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俟盈月下啼鸣】唤作兄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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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鸣来到克劳德身前,并将他下意识举起防身的双手砍断时,月盈已被鸣成功解救,此刻正安静地躺卧一旁,默默观望。

「这……这不可能,这是对军用的仪式法阵,威力足以让一支千人的军队湮灭溃败,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才毫发无伤!」

尸鬼颤抖着身体,噗通一声跪倒青年面前。不久前,他发动了莫里奥留下的法阵,只顷刻间,街巷天崩地裂,震撼不止。

他原以为这项法术持续过后,便能带着月盈远走高飞。可不料,鸣只高举风剑,转瞬间局势便不再对他有利,反而成压倒性的劣势令他挫败不已。「在你们恶魔的眼里,人类无论有多强,一旦战胜你们,他们依赖的就一定是偷鸡摸狗的伎俩吧?」

鸣冷笑一声,恢复成风隐之剑的断刃直指尸鬼鼻梁:「你们看待问题从不愿意从本质分析,只因为恶魔拥有高贵的血统,不屑于理会,这种狡辩简直听得我耳朵疼。所以,答案其实很明显:那就是我远比一支千人的军队战斗力要强,仅此而已。」

好一句我比千人的军队要强,听罢回应,克劳德双眼无神地用断手愤愤揉脸。喷泉一样的绿浆奔涌而出,他却毫不在乎。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大功告成了。可偏偏出来你这个变数,老子他妈的跟你拼了!」忽然,尸鬼松开搓脸的双手。

他无视了离眉间只有一指距离的风刃,整个人像只疯癫的野狗,张开血盆大嘴就朝鸣咬去:「真是一副丑恶的嘴脸呢。」

鸣冷漠地挥剑评价。微风萦绕的剑身毫不费力地切开他的头领,露出里面挤满蛆和虫卵的脑腔,那是他一身腐臭的归宿。

「狗急了跳墙,人急了日狗,没想到恶魔急了原来也会呲牙啊?月盈,我早跟你说过的,离这些腐败的东西远一点,处理他们的事情我会做,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斜眼瞥过恶魔变成两半的脑瓜,里边还活蹦乱跳的蛆虫教他作呕,鸣没敢看下去。

「哥,不是月盈主动招惹他们的!是他们,他们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没想到防过了头。」从碎石嶙峋的废墟中坐起,月盈略显忸怩地反驳道。方才与恶魔斗智斗勇的骁勇女战士此刻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小家碧玉的少女形象:

「我白天的时候见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所以,所以我就跟着他一路找到了这里,接着就遇见了两个被心魔控制的流氓。」

「哦?这么说你承认自己不遵守约定擅自来找我了?」鸣似笑非笑地卷起一滩灰尘覆盖在三只恶魔的尸体上,这不是他圣母心发作,只是鸣单纯地讨厌尸体罢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月盈?我让你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就绝不会让你找到我,反之亦然。要是我今天摆脱追踪的时间再长一些,又或者我没有遇到那只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心魔,现在被尘埃掩埋的会是谁?」

「对不起,哥。」她羞愧地捂脸低吟,就算她没犯任何错误,被鸣这么一训,她也会失去冷静,「我只是……好想你。」

好想你这三个字于月盈嘴中流露,就像被相思病折磨到痛苦不堪的恋人,在相见时袒露的久违情话。鸣差点酥到骨子里。

「你一边笑一边说这种话可是犯规啊,我是在责备你,不是在夸你有多爱戴我。」鸣哭笑不得地赏了妹妹一个爆栗,「你好歹多在意下自己的安全,不要再这么冒失了。今后的旅途还漫长的很,这次在永乐城闹这么大动静,怕是有不少人留心。」

说着,他叹口气,凝视了吃疼捂住脑袋的月盈好长时间,最后爱恋地揉揉她的额头:「月盈,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哥哥……哥哥的摸头好让人安心(窃笑),嗯嗯?哥,你刚才在说什么?」果不其然,少女擦去嘴角的唾沫一脸茫然。

「我在说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今生才会和你这么个小妖精成为兄妹。」鸣无奈地把手收回,蹲下身,开始检查月盈的伤势。利用代灵和驭术,将她从石像的捆缚中挣脱并不容易。被恶魔石化的肌肤像鱼鳞一样紧贴着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刮取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弄疼月盈,而她可是鸣的心头肉,所以他不敢有半点马虎:「待会可能会很疼,你能忍住吗?」

