位呀？”“嘿嘿，额这是扯谎哩，想表现额有能耐嘛。”“哈哈。”“这也是没法子，在人家那里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嗯，那你准备咋个交代法？额倒想听听，哈哈。”“嘿嘿，如果老板能高抬贵手，让一点嘛，那最好。”“哦，那额要是不让呢。”“让一点嘛，咱往后还有生意做，那不好吗？”“哈哈，你这嘴巴子倒是会说。”“再说了，能让一点嘛，额回去也有点面子。”“哦，你还要面子，哈哈。”“要实在让不了嘛，也没关系，这回能成事就行。”“哈哈。”

听贵娃这么一说，坐在老大右边的光头转过脸对老大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倒是坐在老大左边的那人摇了下手，接着说：“这样吧，初次合作嘛，额就少抽一点，就三成九吧。”“老大可真是菩萨心肠。弟兄们下苦冒险的，也不容易。”坐在老大右边的光头说道。“老梁，额们老板对你已经够意思了。不然，就算了。”老四插话道。

左边的光头说：“既然老大拍了板，就这么定了。那个什么，老梁，明天把你们公司的营业执照带来，你们老板再出个委托书。”贵娃第一次办这种事情，听得一愣一愣、没头没脑的：“营业执照？”“原件和复印件。原件额们看过以后，就还你。”“老四，这个手续嘛，你陪老梁到他们公司去办。”坐在老大右边的光头说。“嗯。”大个子老四应着，把贵娃送出了包间。就这样，贵娃和大个子两人来到大厅吧台，又喝了几杯酒，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贵娃好生奇怪，感觉像做梦似的，就这样轻飘飘把事儿给办得差不多了。

不用说，贵娃回去以后第二天就把沟通的情况给单位老板做了汇报。一听这个结果，他们公司老板可高兴了，称赞说贵娃给公司办了件大好事。虽然说讨债公司提的成儿的确有些个高，老板真是挺心疼的，但也没有办法，正所谓赔了本儿往里算嘛。其实，大凡正儿巴经搞生产经营的公司几乎都有三角债。当公司资金困难的时候，就想办法去赊账进料以渡过难关；公司销售困难的时候，又可以交一些定金、先提货后付款以压缩库存。结果，自然是有你欠人家的，也有人家欠你的；有债务，也有债权；纷纷扰扰交织在一起。

商海凶险，有守信用的，也有不讲信誉的；有临时遇到了困难而暂时还不上的，也有根本就不想还的。有的公司靠赊账度过了难关，也有的公司因欠款要不回来而倒闭的。打官司成本高，过了胜诉期的法院又不受理。即使胜诉了，法院执行不下来，债务还是要不回来。于是，利用非常手段讨债的，便有了市场，讨债公司这个怪胎也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当然，题外话了。反正，贵娃感觉像做梦似的，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扭转他在公司的尴尬局面。

话分两头说。却说杏儿还住在她哥哥这里。当然，恩娃已经来过，那是刚入学那会儿的事了。没了心事，杏儿这日子也就平静了，而且再加上恩娃的到来也平添了几分甜蜜和对未来更好生活的憧憬。不是吗？未婚夫终于考上了大学，她又在读成人大专，那将来还不大有改观？起码不会像从前那样打牛糓子后半截了，哈哈！心情好了，生活也更有了心劲儿。女孩子嘛，自然就担当起了兄妹俩的家务活儿，因为狗娃工作比较忙，所以像买菜做饭啦、打扫卫生什么的，基本上都是杏儿的事儿。

女孩总是比男娃成熟得要早。自从给母亲烧过纸以后，杏儿闲暇的时候，常常想着如何去关心哥哥谈对象的事儿；因为她懂得女孩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虽然人各不同，但大致还是有相同之处的。可是，她来到这儿已经大半年了，从没见哥哥约会过，更没有听哥哥透露一点谈对象的信息。是呀，像狗娃这么大，也该找对象了。可一个乡下姑娘来到这大城市，杏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哥哥张罗找对象的事儿。

想着想着，杏儿不由得想起了妈妈，也想起了干姐瓜儿。她心想，瓜儿在师大当老师，那么多学生，给狗娃介绍对象总不成问题吧。可一转念，又觉得和干姐姐不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说。至于狗娃究竟有没有女朋友，杏儿的确不得而知，因为来省城这么长时间了，狗娃没露过半句。

