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跨越了三十年的对话。

里面有辜负，有成全，有藏了三十年的是非恩怨。

金鳞仙子来到王夫人身前。

王夫人站在石桥上，金鳞仙子悬于水面，中间隔了一道石桥的护栏。

虞家的锦霖小姐这时也跑到桥面，过来挽住王夫人的手，怯生生不敢多看在场众人，却可以对金鳞仙子拿出她最大的勇敢。

"不要伤害我阿娘。"

金鳞仙子没有想到三十年以后再相遇，第一个和她说话的是这个女孩。

虞长卿和另一个女人的女儿。

她看着虞家小姐娇怯护母的模样，忽然想如果当年和虞长卿成婚的是她，她也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孩。

然而现实将她的愿望打碎，让她受了三十年煎熬，三十年牢狱之苦。

她可以不在乎年轮，却不能原谅辜负。

若非如此，她这渭水之灵又如何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心中愤懑，从妖城出来便在虞府下了妖咒，一则为了泄愤，二则为将虞长卿找出来！

"他娶的人果然是你。"

金鳞仙子更加逼近王夫人，她的语气已不带怨恨，没有情绪，就像一句简单的叙述。

她仔细打量王夫人的面容，三十年对她来说只是沧海一瞬，但对一个凡人却是韶华消逝、美人迟暮，她看到时光在王夫人脸上留下凋零的痕迹，会想起当年盛开的花朵——

她在莲池中看虞长卿舞剑，长安城中的大家小姐、闺阁韫秀也要看虞长卿舞剑。

她变成了人，她会有情绪，她也会吃醋。

虞长卿便会想尽一切办法躲过那些女子的纠缠。

唯独王将军家小姐可以自由进出莲湖，因为她来不是看虞长卿舞剑，而是和虞长卿练剑，她是世间少有的女子，不谈儿女情长，只为驰骋疆场，她要去塞外、去边关、去看黄沙漫天、去听朔风烈烈。

虞长卿敬她巾帼抱负，与她兄妹相称，知无不言，告诉她金鳞仙子藏在莲湖的秘密。

三人由此相识，也曾对坐，也曾饮茶，也曾快意江湖，鲜衣怒马。

"我本是渭水之中一条金鲤，修行千年得道成妖，每日在水底听梵净寺钟声和一位高僧讲经，得了慧根去了妖性成灵，第一次渡天劫失败为虞长卿所救，由他带到虞府莲池修养..."

金鳞仙子回忆那段过往的起因，现在看来虞长卿和王夫人才是她最大的劫难。

身心本已付空门，又为一人入红尘。

换来的结果是虞长卿和这位王家小姐儿女双全，她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额间印记已经变成黑色，那是妖化的象征，原本那是一条金色小鱼。

"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出金鳞仙子的愤怒，四周因她变了气场，她额间那条小鱼印记发出一道细小的黑气升空，妖气凛然，她的情绪在理性和妖性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虞家小姐怕她伤害王夫人，下意识拉着王夫人往后退了一步。

长孙离境也早来到了桥面，主动上去护着，夙昭、宇文化蝶、白星君和段雪楼，所有司夜台的人第一次"同气连枝"，挡在金鳞仙子和王夫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