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若水殿已经是半夜了。卓尔悉悉索索像老鼠一样溜进了寝殿里。示意不凡也回去休息。不凡点点头，消失在夜色里。卓尔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倒，却发现床里面躺着一个人，惊得一个弹跳坐起身来，“北……北辰陌？”卓尔闻到龙涎香的味道，迟疑的叫出声。

“既然回来了，就早些睡吧！”北辰陌似乎是极倦了，搂着卓尔便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喷薄在卓尔的颈项，卓尔可以感觉到透过他单衣传来的灼热的体温。脸红了红，悄悄的侧着身子将脸转向北辰陌的那边，将耳朵贴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入睡。北辰陌，明天午时，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我将栖凤轩留给桃花，将遗憾留给南宫绝，将愧疚留给云朔，只想带着满满当当的爱离开这座充满回忆的城池，从此以后，天下之大，任由我们自由的闯荡，没有谋权，没有杀戮。

天光大亮，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卓尔起身摸着身畔带有余温的被窝，窝心的笑了笑。召来忆昔，为她收拾妥帖。

“忆昔，你去司马苑找两匹快马，午时的时候牵到城门口，在准备些银两放在马车里。对了记得再放一些干粮，还有我日常换洗的衣裳。”卓尔眼含笑意，井井有条的吩咐道。

“是。娘娘。”忆昔以为卓尔要出宫，心情大好。也没问缘由，起身就去准备。

随着忆昔的离开，卓尔起身，看着空旷的若水殿。这里的一花一木，都被她铭刻在脑海里。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那就要好好记住这里的时光。

“不凡，出来吧！”卓尔朝空旷的若水殿喊了一声，不凡侧身从柱子上直走而下，出现在卓尔面前。卓尔笑了笑，看着昔日还是少年眉眼的不凡，在自己不经意间已经长大了，卓尔张开双臂，拥住站在自己身前的不凡，“送你一件礼物。好吗？”

卓尔说着转身从化妆台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封信的碎片。“很早就想给你写封信，却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给你。所以就决定现在给你。这些叫做拼图，等我离开后，你再开始拼，拼好了，记得告诉我哦。”卓尔将盒子递到不凡的手上，微笑着转身离开，再关上殿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不凡，“一定呆在这里拼完才可以找我，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关上殿门的一刹那，卓尔的手猛地一颤，拼命抑制住眼里的酸楚，不凡，其实那封信里再是重复写了六个字，对不起，再见了。

午时，卓尔换上一身便装，站在宫门口。凝望着身前阻了视线的红墙，满眼期待的等着北辰陌从红墙内走出来，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去浪迹天涯。秋日暖骄阳，阳光洒在她白色的衣衫上，泛着粼粼的白光。她翘坐在马车横橼上，穿着绣鞋的小脚踢着随风飘荡的流苏裙边。柔软的发丝因为微风的挑逗，在她的胸前荡啊荡，卓尔眉眼含笑的伸手捋过调皮的发丝。服帖的勾在耳后。

北辰陌站在通往宫外的大道上，看着不远处的卓尔。缓步走向她的身边，他仰望着她纯真无邪的笑脸，她的长发上栖满阳光。他听见阳光安详的呼吸。那些呼吸一如既往，线条流畅。在他随波逐流前，打一个死结，挽住他的手臂，将他牢牢地捆绑在这红墙绿瓦阴谋阳谋之间。北辰陌伸手抱卓尔下来，看着眼前神情雀跃的少女，抚平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微笑着开口说了句，“按照你说的，我来了。”卓尔的笑意在脸上还没有荡开，就被北辰陌的下一句话打入谷底，“好了，卓尔游戏结束。我还要回去处理朝政呢，你自己玩吧！”

卓尔的脸色一变，浑身战栗好像快要散架一般，扯着北辰陌擦肩而过的衣袖，冷冷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以为你一早就知道。别天真了。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才得来的皇位，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它丢掉呢？”北辰陌笑得有多温柔，他说出的话就有多伤人。

卓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你不要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好。”北辰陌满口答应。却没看到卓尔嘴角挂着的那一抹阴寒。

若水殿。

卓尔垮的一声踢开了若水殿的门，看到不凡皱着眉头还趴在桌子上玩她早上留给他的拼图，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长袖一挥顿时在他们的面前纸屑乱飞，不凡惊愕的抬起头，看着表情怪异的卓尔，“你怎么了？谁惹到你了？”弯腰去捡那些那些散落的拼图碎片，被卓尔拦住了。“不用管那些了，姐姐逗你玩呢！”说着卓尔伸手搭在不凡的肩膀上，耳语道，“让忆昔把她昨晚关押起来的宫女带过来，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那些宝贝们的厉害。”不凡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忆昔让小于子扭着红音进了若水殿。

“跪下！”小于子一脚踹到红音的下腿上，红音一个踉跄，跪倒在卓尔的腿边。大叫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红音不是故意的！”

“哼，饶命？我饶了你的命？谁饶了我的啊？”卓尔弯下腰，勾起红音泪痕交错的脸，仔细辨认她的眉目。“红音？没想到出卖我的人竟然会是你。真是平静的水和不叫的狗才是最可怕的。平是见你不声不响，没想到关键时刻倒还是把本宫放在第一位啊！说，白芷鸢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吃里爬外的给她卖命！”卓尔冷着眉眼指骨使力，尖利的指甲嵌进了红音脖子上细嫩的皮肤。

红音看着平时温柔贤慧的卓妃娘娘，此刻仿若炼狱里的恶魔化身，脖子上的刺痛惊觉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咬着舌头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以保全父亲的官位，却只觉脖子一痛，晕了过去。

“她想咬舌自尽。”不凡冷着声音道，收回手。对着有些癫狂的卓尔说，“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