「当然!」她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不止,接着露出开朗的微笑,「哥哥才不会弄疼月盈呢,就算有,我也会开心接受的。」

「这可是你说的。」鸣神情古怪地挠挠脸。堂堂一个男子汉,即便是被亲人给予信任,但月盈却长着一张美少女的脸啊。

“真希望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不要这么说,我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热血青年,给人误会了怎么办?”这样想着,鸣随手将断剑抛掷一旁,其上流窜不止的微风由剑身来到他的手臂,在他的引导下渐渐像水一样流动到月盈的身上:「可不要叫出声哦。」

「没问题……月盈会忍住的——呜哇,疼疼疼……」月盈睁大双眼附和道,但不知是她过于自大,还是想故意表现丑态,以此换得鸣的关心:「哥,好痛,好痛哇……我能,我能握住你的手吗?皮肤像是烧着了一样,好烫,我收回刚才的话啦!」

「如果握手能减轻你痛苦的话,我很乐意。」鸣忍俊不禁地伸出手。

「谢谢,谢谢哥哥,你最好了。」月盈气喘吁吁地攫住哥哥的左手,双掌像是捧着一枚价值连城的钻石,紧紧搓住不放。

不过她羸弱的模样还没持续多久,掌间传来的酥痒之感便让她不禁嘴角上扬。那一瞬间,月盈的表情精彩无比。她一边要假装痛苦面带愁容,另一边要强忍笑意,憋住掌间如羽毛轻抚般的手指拨动,带来的瘙痒感觉——那是鸣在偷偷搔她的手心。

「噗,哥,你在干什么?别闹了,别闹了啦!我,我快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好痒啦!快住手!」

终于,少女在莫须有的感触和真实难耐的感觉之间选择了后者,放声大笑。但她才笑道一半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俨然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惹人怜爱,又无可奈何:「别闹的是你好吧?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就无病呻吟,看你演戏我才尴尬呢。」

鸣松开左手,右臂上萦绕的旋风如蛇般缠动,「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我们两人之间不能存在谎言,否则代灵就会失效,就算只是隐瞒自己的情绪,也不应该哦。」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语气出奇的轻柔,「现在,你能答应我不再卖弄了吗?」

「哥哥坏死了……」月盈小声嘀咕。

「彼此之间的诋毁也是不被允许的,这是拉莫斯的原话。」鸣面带微笑地强调。经此一举,少女一脸不悦地鼓起双颊道:

「好了啦!我知道了!别总拿拉莫斯那套那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月盈对喜欢的人撒娇也有错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干脆不要代灵了,哥哥也是,坏死了,坏死了,坏死了!一声不吭就丢下人家整整三天,就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才这么做,可现在你回来了,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月盈,我们结婚吧,而是说我胡闹,人家再有错也会伤心啊。」

「诶,这个嘛……」鸣哑口无言地瞪着妹妹,他本想开个玩笑让她放松一下,但好像弄巧成拙,碰到了不该按下的开关?

“对亲爱的哥哥撒娇当然没错啦,但那句我们结婚是想闹哪样啊?我们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好歹也有血缘关系啊。”

脑海中浮现出月盈身着浮云色婚纱,手捧纯白玫瑰向自己表白的景象,鸣赶紧摇头甩开杂念,一本正经地向妹妹解释道:

「那是事发突然,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你身边啊。有谁能想到我们刚来永乐城,就被这里的守卫盯上。为了不让你遭遇不测,我只能假装对他人不轨,引开监视我的卧底,再独自行动一段时间把跟踪我的人揪出来。这些都是不可抗拒的因素。」

「不告而别就是不告而别,有什么好狡辩的。说什么那有可疑的人我出去看看,结果就消失了三天之久,只留下我一个,让我在老地方等你,连回来的时间也没有告诉。」月盈别过脸咕哝着,嘟起的嘴唇像一瓣饱满的樱花,鲜嫩欲滴,教人叹息。

但即便如此,鸣却仍注意到妹妹的嘴角上扬,那是她身负诅咒的象征,无论内心有多么悲伤无助,表现在月盈的脸上,永远只有令人无法察觉的微笑。在鸣的记忆里,她有好久没掉过眼泪,也很少会做出让自己难堪的事情,无论旅行(流浪)还是打怪,月盈永远都支持鸣的想法。而这次她难得发了脾气,怕是被面临绝境的危险给吓怕了吧?比如,差一点就再见不到他。

