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若水听了,只是摇头,眼泪却是流的越来越凶,最后,险些晕了过去,萍聚心中大为焦急,可是炎若水紧紧抓住她的手,就是不松开,萍聚也没法传唤御医,最后,只能哄骗她道:“不若,我给姑娘拿些丝帕来吧?”
“什么丝帕?”
“就是往年的旧丝帕,姑娘忘了,当年姑娘还住在宫里的时候,那人送给你的丝帕。”
“你都还留着?不是让你……”
萍聚一听,眼泪却也是忍不住了。
“当年大家的情分非比寻常,我猜着姑娘也未必肯轻易忘了,若是都烧了,姑娘心中没了念想,还不生生折磨死自己,是以,奴婢自作主张就留了下来。”
炎若水听了,心中的烦闷似乎稍微消减了下去,心口也没觉得有那么难受了。只是说道:“下次,可别自作主张了,我本想烧了……免得以后见了难受,哪里知道……却是如此这般的情景,我若是再见那人……定然是只能在地下了。”
萍聚一听炎若水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赶忙掩住她的嘴唇,急急道:“姑娘怎能如此灰心丧气,我们可不都是说好了,好好的活着,也许哪一天就能再见到那人,到时候就是说说话喝喝茶,也是好的。”
炎若水一听,眼泪又是流了下来,萍聚看了,心中根式不忍,哀声道:“姑娘这辈子的眼泪都是为了……”
后半句话竟然都是说不下去。
萍聚怕自己再说下去,竟会惹得自家的姑娘再生出别样的心思来,是以,她急急忙忙往炎若水的书房走去,炎若水出生名门,诗画自然是样样都不弱的,萍聚在炎若水的书橱抽屉里取出一个红木雕花嵌金盒子,那盒子上面雕着两朵并蒂莲花的图案,委实十分的精美,萍聚想了想,还是抱着盒子转身走出了书房,再转了个圈,来到了炎若水的卧房,炎若水在榻上,猛然瞧见了那个盒子,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忽然变得通透明亮了起来,萍聚见了心中更是难过,她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在炎若水的塌边,炎若水也不忙着打开,只是静静的抚摸着这只盒子,眼神透着欢喜的光芒。
“这只盒子,你都还留着……”
萍聚勉强压下自己的眼泪,说道:“当年的……就只剩下这么一只了。姑娘,让我都烧了,砸了,我就偷偷留下了这么一只,哪想到今日却救了急,姑娘莫怪奴婢。”
“我为做什么要怪你,要怪只能怪命,人都说挣得来钱,挣不来命,为什么要怪你。当年,一共买了四只盒子,我说这并蒂莲好看,那人就说不如我好看,最后险些都送给了我,我拿着四只盒子手忙脚乱的,最后先皇让我先挑,我本不想要那只并蒂莲,可是那人却说“并蒂莲多好看,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是啊,那只水仙盒子,雕刻也精美,水仙花的花瓣居然还是用上等的和田玉雕的,我猛一看,还以为是真的水仙花瓣呢。”
“那只水仙盒子,是我亲手砸碎的吧?”
萍聚点点头。
“姑娘那时候,听说那人要成亲,气的要将盒子都砸了。”
“还是萍聚你懂我,那些盒子砸了,我不过是去了半条命……萍聚你又何苦阻我,也好过我现在不生不死的。”
“姑娘……”萍聚的眼泪“哗”地一下子流了下来,只是她不敢再姑娘面前伤心地太过,便转了眼,将并蒂莲的盒子打开,那盒子一打开,里边整整齐齐的放着四大络的丝巾,炎若水抽出一块,展开一看,丝帕上用蝇头小楷写着:横也丝来,竖也丝,偏偏心丝成相思。
炎若水拿起的这块帕子,便是当日,那人成亲之后,她写下的最后一首诗,本以为都是烧的个干净,哪里想到,今日又见着这块丝帕,当日种种便又浮上了心头。
炎若水看着帕子,将丝帕轻轻的盖在自己的脸上,口中轻轻吟诵着:。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萍聚听着姑娘吟诵的诗词,心想幸好未曾烧去这些丝帕,若是都烧了,姑娘可还有何念想?
