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攻防战至少能给人三种不同的观感。

第一种是进攻方占据上风，却不急于拿下防守方，至于缘由，又有很多种情况。

第二种是防守方实力占优，却不急于还手，至于缘由，也有很多种情况。

第三种是攻守双方势均力敌，互有攻守。

桃小郎连续进招，却拿不下北京人，让人产生第二种的观感，但他吆喝半天还没有消停，似有无穷的精力，这又让人产生第一种观感。

综上，桃小郎和北京人之间的攻防战让人产生的是第四种观感。

很迷。

有人相信桃小郎实力远超北京人。

有人则恰恰相反。

一郎自认了解小郎，急得只拍桌子，跟一旁的二郎道：“攻之不胜，就该留给对方出手的空间，随机应变！”

二郎愁道：“他本就胆小，好不容易占据主动，怎会轻易让出？”

一郎道：“懂得让，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二郎咦了一声，讶道：“大哥，这句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好有道理啊！”

一郎自矜一笑，“那是。”

啪！

北京人挥出一鞭，扫桃小郎脚底。

“我跳！”桃小郎反应得慢，没法向后退开，情急之下便似小孩儿跳绳一般蹦了一下，嘴也要跟上。

“哈哈哈！”意无心捧腹大笑，“三小哥哥好逗！”

说的也是，换作别人，恐怕会以一个体面甚至曼妙的侧身横空闪避，也更好接上招式，反守为攻。

“他是不是让着那小孩啊？”有人质疑起来，他们想不通在三十日那天单以气势吓退司马中的少年，此时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出刀没有常法，又咋咋呼呼的小孩！

“但是他为什么要让呢？”

“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懂得让，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放他妈的狗屁！叫他把婆娘让给我啊！”

“哈哈哈！”

“别他妈给老子瞎扯，是懂得让，不是一定要让。”

“那你懂得把婆娘让给我吗？”

“我去！你有完没完？我当然不懂！什么玩意！”

“不对啊。”二郎忽然道，“大哥，小郎好像能赢哎。”

一郎道：“赢不好吗？”

二郎道：“好是好，倒是要请他吃半个月的大餐，我没钱哦。”

一郎眉头一皱，“不会吧，我以为你有钱。”

二郎道：“我以为你有钱。”

一郎沉吟片刻，“那是赢好，还是输好呢？”

桃小郎由攻转守，又由守转为与北京人互有攻守，完完全全给人第三种观感。

扬之喜看得紧张，暗道：不好，那小屁孩刀法不差，现在又完全放开了，老小该放绝招搏一搏了！

“腾蛇乘雾！”北京人冷喝一声，只见鞭影席卷，八方共振，朝桃小郎绞去！

“咦，这招怎么好耳熟？”

“哎，你这记性，之前有个六十八家蛟龙剑米麒麟，她也有一招‘螣蛇乘雾’！”

“哦，怪不得！”

“但这鞭子更像蛇！”

“武学讲的形与意，形在下，意在上！”

“嘿嘿，可惜米麒麟输了，北京人还站在台上！”

“只能怪她赌气，选了小峨眉对决！”

观楼上众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桃小郎听在耳里，暗暗骂道：狗比东西，是你老子在台上，都说啥呢！

阮生衣笑道：“你们看，北京兄为什么一直从左往右攻？”

李箸道：“只有这样，才能叫人看不穿。”

“让招？”花无双扭头疑问，也为趁机看一眼阮生衣。

李箸道：“你们也一定发现了，北京人多次想翻手腕，却特别别扭。”

阮生衣道：“那是因为他不擅长从右往左攻吗？”

花无双接话道：“但我想他是能够从右往左攻的。”

阮生衣恍然道：“我知道了！他想变换进攻方向，但因翻手腕的动作太慢，总是被小郎截断，所以显得特别别扭。”

李箸被阮生衣盯着，回之一笑，“不是。”

“咦，那是为什么？”花无双和阮生衣异口同声，追问道。

李箸道：“他每一次翻手腕，都恰好是小郎的刀势能够跟上的时候，也就是说，他一直在配合小郎，而且让你们瞧不出来。”

阮生衣闻言看向台上的挥鞭少年，喃喃道：“那我真是迷惑，北京兄哪方面都更强，为何百般驯服于老小？”

花无双笑道：“君子之行，起于信。小歪嘴鬼点子多，我看北京小弟是着了他的道。”

阮生衣笑了笑道：“老小的确很会出点子。”

另一处，奚真元同感北京人实力不俗，暗道：这小子至少能挡我十招，那日为何任我打骂？

“师父，您看我干嘛？”息水香最怕师尊突然看她，心里甚是忐忑。

“看一下不行？”奚真元哼了一声，暗暗又道：也不知他是不是当真没对阿香起歹意。言外之意是她暴揍北京人，暂时也不能说是错了。

“长风哥哥，你觉得北京兄为何要那样做？”阮生衣转头又朝花无双笑了笑，“无双哥哥，你又怎么看？”

花无双故作高深，闷头沉思片刻，笑道：“事出反常不离赌。”

阮生衣恍然道：“是哦，小郎这场的赔率还是挺高的。”

“可是……”阮生衣又看向李箸，“这样下去，小郎好像没有机会，他要怎么赢呢？”

李箸摇摇头，“我也瞧不出来。”

“哎，人哥哥。”昨日，夜色降临之前，桃小郎找到北京人，在身后喊了一声。

北京人认得桃小郎，“你叫我？”

“嗯。”桃小郎下巴一顿，摊开左手手掌，“我这里有一两银子，分你一半，你想不想要？”

北京人笑了笑，“想。”

桃小郎一喜，抬高嗓音道：“那如果能把这一两银子换成二两、十两，我再分你一半呢？”

北京人道：“天大的好事。”

“那……”

“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这样的好运为什么会落在我的头上。”

“你帮帮我！”桃小郎眼巴巴地盯着北京人。

“你有什么法子吗？”北京人道，“我想你应该有法子。”

“啊！右手！”一郎二郎惊呼出声，面面相觑，他们想：大姐头教的是左手刀，同是太穷三郎，为何偏心小郎？

“这这……这不公平！”一郎二郎气恼道。

“怎么才公平？”

“当然……”一郎二郎回头看见那张思慕已久的脸，忽地抱在一起，“小郎赢了！小郎赢了！耶！耶！”

“我操！”王无异看见长孙太穷，连忙埋首，颤巍巍道，“天游大恩人，别让她过来。”

“贤侄，你可以走了。”长孙太穷鬼楞楞地站在薄天游身前，出语极冷。

“是。”薄天游看着眼前的黑美人，没有任何脾气。

“檀郎，我进来才一炷香不到，你就偷瞄了缥缈仙子一百回，她就真的那么好看？”长孙太穷一身冷肃，“抬起你的狗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