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羽林上将军有令！所有人前往朝天宫广场御敌！”

无数银盔白甲头插白羽的士兵火急火燎地奔过紫宸殿前的御道，赶赴皇城正门。

站在殿宇屋顶高处俯瞰着底下的黑影嘴角勾出一道浅笑，等下方的羽林禁卫过尽之后，身手矫健地轻踏殿宇一角的飞檐纵身落地，正是先前从龙柱顶上夺了刺客的风筝趁着南风潜入皇城的萧洗红。

他回头看了一眼禁军们远去的背影，而后迅速离开了紫宸殿，奔向皇城后宫御苑。

此时值宿皇城的羽林禁卫几乎已经全部被调到了皇城正门前去抵御叛军，后宫防卫空虚令萧洗红如入无人之境。

前方隐约出现了四名打着宫灯的宫女结队走来，萧洗红根本没有躲避她们的意思，如一阵疾风般接近上前，出手瞬间打晕了三人，并在最后一人出声呐喊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在哪里？”他卡住了对方的喉咙，同时将捂着嘴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让那宫女能够发出有限的声音。

“哪……哪个公……公主……”

“陛下只有一个公主！当然是北宁公主牧弦嫣殿下！”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公主寝居“西宫璇镜居”的所在，随即也被萧洗红打晕过去。

他正准备往西宫方向赶去，忽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异样的风吹草动，默默将背上枪盒中的长枪取了出来组装成一体握在手中。

手持长枪的萧洗红转身望向御苑林道，看到身负未隐寒锋腰悬秋叶的余十七沿着自己来的路悄然走来。

“是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萧洗红眼神一沉，看向余十七的目光有些不善。

余十七淡淡一笑：“刚才在龙柱顶上还帮我对付刺客，怎么转眼说话就这么难听？难道你以前在军中，对待同袍下属也是翻脸如翻书？”

萧洗红答道：“那是两码事。有些人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托付生死，有些人却不一样，结盟转眼烟消云散。”

“难道利用尽了便一脚踢开？那和帝国对待你们这些北征功臣的做法有何本质区别？”

萧洗红脸颊涨红：“我也帮了你忙，不算是白白利用你。”

“行了，不用解释了，开个玩笑而已。”余十七旁若无人地蹲下身检查了那四名倒地宫女的气息，微微松了口气，抬头对萧洗红道：“你不是要救公主吗？还不快去。”

“你……”萧洗红愣住了，迟疑地看着余十七身上的两把剑，“你不是来阻止我的？”

“如果你刚刚伤了人，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余十七说着将四名宫女搬到林道旁的长条石凳上放下。

萧洗红没有再多说什么，见余十七真的没有要与自己动手的意思，立刻扭头离去直奔西宫。

余十七则是返身走回了御苑林道，在出口附近抱着双臂分腿而立。这是连通后宫和前殿的唯一通道，无论是前面来人还是萧洗红带公主返回都要通过这里，所以余十七打算替他守住这条要道。

南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响，看起来羽林禁卫正节节败退，不过外头那些“残兵”想要杀进紫宸殿活捉摄政王牧庆玄可能还得费些功夫，因为皇城内城城墙的防御力并不比帝都外墙差多少。

余十七借助风筝从龙柱上乘风而下的时候便注意到，“残兵”们攻入帝都之后似乎就不再使用火器了，看起来这些曾经保家卫国与草原戎夏血战的北征军人们还留有底线，没有为了夺权而不顾平民百姓的死活。

这也让他对自己最终做出的选择感到了些许安心。

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照的斜长，这一次余十七看清楚了，玄月便是从他的影子中缓缓现身出现在面前的。对于没有接触也不理解秘术的人而言，这一幕显然有些过于惊悚，无怪乎在龙柱上萧洗红会露出那样震恐的神情。

“玥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吓人的秘术？来无影去无踪的……”

玄月背着手微微一笑：“离开同风门这阵子我又不是闲着的。”

“那你做什么去了？”余十七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在风华前辈的指引之下修行了。”玄月沾沾得意，摇头晃脑地说道：“如今我已经将两次灵继获得的修为消化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掌控那些突然获得的灵力，所以如你所见，我家小姐西陵玥暂时被我雪藏了。”

见余十七的神情似乎不是很明白，她补充道：“如果说在西荒遇到你的时候我的灵力是洗月泉那样的小水潭，如今我本体所拥有的灵力已经如一方湖泽一般了。像在龙柱上助你对付聂归疆时所用的那种秘术，本来是要以本体现身才能用的出来的，不过现在即使是玄月这个身份也没有问题了。”

“能帮我维持御灵术那么久，我大概也能想象的出来。”余十七感慨的同时也为她感到高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道：“这么说来，玥儿你现在已经胜过我不知多少了，以后可不许说什么我欺负你之类的话。”

玄月眉毛轻轻一抬，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余十七，良久之后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点挑逗的意味问道：“若是我愿意让你欺负呢？”

余十七顿时羞臊得脸红了，不敢再与她对视，一边躲闪目光一边心中暗道：这丫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越来越厉害了，真是如同高手之间境界有差，一招一式便可致人死命……

玄月看着他羞怯的样子，忍不住笑个不停，但她忽然想起心中所思正事，立刻端正了神态认真问道：“公子，我想问你个事。”

余十七愣了愣：“什么事？”

“今晚你想让那些人赢吗？我是指萧洗红和他所代表的那个阵营。”

“什……什么？”余十七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误解了玄月的意思，他的心紧张得砰砰乱跳。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玄月说着说着似乎因为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她自顾自地望着脚下微笑着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帮他们一把。”

余十七呆在原地，睁大的双眼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公子……你怎么了？”玄月惊讶不解地望着他，“我不是开玩笑，现在的我真的能做到的，最多最多召来羽天剑……对了，你还没见过羽天剑吧？其实之前在我们灵族先祖的陵墓中……”

“玥儿！”余十七严肃地打断了玄月的话，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将脸抵近与她对视，正色道：“即便你现在有那样轻而易举执掌生死杀伐的能力，我也不希望你把它当成儿戏！尽管可能对你来说，西荒之外的世界和人们都无关紧要，但是……但是这些都是云中剑还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玄月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是……放任他们两军交战，不是一样会死很多人吗？我只是提出，帮你确定一方的胜利而已。”

余十七双手顺着她的肩膀和胳膊下滑，最后握住了她的双手，将其捧在手心：“那终究是不一样的，我也不希望你手上沾染太多不必要的鲜血。”

“但公子你要想清楚，如果只是坐视不管，‘残兵’他们是没有希望赢的。”

玄月说着停顿了一下，留给余十七一些思考的时间，最后向他确认道：“我记得在龙柱上的时候，公子说你不赞同为了大义而牺牲掉属于他们那些人的正义，那你对他们接下来最终自取灭亡的下场也无动于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