又一想到,姑娘与那人倒是诗词皆好,心意相通,只是,这世事难料,未曾想到日后竟然有了如此的巨变,果然是这世上种种皆有定数,半分都强求不来。
她又瞧瞧炎若水,竟然念着念着都像是睡着了一般,此时,悬着的一颗心才堪堪的放下。
萍聚又胡思乱想了一会,这才摇摇头,转身走出了天一阁。
萍聚见炎若水已经沉沉睡去了,胡思乱想了一会,就转身走出了天一阁,天一阁外是个水榭,当日商略为了慰藉炎若水的思乡之情,这天一阁的所有布置都是按照她在帝都家中的陈设来的,甚至,为了做到一摸一样,商略甚至还从泾河中引来一条活水,在天一阁中做出了一个大湖泊来,那个湖泊中,一年四季都养着珍禽奇鱼,可说是天下的宝贝都装在这天一阁中了。
萍聚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走远了。
那鱼儿在池塘中摇了一会尾巴也都沉到了湖中。
真是人生未有完美事,各人辛酸各人知!
也说帝都,商阙接到线报,那商略已经回到了白螭城,商阙捏着线报狠狠握紧拳头。
“你的暗卫是怎么办事的?”
商阙无人可发泄,只能将怒火全都撒在暗卫头子身上,暗卫头子有苦难言,只能咬牙忍了,这暗卫们也有暗卫们的难处,这殷老爵爷当年就是暗卫处得教习官,这教习官对暗卫们的手段了解得一清二楚,虽然殷老爵爷现在身在帝都,保不准哪天,这暗卫做的事情就传到了他的耳朵中去,到时候,他老人家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两个暗卫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而皇上很快就会找到替补他们的人。
一想到此,暗卫头子忍不住的心中又是一冷。
这暗卫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暗卫头子虽然恼怒手底下的暗卫办事不利,可是,倒是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无儿无女,又没有子侄兄弟,家族更不会承认他们,他们手中只有金银财宝,和数不尽的秘密,手段。
可是人总有会厌倦的一天,暗卫头子在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刚一出头,他就狠狠的将他摁了下去。
这是大逆不道的!
“总之,继续跟踪,若有皇后的消息继续回报!”
“是!”
“那两个暗卫,回来以后,就赐暗酒吧!”
“陛下!”暗卫头子心中一惊,这样的处罚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应该有的处罚了,他们只不过是办事不利,不应该受此重罚,“陛下,暗卫第四和暗卫十三固然有错,可是那商略身边高手如云,而他又挟持皇后,他们投鼠忌器,也在情理之中,求陛下开恩,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商阙冷冷一笑:“戴罪立功?他们可知他们这一次失手,将朕的满盘计划全盘打乱,朕本想着借由商略挟持皇后,收取城主领地,现下,就他们一个失手,朕不得不派霍族的霍麒去坚守土氐,好在霍族的那个家佬是个蠢货,成天介的想着起内讧,好,乱的好,就让他们乱去。”
商阙本是心情异常愤怒,可是说到最后,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拍着龙椅,一边大笑着,暗卫头子虽然身怀武功,可是被商阙那种疯狂的样子吓得不轻,只能小心翼翼的守候在一边,免得陛下有个什么,他也好有个照应。
商阙忽然停止了大笑,冷冰冰的看着暗卫头子。暗卫头子被商阙的目光看着,心中只觉得发毛,可是又不敢妄动,只能将头埋在地上。
“霍族始终是个心腹大患,你那两个部下委实不成气候,既然你求情了,朕就饶过他们一次。”
暗卫头子松了口气,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口中直呼:“谢陛下!谢陛下!”
“你去告诉他们,刺杀略贼未成,扰乱主上计划,实乃凌迟之罪,尽让其戴罪立功,阴诛霍族儿子,霍力节,霍力罔,若是再未成功,赐暗酒一杯,自行了断吧。”
“是!”暗卫头子大声迎合着,生怕皇帝陛下改变主意,“只是诛杀霍族二子吗?那霍麒和霍族家佬的小孙儿,留下吗?”
商阙呵呵一笑,摇着头,缓缓而道:“不留下二人,谁替朕去告诉霍族家佬,他的一个孙子,一个侄子,是霍麒杀的?若不留下霍麒,又有谁能替朕了解那个霍族的愚蠢的家佬呢?”
暗卫头子顿时明白了,皇帝陛下这是要挑唆霍族的内乱,造成霍麒和霍贲互相火并的局面,商阙好左手渔翁之利,好歹毒的计谋!