「三天,三天的确不是很长的时间……但因为哥哥的不告而别,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一直等到店家赶我出门才离开和你分手的地方。可到了晚上,我还是不死心地在那等你。只因为哥哥说过,你会回来,所以我就一直等啊,连觉也不敢睡……」

似乎觉得自己欲哭又笑的样子很是丑陋,月盈双手掩面,将这三天来的不堪用哭腔的形式宣泄出来:「凭什么嘛,凭什么哥你能随便地不辞而别,而我却只能傻傻地等啊等啊?我好怕你不回来了,我好怕你扔下月盈不管了,所以,才会来找你。」

语毕,月盈双手环膝把头埋进大腿,与哥哥重逢的欣喜尽数被三天来的无奈给磨灭。她真的很害怕,怕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影响到哥哥的决策,怕自己若不等待,就会错过和哥哥再会的时机,让他心急如焚。哪怕到了终于忍耐不住,动身寻找他时。

月盈也担心这么做是不是错误的,万一在她走之后,哥哥回来了怎么办?万一自己不去找他,哥哥就从此消失了怎么办?

谁知道该怎么办啊?

于是。

「月盈……」

被她这么一提醒,鸣才了解到自己看来非常正确的决定对妹妹造成了怎样的影响。除了道歉,现在的鸣想不出任何反驳。

他的眼前出现这样一幅图画:少女和青年入座客栈歇脚休息,可菜还没上齐,青年便对凑到少女耳畔低语一句,接着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中踱步出门,并告诉她,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于是,少女坐在热闹的客栈里独自等待。过程中或许有不怀好意的人想和少女搭讪,但都被她用我在等人的借口推辞掉。最后她等到客栈打样,已上齐的菜肴却一口没吃,只固执地翘首期盼。

想到这里,鸣的内心泛起一阵涟漪,自己扮酷耍帅的一走了之,但可怜了月盈不明真相地相信自己。这样的哥哥,应该能入围年度最糟亲人排行榜的前三名吧?明明才刚刚说过,两人之间不能存在谎言,可自己却骗了她,告诉她自己很快会回来。

所以。

「对不起。」心中凝聚千言万语,鸣却将其总结为三个简短字符,刚好与月盈的好想你对应:「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

「可能,等到你生气才向你道歉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是月盈,真的对不起,没能留意到你的心情,只顾着尽力保护你。」

鸣单膝下跪,左手握拳立于尘埃之境,「我原以为,一个人只要活着就已足够,说什么护你鞍前马后,结果连妹妹最细腻的情绪也没有兼顾到,这一点上我的确不称职,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打算乞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你能给我赎罪的机会。」

「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不再掩面假笑,不再因为我的过失而伤心。我南宫鸣,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难过,月盈,你能允许我擅自为你立下誓言吗?」说着,鸣抬头窥视,仿佛仰望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只希望月盈的脸上露出自然的笑。

「……」场间鸦雀无声。

「那么,我这就对应龙发誓,我南宫鸣,若是以后再做出让妹妹伤心的事情,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够了啦!哥你的情商真的有够糟糕诶?我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欲想让你死啊!面对少女的哭泣,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是安慰吗?谁让你对我行骑士礼了啊?」一听到死字,月盈连忙转过脸,用小手堵住鸣的嘴唇,不让他继续卖蠢。

「呃,是这样吗?但这也没办法嘛,从小开始我就不擅长抚慰别人,我还以为刚才的发誓挺帅呢,现在你能放心了吧?」

鸣不好意思地捶了捶太阳穴,灿烂的微笑好像两人间从未闹过矛盾一样。意识到自己因为对鸣的关心而被他算计,月盈再次娇蛮一哼:「谁要对你放心啊,你这根不懂少女心的木头(小声)……才怪咧,哥你根本没有好好道歉,我才不原谅你!」

「可是,现在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吧?这片街区的四分之一都给刚才的法术破坏了,再不赶紧离开,我们会被怀疑的。」

「那就让镇国守的人怀疑不行吗?反正一出事你肯定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抗,然后丢下我,说自己下辈子就能回来了。」

