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暌违已久的山庄大门，余十七发现红堡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人在迎接自己。

一眼望去，都是他熟悉的旧面孔。

安念玖站在中间，她的右手已经重新安上了新的义肢，左侧依次站着虞幼慈、陆承时、云靖辰和百里璇，右侧则是未秋桐、柳澄风、王忠圣和李源河。

余十七走上前去，对安念玖拱手行礼，欣然笑道：“见过大宗主阁下。”

“现在还是代理的。”安念玖提醒他。

“即便如此，这把剑也要交给你。”余十七说着拍了拍手，西陵玥从他的影子中缓缓现形。

她手中捧着七把传承古剑，一副弯腰站不直的模样咬牙皱眉道：“这也太重了……余十七，快拿去还给人家。”

安念玖惊讶地看着那些焕然一新的古剑，她分明记得其中六把都在和乐正龙华交战中损坏了，可如今余十七却把它们好好地带了回来，还包括一开始就随古千峨宗主身死而失落的岳垒。

“以后荒芜宗还需要这些剑的力量。”余十七对安念玖说道，“既然现在你是大宗主了，代我把它们交给各位宗主吧。”

“哥哥还不知道如今宗主会的变动吧？”虞幼慈帮安念玖捧着一半的剑说道，“娘已经辞去宗主的职务了。”

“难道接任的是你吗？”余十七眼神一亮，心想这种大事已定为后辈让路的事确实像师娘的风格。

“怎么可能……是在固零时见过的那位风部的慕容副使。”虞幼慈怕他误会赶紧澄清道，“周队官和步老师分别出任了地部和火部的首领，岳垒和烬邪该送到他们手上。至于水部，按照惯例……暂时空着。”

安念玖接着她的话说道：“藤宗主还在主持灵音的工作，另外云中剑的新领袖没有选出来，这个位置……大家都觉得是为你留着的。所以你……”

看了看余十七又看了看西陵玥，安念玖犹豫了，没能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把挽留余十七留下来的话说出口。

许久之后，她有些遗憾地低下头：“要是顾铭舟还在就好了……”

“白大宗主呢？”余十七问道。

“他坚决不肯再接受宗主会的任命，如今主要负责云中剑的训练和考核。”

余十七斟酌道：“云中剑的首领所承担的责任同样很重，需要有经验和能决断的人来担任，白大宗主其实挺合适的，不过既然他自己不愿意那也不好勉强了。”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未秋桐有些不满地抱着双手催促道，“大宗主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余十七讪讪而笑，看了一眼西陵玥而后回答道：“我和玥儿决定回西荒去把有灵客栈再往西迁一迁，这次来山庄主要是为了送还古剑，另外……就是想与大家见个面道个别。”

王忠圣笑道：“大概这就是人各有志吧。虞兄，你放心去就是，荒芜宗有什么困难，我金刀门一定鼎力相助。”

李源河也跟着附和道：“眼下云中剑虽然不便公然行动，但本门弟子仍属于御武司认可的江湖正道，安女侠有什么需要只管招呼我们便是。”

未秋桐和柳澄风也随即表态道：“师父交代我二人相助云中剑，玄女门上下亦如是。”

安念玖看了看左右众人，内心终于少许安定下来，重新恢复了从容自若的神情对余十七说道：“既然是专程来道别，想必还有很多要见的人吧。那就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去说话。”

……

洛汉天命盟之战结束的同时，距离大地数万丈遥远的天穹之上，一座金色的机械巨鸟静静地悬浮着。

巨鸟内部的某个房间内，身着白色大衣的女子站在两台并排放置的密封舱前，双手在浮空的虚拟屏幕上飞快地操作按钮。

“呲啦”一声，左侧的密封舱率先打开，躺在舱内的是一个戴着精密电子眼罩、颈部以下全部为机械组织的女子。

“欢迎回来，特别任务科柳意珂专员。”身着白色大衣的女子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按住了机械女子的肩膀：“全新的生物义体还在制作之中，你可以先躺在这里继续等候。”

柳意珂摘下了眼罩，扶着密封舱的边缘坐起身：“这是在哪里？”

“达摩克利斯天谴局下属的‘涅墨西斯’号神鸟内部，我们正在返回‘乐园’的途中。”

“那本舰的指挥官是？”

“当然是我。”舱门打开，穿着黑色风衣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一手撑在门框上冲柳意珂微笑着眨了眨眼。

“局长……”柳意珂有些意外，她从密封舱下来向男人敬礼。

“能走两步吗？跟我来吧。”局长半开玩笑地问道，转身示意她跟上自己。

柳意珂迈步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放置密封舱的房间，外头便是神鸟的舰桥指挥室。

“任务顺利？”

“终端核心01和核心02都已经销毁……”

“得了吧，这里没有外人。你我都知道，那两枚核心是永远不可能被销毁的。”局长从风衣内侧的衣袋里摸出一盒烟，取了一支夹在手中。

柳意珂说：“这方面相关的研究可以写成几十页的学术论文，不过我觉得执政院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们是不会有耐心看完的。”

“所以只要让他们相信那两块核心已经消失了就好。”局长点了点头，“行吧，毕竟这次任务是前所未有的尝试，你能够回来就已经算是巨大成功了。”

“‘故土’的环境确实已经和‘乐园’有巨大差异，通感的过程中我也没想到会精神混乱导致忘记本来的目的……”柳意珂的语气里带着遗憾和内疚，“所以最后任务才拖延了这么久。”

“对于义体技术日趋成熟的我们而言，几十年也不算太久。”

柳意珂转移话题道：“我应该会得到一个补偿假期吧？”

“这可不好说，毕竟你是我们局的王牌，也是唯一一个有过上百次义体更换经验的专员。”

“说白了不就是新时代的小白鼠吗？”柳意珂摊了摊手，“要知道小白鼠也是会累死的。”

“放心，义体整备科会保证让小白鼠死而复生的。”局长点燃了香烟，眉飞色舞满脸得意。

柳意珂摇了摇头：“所以每年才会有那么多的国民自愿前往‘坟场’，祖辈们追求长生的时候，一定不曾想过永无止境的生命也是一种苦难。毕竟……”

“活着就要工作嘛。”局长接过她的话说道。

柳意珂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自言自语般说道：“所以执政院应该多通过几项增加公休日的提案。”

“既然你这么想放假，那我就给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上头刚刚同意了我关于全局前往艾尔海休假的申请——当然值班留守人员除外。”

柳意珂眼神一亮：“局长在排班上向来公道，想必不会让我失望的。”

“好了，先把武器晶片交还吧，这样就算真的任务结束了。”局长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语气，朝柳意珂伸出手。

柳意珂打开右手机械臂上的活动槽，从中抽出红、青、紫三枚六棱形的晶片放入局长的手中：“S3剑技晶片、A1体术晶片回收，另外测试性记录晶片里有我在‘故土’上接触到的其他武学，交给战斗研究院应该会有帮助。”

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你的假期便从现在开……。”

他的话被舰桥突然亮起的警报声给打断，一道虚拟显示屏悬浮出现在两人面前，屏幕上弹出了紧急联络的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