一天，在收拾哥哥房间的时候，见床头柜上放着厚厚的一叠信，而且都是从古平市的一所中学寄来的。哎，怎么以前没见过呢，又一想，大概是哥哥昨天夜里看过之后，忘记收起来了吧。杏儿没有敢打开看信的内容，但信封上字迹已让她明白了几分。不是吗？一手娟秀的字，分明是个女生了，还这么一封接一封的，那不就是在谈对象嘛。想到这个，杏儿心里好生高兴。但不等哥哥自己说出来，她是不会先提起的，怕哥哥还没到说的时候。

这天，是个周末，像往常一样，狗娃在饭店忙了一天回到了家里。兄妹俩吃过饭，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洗了洗澡，就各自回屋睡了。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狗娃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高中毕业时差几分没考上大学，母亲让他去补习；可见母亲太辛苦，他就是不肯去，跑到城里头打工去了。到了收秋的时候，狗娃回来了，忙帮母亲收地里的药材。狗娃对母亲说：“出药材太累，咱还是用拖拉机出吧。”可母亲就是不同意，嫌拖拉机出得不干净，非要自己拿镢刨。可好不容易出完药材、拉回家，要晾晒了，却下起了连阴雨。没办法，只得赶紧把院里的一大堆药材弄到屋子里，每天翻腾一遍，只怕发了霉。就在母子俩正发愁的时候，母亲的好朋友娥儿来了，帮着一道把屋子里的药材装上拖拉机，拉到镇上，一古脑卖给了收药材的。母子俩在感激之余，就甭提心里多轻松了。

也是在梦里，狗娃在娥儿家还见到了高中时的校友，也就是娥儿的大女儿（实际上娥儿的头生娃是个小子，叫月娃）。可一转眼，似乎所见到的又像环儿的大女儿，两人还聊了聊高中的往事呢（其实，环儿的大女儿芳儿根本就没上高中，人家是初中毕业考上中专的）。好像在梦里，娥儿说要把她家大女儿说给狗娃，可母亲叶子就是不同意，狗娃想不通母亲究竟为什么。就在狗娃纳闷之时，床头柜上的闹钟却响了。睁开眼睛，哦，原来是一个梦呀。

狗娃好生奇怪，怎么做了这么一个梦呢，阴差阳错的。娥儿有三个娃儿，老大分明是个小子，和狗娃是高中校友，毕业后当兵去了。怎么在梦里，这娥儿的大儿子竟成了大女儿呢？而且一眨眼，那摸样又成了环儿的大女儿呢？狗娃想想也觉得好笑。可一转身，狗娃觉得床单有些不对劲，那块地方凉凉的，用手一摸，粘滑粘滑的，羞得狗娃自嘲地笑了。狗娃正打算起床，转念一想，今儿个是礼拜天，和同事说好的，下午他才去饭店呢。于是，狗娃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班回来，吃晚饭的时候，狗娃忽想起昨晚的梦，禁不住“呼哧”一声笑了。杏儿问笑什么，狗娃说笑恩娃的憨厚哩，杏儿肯定不信，经过再三追问，狗娃这才把昨夜的梦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当然了，至于那床单湿了的事儿，狗娃自然是只字不提了。

梦，是个奇异的东西。会解梦的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多数人都不解其中之意。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并不尽然。也有人说“梦是反的”，也没有令人信服的道理。参加过高考的人，许多年之后还会梦见因考试中做错题而懊悔、焦虑的情景呢。老尿床的人，总梦见大白天的，一泡尿憋了好久，跑来跑去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痛痛快快地一撒了之。可等刚一撒完，梦醒了，却发现你已经热乎乎地尿了一褥子。至于狗娃的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则不得而知。反正是蛮奇怪的，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听了哥哥这话，杏儿笑着说：“那还要说嘛，肯定是咱妈给你托的梦。老妈在那边不放心，盼你早点成家，就托了这梦。”“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气气儿呢，还托梦呢。”“就是嘛，你还不信，我可不开玩笑。”“好好，额信。”“额告你说，额明儿个买个纸儿去。你明儿个下午早点回来，咱赶吃晚饭的时候，走楼下院子里给咱妈烧个纸儿去。”“哦。”“可甭忘了的，哦。”“嗯。”“咱老家都是这说法，烧过纸，就没事了。”“哦。”“烧纸的时候，你把你的心里话说说，咱妈知道了就不来打搅你了。”“鬼式，还把心里话说说。”“嘿嘿，你不愿意说出来，就在心里说。”“哈哈。”“就是嘛。”“啊，好好，知道了。”“小心眼，还怕额听得了，嘿嘿。”就这样，兄妹俩闲聊了聊，各自回房，看书的看书，休息的休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