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壁画石室内有可以打开通往地下囚禁皇帝之所入口的机关，听余十七说出这个意外的情报之后，萧洗红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立刻折返回来。

“机关在哪里？如何打开？”

余十七望着他的双眼与之对视，眼中有些犹豫不决。

“你说啊！”萧洗红急了。

“你们先把陈大人放了。”

椅子上的陈庭秋吃惊地张了张嘴，没想到余十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萧洗红冷着脸回答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你做的了主，外头就几个士兵，只要你不阻拦我。”余十七说着已经走到陈庭秋身后替她松绑。

下一刹那，萧洗红的长枪已经指在了他面前。

余十七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为陈庭秋松绑的手，他面无惧色地迎视着萧洗红情绪复杂的目光，将陈庭秋从座椅上扶起：“机关在靠近两狼谷之战那面壁画一旁的石柱上，是个旋转的灯座。”

萧洗红转身便要带着牧弦嫣往下走。

“等等，那个灯座旋转之后，石柱前的石板会翻开。”余十七提醒道，“若你毫无准备便冒失地掉下去，外头没人接应可没办法上来。”

萧洗红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仍固执地沿着台阶往皇陵下方走去。

余十七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该说的也说了，萧洗红想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毕竟这世间有太多听不进劝的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想死的人救不回来，有那么多要走的人也挽留不下。

“虞少侠，你能陪我下去吗？”陈庭秋的声音忽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陈大人？”余十七不解地看向她，这种时候她应该想办法尽快脱身才是。

“如你所说，萧洗红和公主下去之后会回不来的。”

“那你要做什么？”

陈庭秋微微低下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希望他能带着公主离开，哪怕从此隐姓埋名亡命天涯也好。”

余十七轻轻叹了口气：“你是陈相的妹妹，跟着陈相站在维护朝廷的立场上本不用如此为难。”

“是，但做人不能忘本。”陈庭秋摇了摇头，“萧将军对陈家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子嗣自陷死地。”

余十七被她的这番真心实意给打动了，当即答应道：“那我就陪陈大人走这一遭吧。”

“多谢。”陈庭秋回头向他露出感激一笑。

……

已经烧成一片火海的云中剑驻所附近，晦暗的街道上，安念玖正捂着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她虽然不清楚千钧一发之际为自己挡下涡旋云剑技的黑衣少女是什么人，但看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得救了。

潋婴没有继续进攻，不知是因为自身的伤势还是被突然现身的黑衣少女轻易破解涡旋云导致内心动摇，尽管她手中还握着古剑云鸣，但剑身上的御灵术金印已经悄然褪去。

她把金刚不破解除了？安念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暗忖对方是否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已然无力维持御灵术。

“你还能站起来吗？”身前的黑衣少女虽未回头，但言语明显是在对安念玖发问。

“还能行。”安念玖说着缓缓起身，“方才多谢相救，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前头的人轻笑一声，用俏皮的语气回答道：“我是余十七的女人。”

“诶？”安念玖怔住了。

“也就是虞言志的女人。”她回头欣赏着安念玖不知所措惊讶万分的表情，心里的一点小心思得到了满足。

安念玖迟疑地问道：“莫非你是……忘川的人？”

“为何你会这么想？就因为我像刺客一样穿着一身黑吗？”

“你……你说你是虞言志的女人，可是……可是……”安念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她选择了低下头闭上嘴。

没什么好质疑的，若不是和虞言志有关系，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出手相救呢？

“我不是忘川的人。”紧接着她听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是忘川的人？安念玖脸上再度一怔，不是忘川的人也就意味着这个黑衣少女并不是终先生留下的后手，和虞言志也不是主从关系，难道她真的是……

“你可以叫我玄月，当然这不是我的本名。”

“玄……月。”

“西荒灵族大雪宗，苍风红花银雪玄月的玄月。”

“你是灵族的护法！”安念玖恍然，虞言志不久前确实去过一次西荒，这点情报她还是知晓的。

对面的潋婴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云鸣古剑剑身上重新亮起了一枚金色的御灵术纹印。

“万法心源？”玄月笑了笑，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一般，摊开左手亮出掌心飞旋的六棱雪花。

安念玖眼中只见白光一闪，玄月掌心的雪花已经化作冰刃朝潋婴飞刺而去。

潋婴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任由冰刃直取自己胸口。

不出意外，玄月的秘术在临近潋婴身前时骤然消解，冰刃坠地迅速融化成了一滩水渍。

“方才见你能空手挡下涡旋云，我就觉得不对劲。”潋婴清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原来是灵族护法，那么会点秘术也不足为奇。”

玄月嘴角一翘笑道：“那你又是什么来头？汐族的女祭司么？”

“大雪宗的人为何会踏出西荒？”

“好笑，你身为汐族人都能来到这中洲大地上，却问我为何踏出西荒？”玄月哂笑，随后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起来：“如果非要给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要和虞公子在一起！也想要他能开开心心！”

“听不懂。”潋婴面无表情道。

“听不懂？正是因为有你的那个恶心主子那样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存在，虞公子才不能安安心心放下剑做他想做的事！”

潋婴举起剑：“挡我们道的，皆杀。”

“你先来我这试试看！”玄月气势十足毫不退让。

“小心啊玄月姑娘，万法心源是绝对克制秘术士的御灵术！”安念玖紧张担忧地提醒道。

潋婴身形倏然而动，即便没有云体风身的加持，依靠汐族武学的步法她的行动轨迹依旧敏捷且难以捉摸。

安念玖察觉到凌厉的剑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虽然有心还击，但奈何手边却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玄月高举左手，掌心六棱雪花飞旋，迅速凝结出一把比她人还要高的长刀。

安念玖看到她用双手抓住那把巨大的长刀，原地转身带动长刀七尺长的刀刃向前做出劈砍的动作。

这也太乱来了……而且也不可能成功的……安念玖没有发觉自己在紧张之下已经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她很清楚玄月手中的巨型长刀是秘术制造出来的，遇到发动着万法心源的古剑云鸣会瞬间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空气中传来冰块碎裂的喀拉声，如安念玖预料的那样，玄月手中的冰雪长刀在与潋婴手中的古剑云鸣接触的一瞬间便自行崩溃瓦解。

这样的交锋胜负毫无悬念……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玄月手中的刀在崩溃中变得越来越短，安念玖万念俱灰。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等等……秘术在万法心源面前确实无所作为，但是她是怎么判断出潋婴的方位的？

在安念玖眼中，玄月选择的劈砍方向看似毫无道理，但却恰好与潋婴正面相迎。潋婴所用的武学步法灵动敏捷世所罕见，安念玖全神贯注都无法做到一直精确锁定她的方位，可玄月的这一刀却找对了。

如果不是瞎蒙的，那除非……

“莫非玄月姑娘，你也不是一个纯粹的秘术士吗？”想到这一层的安念玖眼中重新冒出了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