「这个……」鸣被少女的赌气震得无话可说。虽然事情的真正结果是自己被月盈敲晕,赶在镇国守察觉前逃离现场,但那样做的话,自己和月盈的矛盾肯定会再度升级,鸣的反应再如何迟钝,也不至于明白不了。「那你要怎样才能配合我离开?」

“出现了,笨蛋哥哥的白痴发言!”月盈一听这话就两眼发光,因为那是鸣对她防御最薄弱时的信号,她一定得好好把握。

「什么叫我怎样哦?错的人是哥哥好吗,你那副幽怨的表情,好像月盈在责备你一样。」尽管的确是她在难为鸣,不过诡计即将得逞的少女才不会想这么多,依旧我行我素:「好了啦,你又不是哈士奇,至于我一说你就两眼汪汪吗?怪渗人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哥哥真的想道歉的话,月盈也不是不能原谅你。」月盈按捺住心中的小鹿乱跳,表现得尽可能傲娇道,「毕竟哥哥也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月盈没有权力怪罪你,我这条命就是哥哥救下的,所以相对的,我的人也是你的。」

“哇塞?你在说什么呐,欧阳月盈!这和直接告白有什么区别嘛?冷静点,冷静点,兄妹之间的感情才不是男女交媾,而是纯洁无暇,超越一切的亲情羁绊。不想让哥哥以后被坏女人夺走,现在就应该把他的第一次和那颗木头做的心纳入怀中!”

「月盈,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恶魔给你施下了诅咒?」鸣注意到妹妹的胸口剧烈起伏提醒道。

「安静,安静!我正在酝酿等下要说什么啦!哥哥你不要打断我!」月盈涨起通红的脸平缓呼吸,但这么做却更加紧张。

她一边低语“要是哥哥拒绝我怎么办?”、“不会的,跟他说接吻是接触诅咒的条件不就好了,他这么笨,绝对无法察觉。”

一边独自窃笑,样子比饿了三天的犯人尝到蜂蜜的反应还要陶醉。「月盈?你在说什么东西,再不回答我,我就当你默认了哦。」鸣狐疑地在妹妹眼前挥挥手,可她却视若无物,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星星,嘴上还说着第一次现在交是不是太早了些?

「结果又变成这个样子吗。」鸣叹口气,转而收拾起没么身上的脏东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盈一提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会失神。届时,就算有人在她面前裸奔也不会有任何知觉,就像站着睡着了一样,口中默念着种种听不懂的妄想。

鸣一早就知道她会化身雕塑,为周围的事物充耳不闻,所以便设置了几个可能让她进入状态的话题,从而把她从这里带走:「是这层石化膜太重,还是她这三天长胖了?乖乖,用单手扛你竟然觉得吃力,看来我也有必要加强身体上的锻炼了。」

把月盈麻袋似得扛在肩膀,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断壁颓垣。兴许到明天早晨,永乐城便会流传出无名英雄除魔的事迹吧。

但在那之前,鸣的首要任务是离开废墟,明天的正午便是永乐城门禁开放的时段,过了明日,要想再度出城就麻烦的多。

然而。

「哥——!小心身后,那只尸鬼还没有死!快躲开!」

「什么?」

「噗嗤——!」

正当鸣为后日之计浮想联翩时,一柄泛着紫纹的弯刀从他的后背直贯穿出胸膛,包含了心脏的左胸血流不止,血河汩汩。

「哥——?!」月盈尖叫着抱紧他的喉咙,但鸣的呼吸却在瞬间急促,最后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喘气不止,再无气流涌入。

「噗通。」接着,鸣携带月盈一同栽倒地面,灰尘仿佛一层朦胧的棺椁,洋洋洒洒地覆盖在两人身上。「嘿嘿嘿,幸亏老子在最后还留了一手,不然还真会给你那剑砍到魂飞魄散。哈哈哈哈,说什么自己比千人的军队要强,可你却忘了兵不厌诈,给我滚进深渊里,好好反省自己的愚蠢吧。」属于珊莎尖锐的嗓音破空传来,月盈来不及反抗便被来者一脚踢开,泪眼婆娑。

说着,全身骨骼尽碎的提夫林拐着断腿和脱臼的右臂,将刺入鸣心脏的弯刀旋转了90°,随后连带一滩破碎的心脏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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