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战（2）

十几名北狄人被下了武器，在墨胄军手里的钢刀的威胁下，他们老老实实地聚在城墙边。

“渤海这次来了多少人?”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小将问道。“三万……”为首的北狄人镇定地回道。话音未落，小将手起刀落，那个北狄人的脑袋就滚下城去。“我问，这次渤海来了多少人。”小将面无表情的问道。

“三千人？连一部都不到吗？”徐崇州喃喃道。长子徐曜昱钢刀入鞘，跟随在他的背后:“父帅，这些北狄人还说，左贤王原本只带了三百人，不知为何临行前突然增兵。”“先关起来，日后有大用。”徐崇州说。“韩总兵。”身后的韩平岁已经面如土色，听到之后立刻回答：“末将在。”“幽州，乃我与镔瀚、渤海相交之地，狄人虽善战，但终非我族类，韩总兵切记啊。”徐崇州声音很平淡，仿佛是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韩平岁听后连连称是，看来，传说中吃人肉的海贼，也不是什么凶残的怪物，甚至还有几分亲切感。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可以喘口气观察下徐崇州身边的人，紧跟着徐崇州的是长子徐曜昱和一直眉头紧锁的裴成衣，论起相貌，徐家人还真算得上美姿仪，尤其是徐崇州那一幅美须髯，再摸摸自己的胡须，韩平岁不仅有些羡慕：或许是徐家有什么秘法？

“韩总兵，你估计渤海兵据此还有多少时候？”徐崇州问。“半日。”徐崇州点点头：“韩总兵以为，此次渤海出兵，所图者何啊？”韩平岁几乎是脱口而出：“自然是为了地盘。”“哦？”“平州之战后，渤海素来猖獗，兵锋直指于此，此次定是来夺取幽州城的。”

“三千人就敢来夺取幽州城？”徐崇州有些发笑。“出发时仅带了三百人，最后却增加了十余倍。”徐崇州捻了捻胡须，转头对徐曜昱说：“整军，出城列阵。”徐曜昱稍一迟疑，但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下城调度。韩平岁一脸懵逼地看着徐崇州，而对方却径直走到炮手面前，不知在吩咐着什么。

“韩总兵莫怪，情势危急，侯爷顾不上许多。”裴成衣安慰道。见韩平岁依然一脸茫然，裴成衣淡然一笑：“渤海用兵，必得老妖之命，初发三百，可见他们预先的目的三百人足以，左贤王桀骜，定是在边军某处吃了暗亏，而后返回聚众。”韩平岁挠了挠头，似乎思路跟地上。“幽州多雪，一如雪球，初时小，越滚越大，他为了出气攻下一座堡垒，其他堡垒定然要救，那他就只能接着打，越滚越大，便到了眼前。”裴成衣解释道。韩平岁若有所思道：“谢先生教我，可是......”“韩总兵不妨再想想，幽州地处三国之交，前几日镔瀚一统草原，老妖便派了三百人过来。”裴成衣依旧保持着微笑。“可见并非攻城，也非劫掠，而是......”

“接应奔雷的败军......或者说......是奔雷的王族吧。”

韩平岁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显出几分疑惑：“既然如此，幽州城坚，固守即可......”“韩总兵。”裴成衣说。“老妖只派三百人，大抵是惧怕惊动我军营垒，不知虚实。眼下三千人就连破五个壁垒，日后这边事如何做得？渤海轻我之意，又至何地步？”韩平岁额头渗出了汗珠：“那么......”“为今之计......”

“为今之计。”徐崇州伸出手。“只有在幽州城下，全歼敌军。”

韩平岁顺着徐崇州的方向望去，火红色的海蛇风旗迎风招展。

“北风，起了。”

午后，怛荒洛懒洋洋地从火炕上坐起来，这是一座普通的晋国火炕，在晋国北方和渤海到处可见，只不过可能是归一个晋国堡长的缘故，怛荒洛躺在上面感觉十分的舒适。“南朝人就是讲究。”他摸着由火砖砌成的火炕，眼里流出了一丝的羡慕。在渤海，连父汗“宫中”也是用土坯砌成的，所有砖石都用来包裹晋国遗留下来的夯土城墙。

他站起身，望着背满了首饰和布匹的部下，没说什么，走出屋去，看到庭院里堆积着诸如锅、犁、菜刀之类的铁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摆摆手，士兵们开始指挥俘虏们将战利品分门别类地放到马背上，每个渤海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渤海的军队终于整成了规矩的队形，他们将背负着战利品的骡马布置在队伍的最中间，不披甲的士兵在骡马的两侧，而披甲兵在最外围，在队伍的前后左右各放出了一队斥候骑兵，整个队伍犹如一条黑灰色长蛇般蜿蜒在白皑皑的雪地中，每隔两刻，最外侧的披甲兵就会脱下盔甲交给内侧的士兵，内侧士兵披甲后双方换位，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个的村庄被火焰和浓烟吞噬。

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渤海的军队肆无忌惮地开进了幽州的防区，他们的狂妄并非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们一直沿着海岸行军，尽量躲避着乌桓山脉，并没有适合伏击的地方，怛荒落派出的几队侦察兵都向他报告前方的路上并无伏兵，但他依旧保持了警觉，在距离幽州城十里的时候，探马向他汇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情报。幽州城内的晋军竟然在城外列阵，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探马描述城外的晋军似乎军阵很严密，大约有两千人，盔甲和服装和之前的晋军似乎有很大不同。

怛荒落立刻下令转换为战斗队行，当行进到距离幽州城三里的地方，他看到了幽州城下的晋朝军队，大约有一千五百人，分成左右各一个方阵，他们的盔甲服饰，很明显不是幽州军的风格。

怛荒落仔细观察了下，这支晋军几乎全军披甲，武器的保养状态和军容也比一般的边军强出一大截。怛荒落望着这支晋军，眼前却浮现出去年平州之战的场景。在那个同样寒冷的冬天里，那支全军披甲的晋国军队—“先登军”。

“晋国的皇帝老儿真是有钱啊，这么快就攒出一千多副甲。”怛荒落有些心慌，毕竟这次出门也没有做好啃硬骨头的准备。他用眼角撇了撇周围的人，发现他们也是面有难色。

“都是我的！”怛荒落开心地笑道，他的笑声瞬间给了部下们自信。一千多副铠甲，足够他重新组建一支两千人的步军。去年的平州之战，让他的部落损失了一半的青壮。眼下这次劫掠，让他抢够了部落过冬的物资，而如果能击溃这支胆大的晋国军队，他们又能武装起半支箭的披甲兵。

“立！”随着怛荒落的一声令下，一支黑箭旗被-插在了地上，这处为中军之所，渤海军队迅速分为两部，前部为披甲盾兵与轻甲弓箭手，两翼为少量骑兵。而后部则从后用刀剑驱赶那些俘虏到军前。

先试他一试。怛荒落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手里的剑挥动了两下。

“把这些赵人，放回去吧。”

战战兢兢的俘虏们一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们，但渤海士兵却非常淡然的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只沉默了片刻，最先反应过来俘虏便狂喜着向幽州城狂奔而去，而有些迟疑的俘虏却还在呆立在原地。

当然，那些狂奔的俘虏们，很少会注意到，在他们身边，有一些人，是那么的眼生，而那些人怀里，还露出了刀柄。

“跑过去吧，”怛荒落笑着说。

“打开城门，迎接你们的子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