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这一次是彻底的慌了，他们的家眷现在都在梁夜的手上！

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人精，谁都不会信梁夜那颠倒黑白的鬼话。说什么保护，明明就是要挟，握着他们每个人一家老小的性命，逼迫他们在这种境遇下跟慕容祜对着干。

"一派胡言，朕身边哪里来的奸佞！"慕容祜斥道。

此时的慕容祜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

原本应该能及时赶到晋州守军和东海水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梁夜又把控了整个巡防营。

虽说燕州守军和巡防营中都有做好了准备的守陵人，可在当前这种情形下却并不占优势。

撕开来看，这本就是他与梁夜之间必有的一战，便是豁出去不管不顾地打起来，也能拼个势均力敌，总是能支撑到援军到来的时候。

可现在京都几乎所有官员的家眷都在梁夜包围之下，他必须得小心应对，若稍有不慎，整个京都就会血流成河。

让所有臣子都寒了心，纵使赢了梁夜又如何。

"陛下身边的嬉公子就是奸佞！"梁夜的声音从宫墙下传来，打断了慕容祜的思绪。

来了。那一瞬间，沈卿一已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朝臣们的目光。他看着前方的慕容祜心中微起波澜。

"陛下和诸位恐怕还不知道吧，这嬉公子根本不是什么乐坊乐师，他是沈黎的儿子乃叛臣余孽！"

"朕知道，沈卿早就告诉朕了。"

若刚才梁夜的话只是叫朝臣们震惊，那接下来慕容祜的话就令朝臣们哗然了。

皇帝竟然宠信一个叛臣之子。

"陛下既然早就知道还如此宠信嬉公子，那臣也不难猜出他都是怎么对陛下说的。"

"他一定是说他沈家如何忠心耿耿，在叛国一案中如何无辜，先帝定是听了小人的谗言才给沈黎定了罪，而那个小人就是臣，对吗？"

梁夜冷冷地笑了，宫墙上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不在意，他们现在正在为沈卿一的真实身份而震惊，而猜疑。

沈卿一和慕容祜猜测的都没错，的确是他嫉妒沈黎，他和慕容乐想得到青牙令，于是利用了先帝的心思陷害了沈黎，进而逼死了沈家满门。

可那又如何，证据呢？

是先帝不满于青牙令对他权利的掣肘。

是先帝不顾体面掳走了林月娘。

是先帝因为林月娘而心虚忌惮沈黎。

慕容乐和他都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罢了。

慕容祜也是皇帝，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为了旁人撕开皇室腥臭的面皮。

"看来市井中的传闻都是真的。"梁夜继续说道。

"这个嬉公子未报私仇，挑拨陛下与臣之间的关系，又往大长公主身上泼脏水，偷玉玺..."

"陛下是被他蒙蔽了，才处处替他遮掩，反而坏了陛下的圣名。"

市井中的传闻，莫非都是真的？朝臣们心中都摇摆不定起来，目前看来还真是陛下偏听偏信，梁夜今日之举莫非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有人都不由得与沈卿一拉开了距离。

"你到底想要什么？"慕容祜沉声问道。

"诛杀嬉公子，清君侧！"

宫墙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慕容祜，包括沈卿一。

"不可能。"慕容祜脱口拒绝。

沈卿一心里多了几丝暖意。

"呵呵，臣知道陛下下不了手，不要紧，陛下可以将嬉公子送出来，由臣等处置。"

慕容祜抿着唇没有说话。

梁夜骑着马原地转了一圈，说道："这一年来，臣看的清楚，陛下跟先帝一样，是明君。"

"身为明君自然希望权力都实实在在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所制约。"

梁夜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墙上墙下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而慕容祜、沈卿一和齐松却听懂了。

梁夜是在暗示慕容祜，杀了沈卿一，青牙令、守陵人就都为皇帝所用。慕容祜应该像先帝一样，不能允许与皇权相互制约的青牙令的存在。

丢下那段话后，梁夜又冷笑起来："啧啧，陛下莫非对嬉公子情深义重到令所有臣子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的地步？"

所有人都是一惊，梁夜这是拿所有朝臣的家眷来逼慕容祜交出沈卿一。

"陛下只要将嬉公子推出宫门，臣等立即退出京都！"

梁夜为何不顾一切只为杀了沈卿一？朝臣们想不明白，也顾不上多想，他们只想着只要牺牲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宠就能换来全家平安。

所有人都在期待慕容祜说"好"。

已经有几个胆大的官员已经上前扯住了沈卿一往后拽，只要慕容祜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沈卿一推出宫门。

对于朝臣们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悬念的。

再深厚的情意哪里比得过江山稳固。

何况还是个罪臣余孽，本就该死。

沈卿一由着众人拉扯，他并没有反抗，而且坚若磐石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慕容祜。

他此刻也许该惊慌，该愤怒，该对所有人分析眼下的形势不能着了梁夜的道，该为自己辩解。

可他没有，他并不怕死，更不怕落到梁夜手中，他只是带着一些期待，怀着几丝试探，静静地看着慕容祜，像所有人一样等着他回答。

慕容祜犹豫了。

他在犹豫。

慕容祜的迟疑不决令沈卿一和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始终没有回答。

沈卿一在心沉入谷底的那一瞬间泄了所有力气，他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病人一样，麻木地被拥上来朝臣向城墙下拖去。

慕容祜好像才听到动静一般突然转过了身，沈卿一木然的眼神顿时令他慌乱起来。

"住...住手！"慕容祜仓惶地喊道。

然而太迟了，乱哄哄的人群几乎已经听不到他的这一声喝令，依然拥着沈卿一继续往下走。

宫门外，推着圆木的士兵们已经在梁夜的指挥下悄悄做好了准备。

梁夜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宫门，打开吧，打开吧，只要打开一个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