“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暗卫第四和暗卫十三,下手干净利落一下,莫要让那两个孩子吃太多苦楚,说起来,霍力罔今年十六岁吧?”
“还未满十六,十五岁又八个月零三天。”
“还未成年啊!倒是能留个全尸,倒也是可喜可贺之事,只是,霍族从此以后怕是无后了吧?”
“自然,庶子不能继承家业,没有嫡子继承香火,祖宗未得人等供养,自然……就是败族了。”
商阙闭了闭眼睛,再缓缓睁了开来。
“霍族的上一任家佬,还是朕的师傅,为朕开蒙授课,朕的兵法也是霍老太爷教的,可惜他的子孙不孝,居然让他落到了这个下场,真是可惜可叹啊!”
暗卫头子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记下皇帝说的话。
“你且下去吧!好生办事,让两个孩子去的痛快一些。”
“陛下仁慈!”
暗卫头子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了阴暗的殿阁之中。商阙坐在座位上,手扶着下巴,仿佛在回想些什么,过了一刻之后,安度迈着小八字步缓缓走了进来。
“陛下,用膳吧,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商阙此时并不觉得肚子很饿,反而觉得堵得慌,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将他的整个身体都赌塞住了,让他吃不下去东西。
“朕不饿,不吃了。”
安度小眼神一阵慌乱,这皇帝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传出去,那可都是他的过错,到时候,费让三大公敲打不可。
“陛下还是用一点吧,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一天不吃东西啊。”
商阙扶着脑袋,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一会是霍老太爷握着剑,教他使剑,一会是皇后满脸惊慌的样子,一会是三大公那阴沉的表情,一会是四大城主那虚无缥缈的眼神,这些,这些都让他心烦意乱,再加上安度在一旁的骚扰,让商阙陡然生出了一股邪火,他一脚踢翻了案几,几步冲到安度面前,安度被吓到的连连倒退。
商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们这些混账,一个刚说着忠君爱国,谁知道肚子里面只有一个家族,你们的家族是族,整个天下就不是了?你们在任地私造宫殿,朕忍了,你们在任地私养家勇,朕也忍了,你们在任地,私造钱币,朕也忍了,现在你们一个个居然都要造反了吗?”
安度被商阙吓的三魂六魄都飞了出去,他连连摇头,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安度见皇帝双目赤红,状似疯癫,早就吓个半死,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句讨饶的话,居然结结巴巴了半天都说不清:“陛下……陛陛下……”
商阙死命掐着安度的脖子,安度直被他掐的两眼翻白,舌头半露。
“陛下……饶命啊……饶命……”
安度的求生意识到底战胜了害怕,双手试图掰开商阙的手,可是,一来商阙到底有武功在身,二来,商阙领兵征战多年,到底还有几分蛮力的。是以,安度一介深宫太监如何比得了。是以,不到一会,安度就觉得眼前发白,目光涣散。
此时商阙到底是回国了一些理智,好不容易费了力气将自己的两手撒开,安度猛地就跌倒在第,不停的咳嗽。
安度归趴在地上不停的呼吸新鲜空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惹到这个煞神的?
商阙站在冷冰冰的宫殿中,一张脸孔苍白的吓人。
“安度,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摔在地上?”
安度侥幸死里逃生,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此时哪还能想到别的什么,只是,商阙刚才那一番动作实在是泰太过吓人,安度冷不丁的被商阙吓了一跳,心中只觉得噼里啪啦的乱跳。
“奴婢……奴婢……不小心自己摔得……对!”安度悄悄瞄了一眼商阙的脸色,见他脸色平缓,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对!奴婢走路不当心,自己摔了一跤。”
商阙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度,好一会,才说道:“如此,便是太不小心了,我看你是没睡好,便赏你御药十品,黄金十两吧!”
“谢陛下!”安度趴在地上,心知这是赏赐也是警告,若是自己嘴巴一个不牢,说漏了嘴,那他的小命可真的就没了,安度当即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说出去。
“谢陛下赏赐,奴婢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侍奉陛下,绝对不会朝三暮四。”
商阙看着安度,而安度自己早就冷汗直流,背后的扇子都湿透了。
商阙笑眯眯的拍拍暗度的肩膀,说道:“如此便好,下去吧!”
