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十二章 龙套刺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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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庭还愣着,梁欢叹着气,“我前些日子病着多亏你日夜照顾,吃饱了吗,我教你唱几出花腔。”

“真的?”

大师兄难得又像以前一样亲近,自打来了歌萧颂,这两年大师兄总冷冷清清的,以为是烦他了呢,现在自然欢喜。

梁欢拉他进卧室,拿着油墨给他画脸,司庭好久都没离他这么近了,只那日早晨醒来,看到这张脸在自己身边,恍惚,细碎心中有一瞬间失望可又贪恋大师兄这份家人般的温存,此时还给他画脸,不由自主的,往梁欢身上靠。

后者笑道,“你离得这样近,我该如何给你画。”

“大师兄,我以为以后都不能这样亲近你了。”

“怎么这样傻。”

梁欢捋着他头发,拿着玉簪梳上去,在额头上贴片,“我是你们大师兄,永远都是。”

“我之前以为你不爱理我们了,我听豆包说,这人成了角儿,便如登上皇位,很多事情就要孤芳自赏起来,可高处不胜寒,我总担心大师兄你一个人寂寞。”

梁欢手微颤,红色的胭脂不小心点在了他脸颊上,忙找面巾去擦,看着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让梁欢一瞬间动容,捧起他的脸,“你担心我寂寞?”

“自然,我阿妈以前说过走得越高,人越寂寞。”

红胭脂点在司庭唇上娇艳欲滴,那张脸纵横交错着。

“可人世间很多时候,都要学会一个人走路。”

“为什么?”

“因为没人能陪你走到最后。所以就要有这样的觉悟,懂了,便能更珍惜眼前人。”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咱们大家不是一直一起吗?”

梁欢看他认真,“苑生你以前说过自己在狼群长大吧?”

“是。”

“狼崽成年后便要离开家。”

“后来我就遇到了阿妈。”

“可阿妈也抛弃你了。”

“她没有,只不过阿妈也是想让我独立。”

他一直坚信阿妈没有抛下他。

“那之后你就跟了子华?”

司庭点头。

“你看看这一路,没有人能陪到你最后。所以要珍惜能陪你走一段路的人。”

梁欢突然有些伤感,把庭推到铜镜前,让他看着自己,“就像这戏,乱花渐欲迷人眼,也有散场的时候。”

司庭似懂非懂,看到大师兄眼中不一样的东西,梁欢曾是个戏痴,那般痴迷,可现在眼神竟然那般明朗。

“所以若是动了心,便要赴汤蹈火哪怕最后万劫不复,也无所谓,因为能陪你走一段的便是缘分。等有一天散了,也不必难过,至少你和他命里有过纠结,这便无悔了。”

司庭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伤感。

梁欢笑着推他,“站起来叫我看看你这件戏服,歌萧颂这些上好的料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还不是因为大师兄你,詹家愿意花钱捧,便是看在你这名角罢了。若是没有你,我们怕不是永远要呆在县城。”

“苑生,你该相信你自己,你并不比我差,只是少了点东西。”

“什么?”

他盯住司庭的脸,“你在乎的东西太多,所以在台上你总游离,你没有和戏融为一体,这是做戏子的大忌。”

司庭张张嘴,想起任伯中说的那句,你太入戏了,忘了自己的身份,是要和我一起报仇的,不是当个戏子就可以了。

他到底入没入戏呢?

“算了,慢慢你就会懂了,以后若是我不在,你俩登台,就想想我今天的话。”

司庭脑子有些乱,“大师兄你说的怎么好像告别,以后咱们要唱一辈子呢。”

“一辈子太长了,谁能说自己一辈子都在干一件事呢。”

梁欢不多谈,带着他对着铜镜摆上兰花指,唱着腔调,声音穿透整个院子,仿佛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正月没出就开唱了,因梁欢重新登台,不少人念着都出来看。

只是没想到开年第一场戏就如此爆满,豆包躲在帷幕后面指挥着刚刚从个草台班子选上来的人,他年纪不大可是梨园的老人儿,那些选上来的一个个木头木脑的,却听话的很。让豆包找到了些当师兄的感觉。

“看到没,这就是咱们梨园歌萧颂,这些都是冲着大师兄梁欢来的,你们要是好好学,将来也能成角儿,有这多人捧场。”

“你又在这吹牛了。”

千婉到不客气,白了他一眼,叫一个小的下去把刀具归拢了。

豆包嬉皮笑脸,“师姐,干嘛在新人面前下我面子啊。”

“你少作威作福,你自己还没成角儿呢。”

“咱们这有大师兄不就好了。”

说着逃也似的,一路穿过后台去找梁欢。

“大师兄,你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豆包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张脸熠熠生辉,美极了,走过去看梁欢今日用了之前舍不得胭脂,拿起来眼睛都直了,“这五芳斋的胭脂,一两银子一块,上次詹府送了,你都没舍得用。这一下子都用了。”

说到这又往后看看,“詹府的人又送来了?”

