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湿透趴在沙滩上喘息的牧天泽狼狈不堪，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结实肌肉的柳安臣则走向放着脱下外衣的礁石。

“我不介意重新打过。”柳安臣重新披上外衣之后对牧天泽说道，“不过我认为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牧天泽喘够了气，爬起身望着他：“你可以赢我无数次，但只要你不杀我，我只要赢你一次就够！”

柳安臣笑了笑：“你就这么想求死吗？”

“若这世上有我无法战而胜之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改掉这个想法，会让你活得更有意思。”柳安臣沿着海滩缓缓向远处走去，“我可以保证，你无法战而胜之的人会越来越多。”

牧天泽不相信他的话，追上去跟在后头说道：“连你的剑都无法伤我，难道你还指望那个跟你女儿学了一招半式的小子？”

柳安臣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牧天泽不解。

“为什么你觉得我削平礁石的那一剑伤不了你呢？”柳安臣反问道。

牧天泽怔住了，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只有死斗，没有放水二字，所以他也意识不到柳安臣方才其实完全有机会杀了自己。

“明日我再来讨教。”这一回牧天泽的语气里不再有桀骜狷狂，他心中已经隐约承认了柳安臣在自己之上，之所以还要坚持打下去，只不过是觉得这场对决不该以今天这种闹剧般的收场分出胜负结果。

柳安臣答应了：“那明日便还在这里吧。”

而后两人分开各走一边，渐行渐远。

……

帝都雨后，微亮的天光从窗外透进屋子，空气清新怡人。

侧着身子蜷缩在床榻上的玄月翻了个身，伸手一抱抱了个空，随后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虞公子……”

房间里发出茶杯底部与茶碟碰撞的声音，余十七坐在桌边微笑着看着她：“睡醒啦？”

玄月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宽松的睡衣从肩膀一侧滑下也浑然不觉，她嘟哝道：“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余十七捧着茶杯反问道：“我什么时候上床过？”

“诶？”玄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我明明记得昨晚……是你把我抱上床的。”

“那是你非要喝酒，自己先醉了。”余十七无奈而笑。

“那我昨晚睡觉时抱着的是什么？”

余十七指着床边落在地上的枕头：“当然是这个，难道是我？”

玄月惊讶地张了张嘴，许久之后俯身捞起那只枕头夸张地关心道：“虞公子你怎么在地上啊！”

余十七冷笑：“还不是半夜你自己踹下去的？”

玄月无言以对，最后羞愧到以手捂脸：“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对余十七问道：“你……不会在那里坐了一夜吧？可是，你人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不像熬夜的样子。”

“大概是运功调息的缘故。”

玄月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撅起嘴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余十七被她这样子逗笑了：“怎么了这是，谁又气我家玥儿了？”

“我没生气，我很高兴啊，虞公子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呢，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啊。”

余十七笑着“嘿”了一声，听出了她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其实他能理解玄月的心思，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虽然第二次重回西荒的途中他们就已经彼此心意相通，大雪宗变故之后也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他们在一起的阻碍，但要他昨夜在玄月醉酒时把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事还真做不出来。

“能被人评价为品行端正的君子，也算对得起师父和师娘的教诲了。”他感慨道。

玄月坐在床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余十七正想提醒她香肩外露太久了，她忽然又一裹被子倒头躺下了。

“可能我还没有睡醒，下次醒来的时候虞公子一定会在我身边的吧。”

余十七哭笑不得，觉得她这会儿就像耍性子的小孩，虽然有些麻烦难对付，倒也挺可爱的。

他起身说道：“我出去转转，你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起来吧。”

玄月没有出声，仿佛真的又睡去了。余十七本来没有把她这时候的怪异行为放在心上，可出门之前忽然想起一事——之前玥儿为了救自己过度使用秘术之后也曾陷入过睡多醒少的虚弱状态。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走近床边察看。

“玥儿？”玄月侧着身子面朝墙壁背对着他，他不太方便看到她的脸。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你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

余十七松了口气，忽然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敲门声，顿时心中一紧。转身去开门的同时心中狐疑：这会儿会有什么人来找自己？

躺在床上的玄月也吓了一跳，听到余十七开门之后好奇地从帷帐探出半张脸张望。

“我来的不是时候？”藤安彤歪了歪脑袋，视线越过余十七与玄月对上。

玄月秒怂，飞快地缩回了帷帐之后，这瞬间的对视她认出了藤安彤，但藤安彤却没有看清她。

余十七更加尴尬，他有心解释，但这个时候只怕越描越黑。

“宗主昨日不是说……之后没时间看我。”

“正要去御武司，路过此地顺便看看你，带了兴业坊有名的包子，不过只有一人份的。”

藤安彤把一个温热的纸袋塞给他，随后把余十七往房间外拉了几步，压着声音严肃地问道：“我可没听说你在帝都有相好，这事你娘知道吗？”

“其实……”余十七迫不得已只得坦白了西陵玥的身份。

“哦，原来就是那位大雪宗的秘术师姑娘。”藤安彤放心了，又问：“身上银钱够花吗？这里可是帝都。”

没等余十七回答，她就把一张银钞塞了过去：“这是长辈的好意，你可以坦然接受，就当补上这么多年欠你的压岁钱。”

余十七眼神有些感动，藤安彤只是淡淡一笑。

随后她干脆地同余十七告别，离开客栈赶去御武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