安度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小命,赶紧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宫殿。
宫中此时又留下商阙一人。
“晴儿,晴儿……”
这边厢。
霍麒在军营中加紧操练骑兵,这些骑兵都是为了和日后野族征战的主力部队,是以霍麒对它们尤为上心。
周韵智一开始在军营中的生活并不顺利,那些老鸟们对于一个新鸟的加入,并不是这么的热心,反而有很多时候,都会故意捉弄这些新鸟。
周韵智第一天来的时候,这些老鸟就远远的围观着他,仿佛他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周韵智从前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角色,哪里有不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每天一如既往的出操练习,对于分配到的工作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在训练骑马的时候,周韵智都是狠命的练习,每每将木头人砍了个四分五裂,弄得别人心惊肉跳的。
骑兵有每十日一次的对抗训练,在这场训练中,骑兵门被分为两组,这两组进行对抗训练,他们每人背上插着一根气感,若是被人拿下了气感,便算是“死”了,哪一方拿到的旗杆越多,哪一方就算是胜了。赢了的一方有肉吃,输了的一方要绕着校场跑步二十圈。周韵智在训练前,忙着收拾自己的铠甲和刀具,一旁老鸟好心的提醒她。
“小哥,可点掂量好自个,别到时候,杀红了眼,自个儿吃亏。”
周韵智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没问题。
周韵智是真的没问题,因为这家伙本来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些对抗组的人可就懵了,没见过有这么阴损的兵啊?周韵智遇见了对方也不死拼,就是在人家的马肚子上抽一刀,或者划在别人的马屁股上,等对方提刀来砍的时候,周韵智一溜烟的就跑了,待对方跑开了,周韵智又上去抽打对方的马屁股,如此三番五次,终于将对方惹恼了,提着刀就砍了过来,周韵智就挥舞着刀在马上乱晃,战马都是颇具灵性之物,刚才被周韵智的刀抽痛了肚子和屁股,现在一见周韵智的刀,还以为周韵智又来抽它了,马上做出了防守的反应,或者撩起蹄子,准备和周韵智“决一死战”,每每此时,马上的士兵到时一番手忙脚乱的,周韵智就趁机去了他们的旗杆。于是,很多骑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周韵智这样“弄死”了。
待到对抗训练结束的时候,自然是周韵智一队夺取对方的的旗杆最多,是以,周韵智这队就这样赢了,大家一看高兴的手舞足蹈的,需知道平常日子,那些平民百姓都不一定能吃的上一顿肉,这些士兵大多家境贫苦,可能仅爱你都吃不上一顿肉,此时能不高兴吗?
趁大家高兴的吃着肉的时候,队伍中的老鸟“大奔”,他本是参军日久的老油条了,自然在士兵中的地位甚高,此时他暗中踹了一脚,正埋头苦吃的一个家伙,那家伙长的尖嘴猴腮的,跟只老鼠似的,所以,大家就叫他“老鼠”,大奔踹了老鼠一脚,老鼠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周韵智凑了过去。
周韵智此时整合别人一样大吃大嚼着,老鼠矮着身子三步挪两步蹭的,蹭到了周韵智的身旁。
“小兄弟,好功夫啊!”
周韵智满口的大肉,只能鼓着腮帮子,点点头。老鼠看她狼吞虎咽,一点肉渣渣都不肯放过,白砸塌了她一身好皮囊,老鼠见周韵智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一份,眼冒绿光的就朝自己的碗里看过来,老鼠赶紧护着自己的碗里的肉,三口并两口的吃尽了肚子,暗骂了一声:“吃货!”
周韵智毫不在乎的用袖子一抹嘴巴,冲地上吐了口痰,老鼠嫌弃的后退了三步。老鼠虽然长得尖嘴猴腮的,可是最要干净了,见周韵智如此猥琐,忍不住提醒道。
“小兄弟,你好歹收拾收拾,掌管们最见不得咱们邋遢,一见到邋遢的兵,可是要拖出去抽板子的。”
周韵智茫然的看着老鼠,说道:“我们平常还睡在死人堆里呢,有什么关系?”
众人一听,不论是不是真的,又离开了她三步远。
大奔觉得周韵智年纪小小胡吹的本事倒是不小,大奔站起身,冷笑道:“你年纪不大,胡吹的本事却不小。”
周韵智满不在乎的撇撇嘴,一连傲慢的说。
“你们这些人以为自己资格都比我老,是吧?那可错了,我的资格比你们的都老。”
“哟……”大奔嘲讽的呼了一声“说来听听。”
周韵智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那你们说啊!”
