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不该拥有的记忆？是指与西陵玥有关的记忆吗？

余十七紧咬牙关，眼底腾起怒火，他绝不甘心就这样被秘术给抹去珍贵的记忆。

“玥儿！”他沉声咆哮，倾尽全力与侵入自己脑海中的秘术力量对抗，面对席卷自己心中方寸天地的白色风雪毅然挥起了想象中的剑。

愈是对抗，愈加痛苦，西陵惠同情地望着余十七布满血丝的双眼，幽幽长叹，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为何你的执念如此之深，忘掉一个人有那么困难吗？”

全部心神都在与自己心中的秘术幻象抗争的余十七无法向她作出言语回答，但行动已经足够胜过言语。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秋叶的剑柄，剑身一寸一寸拔离白木剑鞘。

内心世界中的风雪凛冽强大，狂涌的白色雪浪几度将他吞噬，但无论被击倒多少次，余十七都会艰难地再度爬起来并高举手中的长剑。

西陵惠浮于半空，两道龙卷从她的双袖中暴烈涌出，卷起地面上的积雪逐渐形成了两头遮天蔽日的雪人巨兽，在狂风呼啸中挥拳朝余十七砸去。

暴雨般倾泻而下的碎裂雪块将渺小的剑士吞没掩埋，两头雪人巨兽各自抬起一脚朝那团压住余十七的雪堆踏下。

空中的西陵惠缓缓松了口气，正想庆幸尘埃落定，忽然之间雪堆表面绽放出无数金光裂隙，一道快到她几乎看不清的身影拔地而起，手中双剑旋转斩下了两头雪人巨兽的一足。

“这是……”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那把凭空出现在年轻人手中的剑，随即讶然失色。

余十七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前代大宗主柳意珂的佩剑瀚宇星芒会出现在自己手中，方才他被秘术风雪重砸入地，距离失去意识只有一步之遥，却在绝境之中胡乱抓住了一柄长剑。

剑身上闪烁的七道御灵术金色花纹带给了他无穷的自信，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之后他想明白了更多的事——这是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西陵惠作为入侵者虽然强势无匹，但真正能操控这片方寸天地的人依然还是他自己！

所以绝境之中他会抓住本不该出现的古剑瀚宇星芒，有御灵术万法心源护身，再也不必畏惧对方的秘术！

“我要守住和玥儿的记忆！圣主！得罪了！”余十七持剑遥指空中的西陵惠，低吼声中他的背后生出一对金色的羽翼，振翅一拍带着他提剑扶摇直上。

雷脉真气化作爆闪的雷光电蛇紧缠于瀚宇星芒与秋叶两把长剑的剑身之上，在身后拖出炫目的残影伴随着余十七高速掠向空中。

西陵惠仍试图重新聚集秘术对他施以压制，但她的右手尚未来得及完成结印便被余十七以瀚宇星芒发出的一记骤雷闪削去，随后紧跟而来的是由秋叶斩出的第二道骤雷闪！

凌厉的剑气为心中方寸的交锋划上了休止符，现实之中的西陵惠亦同时仰身后退了一大步，手指离开了余十七的眉心，指间的秘术荧光黯淡下去。

回过神来的余十七未能忍住拔剑的冲动，秋叶在出鞘的瞬间便完成了骤雷闪的进攻架势——方才内心斗法的反败为胜似乎同时刺激他冲开了被苍风和红花封住的真气。

西陵玥捂着心口疲惫地望着余十七苦笑，她的目光落在了闪烁着雷脉真气的无刃剑之上，神情略微有了一些变化。

“无刃剑，怪不得你能在心中的世界想象出瀚宇星芒……是我小瞧你了。”她自嘲地说道。

“西陵前辈……”余十七的眼神逐渐恢复的清明，剑身上的紫雷真气缓缓散去。

西陵惠语气意外地问道：“不打算像在心中所想的那样将我一剑斩去么？”

余十七沉默了片刻，收起剑说道：“我不想做会让玥儿难过的事。况且我在心里已经斩过一次了，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前辈也不是想要取我性命，我没有向你动手的理由。”

西陵惠仰起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既然你那么在乎玥儿，就该知道离开她对她更好。”

“我不会辜负她的！”

“可你会害死她的。”西陵惠意味深长地说道，“在遇见你之前，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需要动用羽天剑才能应付的麻烦！”

余十七哑口无言，这一点他反驳不了。以大雪宗在西荒的地位和实力，若是西陵玥一辈子都呆在此地，确实是没有什么理由需要动用羽天剑的。相识以来，西陵玥所遇到的每一次危险也都是因他而起，那些威胁无不来自于西荒之外的江湖。

“孩子，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对玥儿好。你连我的秘术都能化解，可见你对她用情之深，只是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是注定要舍去的。”西陵惠语重心长地说道。

余十七委屈地迎视着她的目光，问道：“圣主和大雪宗要强行将我们二人分开吗？为什么有些东西是注定要舍去的，而不是人可以争取的？”

“有舍有得是恒定之理，而我所说的舍去，也并非是逼你放弃玥儿。”西陵玥摇了摇头，见余十七脸上的不解越发深重，便继续解释道：“玥儿是灵族的圣女，终究是归属于西荒的。而你是一名云中剑，若要返回宸粼，我断不能再答应她随你去冒险。”

余十七愣了愣，仿佛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看在你对玥儿心诚的份上，如你愿意答应退出云中剑留在西荒，从此不问宸粼江湖之事，我和大雪宗愿意成全你们二人。”西陵惠郑重地说道，“想必你来的时候也已经看到了，我族族人在这片由大雪宗庇护的溪谷之内安居乐业。”

退出云中剑留在西荒，就此不问宸粼江湖之事……如此便能与玥儿在一起么？余十七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圣主开出的条件其实也算不上多么苛刻，至少没有笃定非要将他们两人拆散不可，从对方所持的立场而言，这已经算是相当的宽仁让步了。

“为何你还在犹豫？”西陵惠见他低头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为什么自己的内心还在犹豫呢？不止是犹豫，甚至还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