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韩凝一宿没睡好，中午也没睡，晚上应该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但是……

“啊啊啊啊啊！”韩凝把脸埋在枕头里大叫，“我睡不着！睡不着！”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床头的李梦云，“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啊！”

“哼，”李梦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看着韩凝，“别把锅扣到我头上，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

“呜……”韩凝又把脸埋回枕头里，“我头疼得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跑出来了一样。”

“难道你要领悟什么新能力了？”

“不，可能是我大脑那抗议的灵魂吧……”

“唉，”李梦云换了条腿，“所以我还坐在这儿，知道吗？万一你可怜的大脑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当韩凝结束了破案模式、打发李梦云的时候，李梦云对韩凝卸磨杀驴的行为进行了强烈抗议，并且执意要求照顾韩凝直至她的眼睛恢复为止。不过很显然，韩凝的眼睛恢复之后，她还没走。

“你是巨蟹座的吧？这么喜欢照顾人啊？”

“拜托，星座算命是伪科学好吗？”她弯腰探向韩凝，“来，让我治治你的头疼……”

“不要，”韩凝挥手挡开，“我这是心病，没治。”

李梦云收回了手，好奇地问：“什么心病啊？”

“唉，”韩凝这口气深深地喘进枕头里，“我该怎么面对宋白杨？我要跟他说什么？他会跟我说……哈……”她抬起头来换了口气，“跟我说什么？我能回答上来吗？我要是猜错了怎么办？他会嘲笑……哈……”

“你游泳啊！”李梦云看她换气忍不住吐槽道，“你能正着躺着吗？”

“不能，”韩凝坚决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这样能让我的脑袋舒服点儿。”

“那是缺氧让你的意识模糊，你这样治标不治本，就像你现在胡思乱想一样。想也没用，别想了，赶紧睡会儿吧，能睡多会儿是多会儿。”

“我的脑子停不下来啊……”韩凝痛苦地捶着头，无数可能的对话在她的脑子里反复闪过，她甚至想象宋白杨向她表白……一定要坚决拒绝，这是原则性问题。

“你这叫想多了综合症。”

“哪儿有这病？”

“我刚编的。”李梦云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唉……”韩凝改成用指甲刮着头皮的穴位，“我已经沦落到被傻子耍的地步了吗？”

“你说谁是傻子！”李梦云大叫一声扑到韩凝身上，用力掐她的脸。

韩凝在她身下挣扎起来：“救命啊！傻子打人啦！”

一通嬉笑怒骂后，李梦云总算让韩凝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也成功地趁着韩凝现在状况极差，把她翻了过来。

韩凝“大”字形摊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地背起了《鸿门宴》：“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哎呦喂……”

“去你的。”李梦云从韩凝身上下来，叉着腰看着她，“是不是我得把你打晕了，你才能睡着？”

“可能吧。”

“你这样不行，”李梦云坐到韩凝身边，表情严肃起来，“按照你的分析，你和宋白杨的会面特别重要，甚至还有可能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到时候你要是睡着了，那你之前不就白忙活了吗？”

“啊……越紧张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紧张……”

“别紧张了，”李梦云拍拍她，“紧张也没用。”

韩凝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那并不是什么异能反噬，而是实实在在地缺觉。但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撑在那里。她一言不发，像个拙劣的装死者。

李梦云看到她这副死相，干着急没办法，想了想，干脆用激将法：“哎，韩凝，你不会是怕了吧？”

没想到韩凝并不否认：“啊？可能吧，我怕我没有完全的准备，搞不定那个深不可测的疯子。”

李梦云误打误撞地找到了韩凝的病根，她开始重新想办法劝说韩凝：“怕什么，咱们班人不都认可你的战术了吗？大家都会支持你的。区区一个宋白杨能把你怎么样？还能吃了你不成？”

“支持我？”韩凝有气无力地说，“别逗了，他们那是看在赵恒的面子上。不然你以为只有我的话，他们能闭嘴？”

“不光是这个。当初你曾经跟我说，你想做坏人，但是现在我也没觉得你有多坏啊。”

韩凝翻了翻白眼：“没办法，我失明之后只能依靠别人。不过他们只是我失明时行动的工具，复明之后就用不上了。”

“别这么想，”李梦云劝阻道，“让别人帮助你，这事本身就能让他们跟你关系更好。”

韩凝的表情稍微放缓了些：“就像你现在这样？”

“是啊，”李梦云认真地看着韩凝说，“朋友就是相互需要和被需要嘛。”

韩凝重复了一遍：“朋友就是相互需要和被需要……是吗……那你是我的朋友吗？”

李梦云乐了：“瞧你说的，当然是了啊。”

“那我没有被你需要吧？”

“现在是没有，但是将来说不定会有。”

“那要是将来也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呗，我又不是因为要你帮忙才帮你，我就是觉得高兴。”

“助人为乐？”

“差不多就这意思吧。”

韩凝反复琢磨着李梦云的话：“朋友……这就是朋友了……”

李梦云忽然又想到一点：“对了，我觉得这次赵恒指定你来制订战术，也是因为他想让你‘被需要’吧？也算是照顾你。”

韩凝又不明白了：“他找我干活还是照顾我？我可是忙前忙后累得半死啊，还被宋白杨恐吓，啧啧啧……”

“你看啊，”李梦云换了个更正经的坐姿，“我不太懂什么心理学，但是我觉得，他这样就是给你一个‘他需要你’的感觉，然后你就会觉得嗯……自己有用武之地……什么的……”

“被需要的感觉……”韩凝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不过我不觉得这事好啊。”

“那要是赵恒当时指定了个别人来制订战术，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韩凝想象了一下：“嗯……可能吧……”她看着李梦云认真的表情，忽然感觉有些安心，“那，我睡会儿。”

“嗯，你睡吧，我陪着你呢。”

韩凝的眼睛，终于慢慢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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