周韵智脑袋一甩。
“我是先皇三十四年生的,那一年野族犯境,血屠了土氐城的附城——菏泽城,我们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就我三叔和三姑妈逃了出来,我三姑妈后来在先皇四十八年,在野族屠丰泽城的时候死了,官老爷逼得紧,老子有个三叔要养活,狠狠心拉着一群兄弟们就抢了官粮……”
“你还抢过官粮?”
不怪大奔等人不相信,只不过周韵智看起来年岁尚小,样子长得也甚是俊美,若他不提,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谁晓得他是一路逃亡着长大的。
“是啊!今上元年,丰泽,菏泽,余泽,宝泽饥荒,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大家最后吃光了树皮就开始吃人,有些人还没死呢,就是被饿的奄奄一息的,就被别人活活咬死了,我三叔就是被人这样咬死的。”
“你们那边的府衙都不管吗?”
“切!他们谁管?他们都是大家族放出来历练的,到时候就换人了,就算我们那边,只要报一个野族作乱,天高皇帝远的,谁晓得那里发生了饥荒。”
众人一听,便沉默了。
那些地带都是最靠近野族的地区,每年都要被野族洗劫一番,历次的洗劫,大家都是事先收到风声,先行逃跑,哪里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百姓受了颠沛流离之苦?
大奔叹了口气。
“菏泽城,我也去过,那里很漂亮,我们那年路过的时候,哪里还种着一排的淮扬树。”
“那是我大爷爷种的,我们家是二房。”
周韵智说谎说的眼皮都不抬。
“哦,原来是你大爷爷,他们都说那里有个行医的高手,每救一人,就种一棵树,那里种了多少树,他就救了多少人。”
大奔说完,叹了口气,周韵智幽幽的说:“大爷爷一辈子行医救人,最后被野族一刀劈了。”
“畜生!”
大奔对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
“我三叔说:行医不如行武有用,所以不让我学医,让我学武。”
众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一身的怪异脾气。
“我就说嘛,这小子生的就不像是个普通人,还真是世家的小少爷。”
“什么小少爷?老子一家都死了。”
“别胡说!”大奔一巴掌拍上了周韵智的脊背,“你们就你一根独苗了,你好好活着,给你们家开枝散叶,等打完仗了,给你爷爷建座生祠。”
周韵智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
“我要去给大爷爷,我爷爷,我爸爸妈妈,三叔,三姑妈报仇……”
“好小子!”
大奔拍拍周韵智的肩膀,至此,周韵智算是被这群老油条接受了。
霍麒一连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韵智。
“你就这么让他们相信了?”
“是啊!……”
周韵智觉得霍麒如果脑门上能飞过乌鸦,早就飞过了一群又一群的乌鸦了。
“你家世也能瞎胡编的?”
不能怪霍麒吃惊,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根本就没人会随意的编排自己的家谱,每个人都以自己身为大族为荣,若是大族中的嫡子,不论是主家还是分家,都是引以为骄傲的事情,而若是嫡子,根本就没人会怀疑。在霍麒看来,周韵智根本没必要去冒充一个边陲小镇上的小家族的嫡子,她若是说她自己是殷家的旁支嫡子,反而能有更多的人会竞相和他结交。
但他哪里知道周韵智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人?又哪里会在乎这些东西?
“反正能混进去就好。”
“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了吗?”霍麒十分好奇,并且不加掩饰的自己的试探目的,反正大家都是爷们嘛。“你放着宫里舒服日子不过,到出东奔西走的,到底是为什么?”
“我?”周韵智哈哈一笑“为了要建立自己的军队。”
“啊?”霍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要军权,不是可以拉拢将领?”
周韵智盯着霍麒,眼神就是一转,霍麒方才察觉自己多么愚蠢,现在的军权牢牢掌握在皇帝陛下和霍族家佬的手中,若不是此次除了商略奔逃出帝都,再加上野族犯境,自己还不知道在皇宫的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呢。
“就是嘛,建立自己的军队,你不心动吗?”
霍麒苦笑着摸摸鼻子,心动!简直太心动了!
可是……。
“如果此战一胜,我必然要归还军权……到时候……”
“若是仗打不完呢?或者四周围还有敌人呢?”
霍麒眼神一冽。
“商略在白螭城,只要有他一天,陛下就需要你多守护他一天,这样岂不是非常的两全其美。”
“他是你涨幅,你也这样百般算计?”