梁欢拉他坐下,“你怎么一天天到处跑,就算是个龙套,也得好好装扮上。”

说着给他画上丑角的脸谱。

豆包发愣,“大师兄你别是发财了吧,这颜料你给我画什么。”

“坐下,别动,今天开年第一天,咱们要给歌萧颂赚足了脸面,叫人看看咱们是阳城最厉害的戏班子。”

“可是三天后便是去詹府唱大堂会,师父都说了这堂会詹府宴请京城来的贵客,是极要紧的,您现在把这么好的东西就用了。”

梁欢没说话,只认真画着。

豆包心里犯嘀咕。

前面的来催,梁欢一张明艳的脸一亮相,就是满堂彩。

那声音低吟婉转,听戏的人如痴如醉,千婉在下面都要哭了,“你们快看大师兄,我就说他大好了,这唱的比任何一次都好。这才是名角儿,等着吧,明日就会传遍全城,票都卖断了。将来咱们进京,去京城唱,上达官显贵家,去宫里唱。”

仿佛戏子最完美的一生便是如此,现在所有人都寄予了希望。

司庭却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台上的大师兄越好他越不安,狼群把他撵出去之前,族狼亲自带他去狩猎,把最好的肉分给他,阿妈在离开之前,给他做了一桌好吃的叫他以后在府里好好做事。

包括那个修真的师父,他在消失之前,也给崔阑他们说了一套心法。

所有告别之前 都是如此绚烂,所以司庭一直喜欢平平淡淡,在他的意识里,越是美好越意味着割裂的痛,他向来留不住好东西。

台上的梁欢唱的如梦。开年第一场,是他的单人戏,梦女作歌,一个少女在梦里的思绪万千,台下的人都着了魔。

不止如此,大概是梁欢表现的太好了以至于身边那几个龙套都积极了。

“今天豆包他们都不错啊。”

千婉笑着指着台上那三个跳来跳去的龙套,中间那个尤为突出,是豆包的位置。

画上花脸分不清谁,只能靠台上的位置辨认。只司庭看过去,却发现今天的豆包似乎灵巧了许多,他皱眉回头对着一旁的任伯中,“豆包最近是瘦了吗?他那么贪吃,我以为过完年他得胖成个球呢。”

任伯中却皱眉死盯着台上,没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台上的节奏点越来越紧,越来越快,龙套下腰弹过去,梁欢在中间拿出剑挥舞,走步,随着鼓点密集,底下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台下的人热烈,二楼的包厢,也不少人跟着站了起来,满眼的精华,然而既最紧急的时候,就看一个龙套突然一个滚地,那跟头翻的,台下人都惊住了。千婉也惊了,指着,“豆包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而且这戏什么时候加的。”

“别管什么了,挺精彩的。”

然而话音未落,任伯中突然叫了一声,“不对劲。”

几乎同时扑倒了司庭和千婉,后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戏园子一众多声惨叫,回头,便看到豆包一个跟头翻到梁欢前面,在梁欢诧异的还没唱下一句唱腔,手里的那把剑被夺,在龙套手里一下错开,分出无数把小剑,起身朝看台一瞬齐发。

那剑冲着二楼几个垂下来的帷幕过去,二楼惨叫连连,台下人也没有幸免,无数小分剑散在台上伤了不少人,其中一把刚才从司庭头上擦过,此时插在墙里。

千婉尖叫,瞬间戏园子就乱成了。

而龙套却突然抽出长剑在手,朝着二楼最里面垂帘包厢帷幕刺去,梁欢大叫一声,“危险。”

纵身一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起跳一把抱住豆包,后者回身就是一剑,而这剑还没砍下,最里面的包厢就射出来一个茶杯,撞在剑上一挡,碎成片,其中一片划在豆包脸上。

那人一个反转落地。

梁欢摔下来,司庭瞪大眼睛,一把甩开任伯中过去,“大师兄。”

任伯中拿剑横在身前,一直盯着二楼,“快躲起来。”

然而因为戏园子里突然变故,台下观众都疯了,拼命地往外跑好多椅子桌子翻滚,不少人绊在地上。

哭天喊地,而二楼更惨,有些垂着的帷幕给间割开,里面女子脸被划坏,有的伤了胳膊,都哭天喊地的,家丁丫鬟乱成一团。

然而豆包还是没放弃直奔最里面那个包厢,梁欢从地上爬起来,“不要。”

话音未落,就看最里面的包厢一把剑射出来。

任伯中心一惊。

在那剑过来之前,朝着豆包先刺去。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嘎他们哭着爬过去,“那是豆包吗,他怎么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是豆包,肯定是人假扮的。”司庭一下想到什么,“不对劲,豆包呢?赶紧去找。”

小嘎他们这才后怕往后台跑,梁欢却死死盯着那个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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