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望啊。”肖杰看着韩恕的灵魂，第一句话是这个。

肖杰的脑袋平时还是单独保存的状态，在一个专门的盒子里装着，因为大家还是对他不放心。他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默默承受着。他能够理解，所以他也不生气。

“绝望？”李达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肖杰，“他这么活蹦乱跳的，你哪儿看出来他绝望了？”

肖杰轻轻地笑了笑：“谁跟你说绝望就不能活蹦乱跳的了？你说的那种是老实本分的绝望，至于他，他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绝望，他想让其他人和他一样绝望。你看，那边不就躺着一个吗？”

李达回头看了一眼冯云：“那是他中招了，又不是被说服……”他突然不说了，他意识到，这两者好像没什么区别，“行吧，你接着说。”

杜薇已经被李达拉到一边了，现在的韩恕又变成了那种问啥都不说的状态了，连“你不说话就是小狗”都不管用。

肖杰也不说话，就上下翻动着眼珠子，打量着韩恕的灵魂。

陈森琉看到他这样，有些不耐烦，抱怨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这么举着他已经举了一个多小时了，我想歇会儿。”

肖杰不以为意：“那你换个手嘛。”

陈森琉被噎回去了，无奈地换了个手。他得保证韩恕的灵魂不接触到地面，虽然手套的力量可以保护灵魂，但是灵魂一旦接触到地面，还是会被吸掉阴气——至少咒法系是这么解释的。

肖杰沉默了许久，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想要斟酌出最快解决当前问题的方法。他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直接质问韩恕的动机，他只要通过已知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个中缘由。可是，通过什么样的语气、语调、语速、微表情把这话说出来，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就在肖杰还在研究怎么说话的时候，杜薇突然出现在几人身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不好了！政教主任不见了！”

“你说啥！”李达也大叫起来，“他不就在里屋吗？咱在这儿呆这么久也没见他出来啊！”

陈森琉也愣了一下，不过他的脑子马上又开始转起来了，说：“他不是谪神吗？总得有点咱们不知道的小伎俩吧？说不定是趁我和韩凝出去的时候溜走的。”

听到“政教主任”这几个字，韩恕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肖杰突然眼前一亮，开口道：“韩恕，你已经完了。”

韩恕并不认识肖杰，听到这颗脑袋和他搭话，他觉得有些可笑，心中暗道：这人的处境和我比也好不了多少，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调侃我？

然而肖杰也没打算管韩恕的态度，一脸正色地说道：“他之前为什么在这个实验室里呆着？不就是为了躲着你吗？你不想见他，他也不想见你。”

李达正因为陈军突然消失的事情焦头烂额，突然手里的肖杰又说了莫名奇怪的话，他张张嘴，刚想插两句什么，却看到陈森琉正对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韩恕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和陈军的关系，如今听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说，他怒火中烧，感觉自己的秘密像上了今日头条一样，什么大爷大妈都知道了。他张嘴就骂：“你……”

但是肖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现在学校里这么乱，他没办法及时掌握你的动向，只好躲到这个你肯定不会来的地方。如今他知道你被韩凝抓到这儿，他肯定第一时间出去，收拾你的烂摊子。你这一阵看似忙了很多，但只要过了今晚，你之前的那些瞎折腾，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明天同学们就会老老实实地回去上课，而那个假冒天道的人会继续当他的政教主任。而你，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闯祸之后还要家长擦屁股的熊孩子。”

肖杰越说，神情越轻蔑，最后甚至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李达从来没有见过肖杰这个样子，他印象中的肖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语气平和，侃侃而谈，而现在的他宛如一个勾人魂魄的恶鬼，要把韩恕扯进无底的深渊！

韩恕愣了半天，然后愤怒地大叫：“你闭嘴！你……”

肖杰的声音也立刻提高了八度：“怎么了？你不想面对是吗？也对，你从小到大不就是这么一路逃过来的吗？你想想你的妈妈，你早该去死了！而且你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你没有，你不敢，你是个胆小鬼，怕死鬼！所以你选择忘了你做过的事，你把这个罪名扣到了你爸爸的头上！但是你爸爸是个神，你不敢动他，所以你在他的学校里捣乱，以为这样就是你的复仇了！多么可笑，多么幼稚！”

韩恕现在彻底混乱了，他已经顾不上管这个陌生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了，他现在只想让肖杰闭嘴。可他现在是灵魂状态，他捂住耳朵的手对声音没有半点阻挡能力。

“你憎恨着自己的无能，一遍又一遍地想证明你很强，但是一遍又一遍地失败，一次比一次更糟糕。你现在还剩下什么？你的朋友呢？你的家人呢？你自己呢？你现在连身体都没有，只是任人摆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跟你的处境差不多，有什么资格来说你。可你看到，我有身体，你没有，我可以施展我的异能，但是你不行。他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请我过来和你谈判，但是你只是个阶下囚！”

“你！”

“绝望吗？”

“啊啊啊啊啊啊！”

韩恕痛苦的喊声在地下实验室里回荡着，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他的力量突破了灵魂与肉体的阻碍，直接迸发了出来！

受到惊吓的陈森琉下意识地抽回手后退了两步，然后才突然意识到韩恕的灵魂需要他的手套来稳固形态。可失去手套保护的韩恕灵魂并没有溃散，而是依旧保持着完好的形状。刺骨的寒风从韩恕的体内吹开，逼得陈森琉退回到李达的身边。愤怒的李达提起盒子对肖杰大吼：“你这家伙干了什么！”

肖杰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我让他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