霍麒看起来似乎有些动摇,还有些不可置信,周韵智看起来比他更加的不可置信。
“我也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他算计我的时候,又何尝心软过?”
霍麒转念一想也是,这皇帝殴打皇后的事情,虽然极力隐瞒,可是到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皇帝在皇后的寝宫四周都设下了兵甲,若说皇帝没有提防皇后,那么谁也不信。或许皇后真的曾经喜欢过皇帝,可是,之后皇帝所做的种种的,都能让这位帝国最高贵的女性是失望,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报复吧!
霍麒一想到此不禁有些同情周韵智,据说当年皇后也是江南第一美女,从小就养在先皇身边,自小也是众星捧月般得长大的,一点都不比皇子们差,现如今要落得和自己的丈夫一争高下,这到底是命还是运?
周韵智倒没霍麒这么悲观,她依旧笑咪咪的,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跟积年的兵痞子没有什么两样。
“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周韵智漫步在的来回跺了两步“是不是很有军老爷的架势?”
霍麒郁闷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倒是很有老油条的架势。”
周韵智心中万分得意,来到这里这么些天,就这些日子最舒心,吃就是吃,喝就是喝,不用拐弯抹角,费着脑筋猜测那些七拐八弯的意思,天知道,那些七拐八弯的花花心肠,要费去吧多少脑细胞。整一个二百五。
周韵智笑眯眯的突出了狗尾巴草,说道。
“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准不准备在自己手上弄点货?”
霍麒此时真是吐槽无能了,这是什么皇后啊?居然还有和别人合谋算计自己丈夫的。
“你就不怕我起兵谋反?”
“我怕!”
周韵智说的是大实话。
“那你……”
“你若不答应,我们回到京城就是一个死,你若答应,我们还能晚死几年,起码能等到你抱完了孙子以后再死。”
“这条件听起来挺诱人的。”
“明码标价,实惠的很!”
霍麒深吸了口气,又无奈的吐了出来。
“我没兴趣!”
周韵智妙目一闪,霍麒深深的看了一眼周韵智。
“我是喜欢打仗,因为我从小学的就是这个,但是……”霍麒顿了顿“但是,让我因为一己之私,集结军队,我是做不来的,家里老爷子没教过我。”
周韵智点点头,倒有些欣赏霍麒的忠义来了。
“别过我没提醒你,皇帝派了你们家佬的两个孙子来,绝对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我瞧着需多家提放。”
霍麒因周韵智刚才那番话感到不快,是以,不客气的打断了周韵智的话。
“谢周兄提醒,若是无事,军营处不得随意走动,周兄请自重。”
周韵智听了倒是一愣,然后耸耸肩膀,幽幽的说:“男人都这么小气!”
然后一个转身,就跳上隔离木,然后踩着木桩子,飞身而去,霍麒瞧着她的身影远远飞走了,才无奈的转了个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周韵智刚一回营帐,和他同住的新兵小熊也走了回来。小熊今年十六岁,因为长得圆头圆脑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熊”,小熊因为家里没饭吃了,才投了兵,周韵智平时很照顾他,是以小熊对周韵智很是亲近。
“咋的啦?”
周韵智见小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俺的兵粮没了。”
与拿来每个兵每天都会发些兵粮做点心,有时候老兵为了抢夺新兵的兵粮,会做出一些比较阴损的招数来,比如,赌博!
周韵智心想反正闲着没事也是没事,于是拉着小熊一同走进了老兵的营帐,于是,那天晚上,周韵智的营帐中,差点被那些兵粮挤爆了。
老兵们表示很愤慨,周韵智表示很无辜。
老鼠输得裤腰带都直往下滑落,指着周韵智的鼻子就骂。
“个没良心的东西,从前谁带着你好吃好喝滴呀?”
周韵智表示更无辜。
“不是说不许赌钱的吗》?我还以为大家就随便来来的呢?”
老鼠听了差点当场吐血,大奔黑着脸说道,一口气堵的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鞥呢捶着自己的胸口,泛着白眼,望着天。
老鼠不甘心,继续指着周韵智道:“你……你说,你是不是在骰子里做手脚了?”
周韵智奇道:“那骰子是你们的,我怎么做手脚?”
老鼠说道:“我不信!”
