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醒过来了！”有人在说话。

我想张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冷姐，冷姐，快来，沈哥醒了。”

慢慢的，我认出这是小兰的声音，努力睁开眼，果然，是小兰娇媚的脸，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冷萱穿着一身风衣走了进来，认真定了我一会儿，拿出一个湿毛巾道：“擦擦脸。”

我接过，用力揉着脸，毛巾的凉意终于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我抬头环视四周，感觉像是个陌生的会客室，问道：“这是哪儿？”

“医院的值班室，你催眠的时候昏倒了。”冷萱递过一杯茶。

我接过，“咕咚咕咚”喝下，温热的茶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自己的神智，我一下站了起来。

“小沈？”

“沈哥。”

冷萱和小兰同时叫了起来。

我摆了摆手道：“没事，我没事，大夫不是说了，我只不过昏过去了，我现在再回去检查一下那个尸检房，好像催眠有点线索了。”说着，推开门，忽见白大夫一头撞了进来，差点撞到了我身上。

“白大夫？”

我诧异道，低头见白大夫面无人色，嘴角不停地发抖，心中一沉：“小李……小李怎么了？”

白大夫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

我立时放开她，走了出来，外面声音很嘈杂，起此彼伏的是救护车的鸣叫，紧跟着是“闪开，闪开。”的声音。

值班室在二楼，这声音却在一楼，那是急诊室，想起白大夫的脸色，我飞快地冲下楼去，却见王队站在门口，心呼啦啦沉下来。

“王队。”

我叫了一声，王队似乎没听到，而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很快大门哗啦被打开了，从后面的救护车上一溜被推下了好几个人来，放在担架上，护士们推着车子在奔跑，大夫们拿着滴水瓶跟着，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慢动作一般，因为——

担架上，是小张，小孙，和老许！

他们在车上似乎经过了包扎，可是依然掩盖不住身上的血！

他们……

他们这是怎么了？

我茫茫地想着，却见警局里随行的几个同事，都抓着王队说着什么。

“队长，我路过那里，看着他们躺在尸检房里，身上都带着血，有的胳膊上还中了枪。”

“对啊，都吓懵了，以为是警局遇袭了，问下面的值班法警，那法警居然说，没听到动静！”

“队长，刚才有同事勘测过现场，说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队长，那尸体……是不是太邪乎了？您不让动他，他还坐在那里，它……它不会是个活的僵尸吧？”

大家见三个人都进了急诊室，也帮不上忙，都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王队似乎也懵，昨天在尸检房值班的人，也就是这三个——小张，小孙，老许！他们……他们也被尸体杀了？

想到这里，王队看向了不远处的我。

我也在看他。

我们都懵了。

同事们似乎也发现了我，忙围了过来：“沈哥，沈哥，你昨儿不是也尸检了？发现什么情况了？”

“要我看。”其中一个道：“要不请个道士看看吧，那尸体也太邪乎了，小李，小张，老许，小孙都倒下了，又没有外人闯入的迹象，这也太吓人了点。”

“呸，你这是封建迷信！”其中一个反驳道：“说接触过尸体的，都倒下了，沈哥这不是好好的？”

这话出口，大家看向了我。

所有人，包括王队，甚至过路好奇的路人，也都盯着自己。

“沈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兰刚刚从楼上下来，知道了情况，急诊室进不去，围了过来，眼泪汪汪：“小张他这是……哇……”忽然伏在冷萱肩头大哭起来。

冷萱拍着她的肩头：“你别哭，别哭，会没事的。”说着，盯着我：“小沈，你说过，你找到线索了。”

这话虽然轻，却对众人来说，石破惊天！毕竟这事太邪乎了，毕竟尸体杀人的事情，太难以置信了！因此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希望我能说出真相来。

我苦笑了笑：“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听门口王队道：“小沈。”

“是。”我走了过去，看着王队。

王队的脸色越发憔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人瘦得像一把骨头，然而腰杆依然挺得很直，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去看看吧。”话音未落，手机铃响。

“廖局。”王队刚刚说了一句，就听到里面传来怒吼：“王刚，你怎么回事？不过一个尸检，倒下了四五个警察？开玩笑呢？小沈呢？他不是说六天给公众答案吗？”

“是，廖局，跟小沈无关，我负全部责任。”王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愿意受处分，降职，一切责罚。”

廖局长那边听了这话，火气微微缓了缓，斥道：“赶快查明真相，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弄成笑柄，你提头来见！”说着，“啪嗒”挂了手机。

“王队。”我张口刚说了一个字，却见王队摆手：“快去，有什么线索，赶紧查。”

虽然廖局让他“提头来见”，可是他的脸色并不比刚才更难堪，反而有些放开了道：“那尸体肯定有问题，若是你不行，我们请医科大的专家来，总有水落石出的。”

我“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等进了车里，开出门，却见门口是冷萱，一身白色的风衣，长身玉立地在哪里，阳光之下，无端地让人安心。

“我跟你一起过去。”冷萱打开车门走了进来。

“你别过去。”我不同意。

冷萱没吱声，反而把身子一靠。

我看着冷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摇了摇头，妥协。

……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很诡异，很沉重，甚至很可怕。

正因为如此，我不想反复提起，也正因为如此，冷萱一言不发，只把脸侧望着窗外，春天要来，阳光渐渐变得暖色，外面枝头发出绿意，很多年轻的姑娘已经脱了厚重的棉服，穿上了艳丽的单衣，人来人往，成为街头一景。

进警局的时候，门口还堵着一群人，大概听说尸体又出事了，很多媒体记者在门口徘徊，张望着想打听出一些线索，然而同事们都知道是乱的时候，谁也不出头，出门都是从后面溜着，以至于我和冷萱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瞪眼看我。

本来想着去廖局那里替王队说点好话，可是我一想，好话坏话都没用，查到真相最有用，这边小李和小张他们躺在那里等救命，那边是死者父母和公众要答案，说什么有屁用？说不定还被K一顿，得儿，我拉着冷萱直接去了尸检科。

尸检科门紧闭着，前面化了白色的警戒线，自从出事之后，大家都绕着这个地方走，所以这边静悄悄的。

我打开门，转身对冷萱道：“冷姐，你要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冷萱一怔，扬了扬眉，从兜里掏出两个防毒口罩来，道：“一起进去，少废话，戴上。”说着，戴上口罩走了进去。

我拿着这口罩，愣了愣，终于戴上，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