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底爬了几层?一想到这里，唐潇不禁累倒在楼梯间。

旁边的门上写着"7"，所以才爬了一半而已。

"以前爬到这里有这么累吗?"

唐潇口中念念有词，想起抱绫上来的那次。就算抱着人也没有这么累，更何况现在身上没有其他负担，却还是觉得体力无法负荷。

消耗的不是体力，而是活力吧。

"啊!小唐。"

上面传来呼唤唐潇的声音。从称呼方式与口气来判断，马上就知道是绫。

"绫"

"怎么了?一点精神也没有。"

绫跑到唐潇的身旁，用担心的表情盯着唐潇。可是唐潇却无法回答对方。平常总觉得慢半拍的绫，现在的动作好像比自己更敏捷。

"小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跟姊姊吵架啦?"

绫以天真无邪的语气发问，但唐潇却无话可说。他不想把自己犯下的错告诉对方。

"这么晚了，绫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肚子饿了，所以到130l找东西吃，却没有找到什么可以马上吃的，只好下来买东西。小唐如果饿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买吧?大姊姊请客，不用担心钱。"

绫一边笑着，一边拉起坐在楼梯间的唐潇，挽着他的手向下走。

"等、等等。"

唐潇满脸疑惑停住脚步，绫以为他在担心别的问题，转头看着他：

"啊!这么说来，这个时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国道沿线的大众餐厅好像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我不太清楚"

唐潇回答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没有食欲，不想吃东西。"

"这样呀。"

绫也只好停下脚步，好像在思考什么。唐潇于是主动提议：

"如果有材料，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吧?"

"那真是太感谢罗不过你还好吧?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绫看着唐潇，还不打算上楼。

"就算这样，我也想做点事，让我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用。"

唐潇没说出事情的原由，只是单纯表达感想。

唐潇做菜时在一旁吵个不停的绫，看到眼前的炒面，便一言不发专心吃了起来。唐潇坐在对面的位子看着她吃，觉得绫不管做什么都很专心一致。

"小唐要吃一点吗?"

绫稍微放慢速度，开口询问唐潇。炒面大概只剩下四分之一，唐潇却连一口都吃不下。

"不用了，我没食欲。"

"是吗?这么好吃的说"

绫说完之后，继续动筷吃起剩下的炒面。吃到最后一口，又抬头看着唐潇。

"怎么了?"

"要吃一口吗?"

"我完全没食欲。"

"一口应该吃得下吧?嘴巴张开，啊"

绫不理会他的反应，把炒面夹到唐潇嘴边。

"啊"

虽然唐潇感到伤脑筋，但也不想反抗，乖乖吞了下去。

"很好吃吧?"

"这可是我做的。"

"但是吃下肚子，确认好不好吃的人是我哟!"

绫开心地笑了。她把筷子放在面前，端正坐姿再度询问唐潇：

"对了，小唐怎么会这么晚跑来?"唐潇虽然觉得稍微恢复了点精神，但还是回答：

"可以不要说吗?"

"小唐不想说，也没关系。"

绫干脆地放弃，起身捡起地板上的两大本素描簿。她打开其中一本放在桌上开口说：

"那小唐愿意听听我今天发生的事吗?"

"可以啊。"

唐潇边回答，一边看着绫在素描簿上的作品精细的图案看起来好像照片。

素描的对象似乎是生锈老旧的烟囱，绫以几个不同的角度画了许多张。

绫开始说明自己的画：

"这是我去油漆行路上看到的，好像是拉面店的烟囱。我很喜欢这附近生锈的模样，所以试着画画看。"

"生锈的模样?"

"嗯。比起亮晶晶的东西，我比较喜欢有点脏脏的、有点缺陷的东西。我觉得这种缺陷美很不错。"

接着翻开素描簿下一页以各种角度描绘树叶。树叶尖端缺了一角，还有点变形。

"该怎么说绫果然很厉害啊。"

唐潇轻轻叹口气，如此回应。他不是在开绫的玩笑，只是觉得自己完全比不上她。

"嘿嘿这是我唯一的专长嘛!"

绫再度高兴地笑了。她翻到下一页，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不过，如果只是要画得像，也不是多难的事。"

说完之后便从口袋拿出自动铅笔。

"我可不这么认为。"

"看到什么画什么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观察力。"

绫看着素描簿的纸面，笔下开始画出漫画风格的人物脸孔。

"如果什么都不看，就会画出像这种东西。"

绫笔下的图样，就简直像是小学生画的人物画。椭圆形的脸上，五官的位置都不在正确的位置上，就好像福笑（注：日本过年时玩的游戏。游戏者遮着眼睛，在空白的人物脸孔上放置眉、眼、鼻、口的纸片，比谁放的比较准）一样。

"是"

"仔细看清楚，然後心无旁骛直接下笔。这样说不知道你懂不懂?如果要画小唐的眼睛，就不能不知道小唐的眼睛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要仔细观察小唐的眼睛。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只要看清楚想画的东西，然後画出来就可以了。"

绫嘴巴说个不停，手却好像有生命一样自己随意移动，很快地画出唐潇的眼睛。接着图案就像漩涡扩大般变成整张脸，动作快到无法想像。

"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绫停下动作，把素描簿拿给唐潇看上面有两张脸，很难相信是同一个人画的。

"看着你画似乎很简单，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吧?"

"嗯不过这种画谁都可以画得出来啦，真的。"

绫想了想，再度拿回素描簿，翻开新的一页开始作画。这次手的动作跟画唐潇的脸时不同，给人一种涂刷的感觉。随着手左右晃动，纸上仿佛也跟着出现凹凸起伏。透过自动铅笔的浓淡深浅，图样慢慢浮现出来。正确无误的动作，简直就像是电脑印表机，只是把原有的图片列印出来。看在唐潇眼里，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会这么画的人，大概只有我而已吧。"

绫再度停手，把素描簿转向唐潇。

"这是"

好像看过，又好像没看过的东西出现在唐潇眼前。形状类似海螺，但材质却是金属，而且到处都有生锈开孔的样子。

"还记得吗?这是我要小唐买的巧克力奶油卷，再加上拉面店烟囱。很不错吧?"

"巧克力奶油卷"

唐潇被她的想像力所震慑，对这幅画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巧克力奶油卷有点忘记了，不过烟囱倒是记得很清楚，所以应该画的还算正确。"

"你是说，这不是普通的巧克力奶油卷，而是那天"

"嗯，是小唐那天买的巧克力奶油卷呦!这边有点烤焦，不过光靠形状很难表现，所以可能看不太出来吧。"

"一般人是记不住那种小地方吧?"

绫看到唐潇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开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