周韵智道:“那……你们把骰子劈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鼠掏出笼在袖子里的骰子,看看大奔,再看看骰子,大奔心里对周韵智也是有怀疑的,只是,这样一来,大家都弄的不好看。于是,便说道:“你若是没有,大家便真心交个朋友,你若是给兄弟们逮着了差池,自然有你好看的。”
于是,他对老鼠一扬头,老鼠会意,将骰子放在地上,然后抽出一把小刀,对准骰子就是一刀劈了下去,两个骰子被老鼠一刀劈了个四分五裂的,地上只剩下些粉末,老鼠瞪大了眼睛,对准那些骰子看啊看的,没想到地上除了骰子粉末就是骰子粉末,一点都没有任何异状。
老鼠狐疑的看看大奔,大奔看看地上的骰子,再看看周韵智,也觉得不可思议。
周韵智“叱”地笑了一声。
“我从小就跟着我三叔东奔西走的,什么都要会一点,这骰子啊,是我又一次被人拐卖进了赌场学会的,那时候,我人小,大家都不防备我,我愣是跟着赌王学了三个月,才伺机逃了出来。”
“啊?”一众士兵没想到这周韵智年纪小小,阅历倒是丰富。
周韵智从袖子中掏出三个骰子来。
“你们这群人,到了赌场都被人称作是“瘦羊”,没什么油水好捞,看看这个,这才是看家吃饭的真本领。六六六……”
周韵智随手那么一愣,三个骰子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最后全都是六点向上。
众人齐齐看直了眼。
老鼠更是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遇上神仙了,遇上神仙了。”
所谓的“神仙”,并不是真的神仙,而是这个世界中对于赌场高手的一种称谓,最顶尖的高手,就被称为“神仙”
于是,周韵智在军营中,就被众人称为“小神仙”
周韵智也很大方,对着大奔说:“此事完全是兄弟们打闹一场,完全是误会,现在这些兵粮,系数归还,只不过,我那个兄弟,年纪小,正是饿肚子的时候,大奔哥就将他的一代兵粮留下吧。”
大奔也是豪爽之人,大手一挥道:“认赌服输!我等还做不出抢了菜鸟的吃食的事情来,丢人!”
老鼠瞄瞄地上的骰子,再瞄瞄周韵智小神仙,满脸充满了崇拜。
老鼠甚是崇敬的望着周韵智。
“乃可不就是小神仙?”
周韵智挠挠头,这赌博一术,当年也是特工培训计划中的一项,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场,真是没想到。
但她见老鼠如此眼冒精光的看着自己,委实也觉得的十分心虚,便口头开销道。
“哪里,哪里,当年被拐卖到了堂口,不过是充作小厮的,没想到那老赌王一辈子没儿子,我伺候的又好,是以,他也十分相信我,教了我许多东西。”
老鼠依然很是热切的看着周韵智。
“那也是个本事。”
原来这老鼠本是住在暗巷中,这安详中出了流莺,便是豪赌客,老鼠自小就看见赌王门和豪赌客们一掷千金,日日豪赌,心中委实十分的羡慕嫉妒恨,他一直希望能有一日拜以为赌王为师,好好学学这老千之术,哪里想到家里穷,自从战乱之后,他们家也渐渐难以为继,老鼠只能出了家门来当兵,为家人们换取一点口粮。
是以,今日老鼠看见周韵智这一番漂亮的千术,心中早就忍耐不住了,只想拜这小神仙为师,好早日领略一番千王的赌术。
周韵智不晓得老鼠的心事,只以为他欢喜自己的兵粮能够还了回来,于是,也不在意,只是让小熊拿走自己的兵粮,其他的都发还给兄弟们。
大奔背着手,看着小熊乐呵呵的抱着兵粮在各营间东奔西跑的,沉吟了半晌,老鼠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的兵粮心疼,有心想着转换一下他和小神仙的关系,便道。
“大哥啊,我瞧着这小神仙也不错,也不惹麻烦,挺好的。”
大奔听了,狠狠一脚踹在了老鼠的屁股上。
“你懂个屁!”
老鼠莫名其妙被大奔踹了一脚,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大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拎着老鼠的耳朵,指着前方的周韵智,喝到。
“你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你瞧瞧他,气度沉稳,遇事不惊,老子见过多少大家子的嫡子嫡孙,有多少人有他这样的气度,你再想想当日在校场上,那可是移动靶子,大伙是骑着马在跑的啊,你说我们练了多久,喂了多少羽箭,你可有他这样百步穿杨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