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瑟斯在巷子里无聊地待着，慢慢等待父亲回来，小黑已经不跟他说活了，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他只能靠观察路人来打发时间。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人看见巷子里的他，但很快就会把视线别开，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染上瘟疫。

「小黑」厄瑟斯终究还是没法一动不动地待站着，再次试着跟她交流。

但她没有回应。

「小黑？」

「我在啦！干嘛！」像是赌气一样撞了他一下「再问我无聊的问题我就不理你了」

厄瑟斯转转碧绿的眼睛，想了个她可能会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那个老爷爷会说我是怨灵呢？」

当时古怪老人扫兴的表情毫不掩饰，像逗老鼠的猫忽然发现老鼠是死的，而且尸体还发臭了。

「因为你身上有怨气啊小笨蛋」

「怨气？我？」厄瑟斯有点不可置信。

「幸好他没有碰到你的身体，碰到实体被发现不是怨灵，你就会被当成异类抓起来」

小男孩忽然感觉到她传来一股酸酸的，被什么压抑着的感觉，酸楚的味道直冲鼻孔和眼泪，让他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

眼泪？

他手一摸脸，沾上咸涩的液体，在手指间很粗糙。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眼泪？

心里还有点酸酸的，有点难受。

他看着沾了泪的手指，眼眶中还在继续涌出泪水「小黑——」

「干嘛？」

「你在哭吗？」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是内心的感觉告诉他，是这个女孩在哭泣。

这个从他见面开始就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女孩。

在哭？

「在哭的是你啊笨蛋」

「可是」

「没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她发出非常强烈的抗拒感，将小男孩震得倒退几步。

「有什么我能帮你——」

「不！」

「可——」

「不用！没有事！」

她像只被捕住的小刺猬，身体蜷缩成一团，把尖刺对准除她之外的所有人。

「书上说心里难受憋着不好」厄瑟斯婉言。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书上都是骗人的！」

「可是爸爸说——」

「够了！你就待在你那个恶心的爸爸身边当一辈子小孩吧！」

「不许你这样说他！」小男孩生气地顶回去。

「像你这种在温床里长大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现实！」

她的情绪波动像海啸一样涌动，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吗？大人都是自私的家伙！什么保护，什么爱，都是骗人的！你根本不知道！」

她在厄瑟斯身体里横冲直撞，冰冷的怨气开始蔓延到街上，让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巷子，急急忙忙走开。

斗篷里开始卷起紫雾，把斗篷顶得翻腾起来。

「那你就告诉我啊！」小男孩一跺脚，用超限状态吧它们压在皮肤下，直觉告诉他，埃库不会喜欢看到这里被雾包围。

女孩子真麻烦！

他心里不由得这么想，不过她之前也帮过自己，所他耐下性子想让她把心里的不愉快宣泄出来。

但是小黑却沉默了，不吭声。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作为骑士，要懂得帮助弱者，特别是女性和孩童，厄瑟斯正用他自己的方法帮助小黑解开心结。

当然，那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这番话本应该将她激怒，但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你会讨厌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小男孩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想知道，就自己看吧」

一瞬间，巷子里的厄瑟斯靠着墙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斗篷下的碧绿瞳孔失去了焦距。

巷子不见了。

大街不见了，行人不见了，阳光也不见了。

刚刚飞出去的垃圾桶也不见了。

红色。

全都是红色。

仿佛谁打翻了颜料桶，地面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那么鲜艳，那么骇人。

它们绕开断肢残臂，往低洼处流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本应该热闹无比的广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广场。

现在，所有人都挤在一起，死死守住一个角落，惊恐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人群的背后，是浓郁的紫色雾气。

紫雾像天花板一样，把这广场盖得严严实实，阳光无法穿透，只有些许光晕能渗进来，勉强让广场不那么黑暗。

但这点光晕更是加重了人群的恐惧，因为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的尸体和其他人惊恐的眼神。

“伊蕾娅！不！求求你！我也是没办法！”

一身邋遢打扮的男人挥舞着酒瓶，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孩，恐惧让他的手脚不断发抖。

但女孩的眼中却是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神只会看着前方。

她抓着紫色太刀，手一挥。

男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惨叫声像被碾死的老鼠，刺啦啦地钻入耳膜。

“啊！啊！”

他的脸拧成一团，一抽一抽地喘气，脸上挂满豆大的汗，倒是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了，舌头伸出嘴巴留着口水，浑身都在发抖。

眼睛和眉毛揉搓在了一起，像被胶水粘住了，舌头晃动着舔到了鼻涕和胡茬，和口水恶心地混在一起。

“？”

她无神的眼睛看着男人，如精致人偶般漂亮的脸蛋微微一歪，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解。

不，她现在已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了。

“求求你……求求你……啊！！！！”

男人脸色发白地惨叫着，声音被卡死在喉咙里，随着喘息和抽搐一节一节跳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小女孩又是头一歪，不解地看着他，如果在平时看来这个动作绝对非常可爱，但此时她的脸上沾满红色液体，加上无神的眼睛，只会让人觉得可怕。

紫色的影子闪过，一截人的小腿就高高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我的腿！！！啊！啊！啊！”

男人瞪大了眼睛，没承受住疼痛，身体一抽，额头狠狠磕到坚硬的地面。

“啊！啊！啊……”

他流着口水和尿液惨叫着，腿部断口传来的刺痛和火烧感让他接近癫狂，在地上无力地翻滚，不断磕到山石铸成的地面。

“伊蕾娅！伊蕾娅！求求你！求求你了！！啊啊啊！！伊蕾娅啊啊！！”

男人抱住女孩白净的小脚，不断哀求着，鼻涕、泪水、血液混合成肮脏的液体，糊满了他整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