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藤安彤找到余十七和西陵玥，神色严肃地说道。

余十七和西陵玥对此没有异议，从禁军对比画像后将虞子恪当成虞言志本人并追捕的情形来看，朝廷不知通过何种渠道掌握了他的样貌，虽然还没有天下通缉，但他现在已经无法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了。

“那虞子恪怎么办？”西陵玥问道。

“管不了他了。”藤安彤摇头，“以他的身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抓住，多半能自己逃脱。”

余十七想起本来今天藤安彤是要和自己一起离开帝都返回山庄的，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她难道还要留下来吗？

“宗主要留在帝都？”

“对方会找上门来，说明这事已经牵连到云中剑了，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她坚定地回答道，“得想办法弄清楚，为什么隔了大半年朝廷会重新追究当初的事。”

西陵玥把自己先前的推测说了出来：“也许是当时我用秘术杀人没有杀干净，留下了目击事件的幸存者。”

藤安彤思考了一下，点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知道去找谁了，行了，你们走吧。”

余十七见她话说一半似有隐藏，顿时有点不放心：“宗主要去找谁？”

藤安彤摆了摆手让他不用管自己怎么做，只是催促他们二人趁禁军被虞子恪吸引这个空档尽快离开。

虽说虞子恪引开了前来搜捕的禁军，但他们想要以正常手段出城还是绕不开城门守卫那一关。对方这次有备而来，甚至隐隐有针对云中剑的意思，禁军出动之前想必已经传檄各处城门严加盘查出城之人，难道又要依靠玥儿的秘术吗？

余十七正为此发愁，西陵玥忽然把一物递到他面前，竟然是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

“戴上吧。”西陵玥说道。

“玥儿你随身还带着这种东西？”余十七摊平一看，这面具是张留着小胡子嘴角有大颗黑痣的中年男子的相貌，说不出的市侩……甚至还有一点点猥琐。

“这就叫有备无患。”西陵玥得意地一笑，随后又取出一张面具往自己脸上戴，很快她就变成了一个厚嘴唇皮肤发黄看起来很势利短浅的中年妇人。

余十七一边往自己脸上戴面具一边问道：“为什么玥儿你也要易容改扮？”

西陵玥忍俊不禁：“你不照照自己现在的那副德性，身边陪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合适吗？”

余十七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会儿两人算是般配了，一个市侩猥琐，一个势利短浅，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易容改扮之后前往城门，果然见到守门的帝国军对出城之人严加盘查，一律命令摘下帽子头巾等物。为首的军官手中也拿着一副画像，余十七在排队等候检查时悄悄瞥去，本以为画像上会是自己的样子，然而第一眼望去却发现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他心中愕然，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蹭了两步，趁军官盘查前面的行人时找好角度仔细观察，发现画像上确确实实画的和自己大有出入。

那上面画的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的样貌，凭这样的画像怎么可能追查到自己头上来？他心中生疑，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西陵玥察觉到余十七的异样，侧目而视，顺着他的目光瞧向了军官手中的画像，一看之下顿时心里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玥儿，我们不能走。”余十七拉着西陵玥离开了出城检查的队伍，走到一旁商议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西陵玥与他对视，眼神凝重。

……

右相府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在一连串急促的“哒哒”声中，一骑快马踏破寂静疾驰而来，藤安彤在右相府的台阶前勒住缰绳，利落地跳下马背。

府中的管事听闻外头的动静，打开侧门探出脑袋张望，一见到藤安彤便飞快地缩了回去关上门。

“且慢！”藤安彤急喊也止不住那管事关门的动作，她三两步跑上台阶追到侧门前，用力地挥拳砸门：“御武司辖下云中剑藤安彤！求见右相！”

她连喊数声，见右相府内毫无动静，只得无奈加大砸门的力道：“我有急事！请右相不辞烦扰一见！”

片刻之后，右相府的侧门再度打开了一条小缝，管事在门里板着脸对藤安彤说道：“右相为新政繁忙操劳一宿，今日退朝后一直在房中休息，你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不能打扰。”

藤安彤不信他的这套说辞，以手撑住门强硬地说道：“右相如果真的忧国操劳，那此时怎会因个人一时的休息而拒绝见我！云中剑所系利害右相又岂能不知！”

那管事的本想关门了事，没想到藤安彤竟然一把将门顶了开来，强行闯入径直往堂屋而去。

堂屋内点着暖炉和熏香，右相陈野辰披头散发红着眼睛盘腿坐于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卷。

“御武司藤安彤，拜见右相。”

“不知藤大人有何急事？需要这般强闯我相府？”陈野辰语气冷硬，显然心中极为不悦。

“请右相撤回追捕的禁军。”

陈野辰道：“禁军归属陛下与羽林将军，你找我有何用？”

“我已坦诚相待，右相继续对我虚与委蛇，恐怕等到搬石砸脚追悔莫及。”藤安彤不卑不亢地说道。

陈野辰拧眉：“抓捕逆贼，匡扶律法，何来搬石砸脚之说？”

“逆贼难道只在我云中剑驻所，不在相府之中吗？”

“大胆！”陈野辰一时气急，他听懂了藤安彤话语下所藏的威胁之意，北山近郊放走萧洗红的先帝公主的不止是虞言志一人，他妹妹陈庭秋亦是共犯。

藤安彤面不改色地说道：“右相以为除掉我的人就可以隐瞒自己妹妹也曾帮助叛军之事，右相的想法过于自私了点吧！”

“藤安彤，你觉得抓住了这一点就能救的了你的部下？”陈野辰反问道，“时隔大半年，朝廷突然追究起这件事，你觉得是陛下害怕那个逃出去的先帝公主？”

藤安彤冷冷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禁军已经派出去了，我也帮不了你。”陈野辰放下手中的书卷，伸出双手放在火炉上烘烤，冷淡地说道。

“右相手眼通天权倾朝野，我不信有你帮不了的事。”

“你信与不信都于事无补，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当初从北山近郊如山的尸体中侥幸爬出来的那个人踹回地狱，并在画像上动些手脚而已。”陈野辰摇头，“云中剑祸事临头了，你竟然还在想着要救一个人。”

藤安彤愣住了，没想到真有那么一个人从西陵玥的秘术下生还指证并且还留下了画像，可陈野辰却说他已经做过了努力——灭口并且在画像上动了手脚，那为何之前带队找上门的禁军军官一口认定与志儿长相神似的虞子恪便是犯人？

“云中剑祸事临头了”……她隐约明白了陈野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