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森林总是充满了生机，林间的小植物享受着露水的滋润，就连粗糙的树皮也被浸湿了，轻轻一戳，指甲就能扣下一小块碎屑。

几束阳光钻过树叶的缝隙，给潮湿的棕色土地刷上一层金黄，挂在树叶末梢的露水也透着七彩的光弧。

一只松鼠翻过树枝，伸手想要去捞那露水，结果被头顶滴下来的水珠吓得钻回洞里，瞪着两颗小豆眼舔舐皮毛。

潮湿的地面有些泥泞，像是下过雨，还有几个不明生物的脚印留在路中央，地上有条犁出来的直线延伸到树木后方，那里的土地有些暗红，像是吸收了什么液体。

“yiu！”

小黑眨巴着眼睛，趴在树枝上观察那块暗红色，毛茸茸的身子好像有隔绝异物的体质，就算树皮有些脏它的毛发也依旧亮丽干净。

厄瑟斯蹲在它旁边，挥舞手指在空中留下弯弯曲曲的痕迹，碧绿的眼睛专心地观察那些蓝色颗粒。

出门前埃库告诉他不用急着去找莫西，最好是等到下午回来时再去找，而且埃库还重新做了个稻草人给他，没有刻画任何语印在上面，让他自己刻画。

所以今天对厄瑟斯来说倒像是出来玩，他身上只带着一本书和刚做好的稻草人。

书本是埃库挑选的，里面有什么他还不知道。

没有埃库施加改变重量的语印，这个新的稻草人对他来说非常轻，也非常脆弱，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刻出来的笑脸看着很清新。

至少现在他是不敢拿着这个稻草人挥舞，感觉很容易散架。

“伊蕾娅，你说爸爸为什么让我晚一些再去找莫西呢？”

他挥舞着手指在空中画出几个圈，轻轻一吹就散开了，碧绿的眼中映着蓝色颗粒。

「不要说出我的名字」

小黑没有转身，反而眨眨眼睛，身子一缩蹦下去了，轻盈地落在地面上，黑黑的小身体跟背后的草丛一对比倒是显眼许多，不过它身上连半点土都没有占到，倒是地面那些暗红很快就消失了。

这是……

人类的血。

为什么要拖到这里呢？为了示威吗？

小黑看向森林深处，眼睛眯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中流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些畜生肯定是对昨天的事情很不满吧，既然要示威把尸体留下不是更好么。

畜生就是畜生，人类可没有那么细的功夫去观察血是谁留下来的。

小黑扭过圆滚滚的小身子，看向树枝上的厄瑟斯，而他也在好奇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能说出你的名字呢？」

「没有为什么，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她再次跳回树枝上，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不要像个孩子一样问那么多」

「可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厄瑟斯摸摸它的头。

它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毛发末端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紫色的雾气从它身上蔓延而出，而且有越来越深的趋势。

数秒之后，巴掌大小的它已经变成一团雾气，在厄瑟斯面前凝聚出人的形状，最后雾气渐渐消散，一个黑瞳黑发，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就出现在他面前。

她坐在树枝上晃动着白生生的小腿，裙摆随着摆动的腿撩起。

纤细白皙的手臂抬起，将手伸到脖子后，带起头发轻轻一撩，细长柔顺的发丝就披散开来，乍一看倒像个小公主，有种娇柔的美感。

伊蕾娅抬起下巴对已经看呆的厄瑟斯一吐舌头，调皮地眨眨眼，用她那双晶莹漂亮的黑瞳对上他的眼中惊慌的碧绿。

“小笨蛋，我漂亮吗？”

声音中带着些许小女孩的清脆稚嫩，又有非常顺耳的酥软，就像是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悄悄钻进耳朵，绕了一圈之后又钻出来，痒痒地。

她的眼睛对厄瑟斯来说总是带着特别的吸引力，像深邃不见底的洞，却有宝石的光亮若隐若现露出来。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一头银发跟她的黑发一对比是那么的显眼。

“那，现在呢？”

她忽然一变，黑瞳仿佛失去了颜色，没有任何情感波动，调皮可爱的模样瞬间消失，脸上的微笑也变成毫无表情，小小的嘴唇紧闭着，仿佛被什么东西扣住了。

细长的小手攥着一柄紫色太刀，阵阵诡异恐怖的雾气腾起，还有很细微的哀嚎声在雾气中嘶吼，细长的刀身似乎还有被血溅到的痕迹。

柔顺飘逸的黑发失去了光亮，像贴上去的树皮，无力地垂下。

此时的伊蕾娅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精致可爱的小脸上仿佛溅满了血液。

这个模样让厄瑟斯心里猛的一震。

瞬间，他仿佛身临其境，四周全部是人体的碎屑，断肢残臂如同草丛，满地的鲜血像被打翻的酒杯，空气粘稠而腥臭，地面充满了各种人体器官，跟路上的小石子一样常见。

“这就是原因。”

她的黑瞳恢复了颜色，头发也依旧柔顺亮丽，但表情却变得非常复杂，眼中带着一丝悲伤，手里的太刀有道非常醒目的裂痕，被纯白色的光填满，将两边连接起来，

“我……不明白。”

厄瑟斯心里有好多话、好多疑问想说出来，可是还没能说出来就自行烟消云散了。

我该说什么？我该做什么？

我该怎么帮助她？

“你是不会明白的，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不是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头顶。

伊蕾娅回头看向厄瑟斯，这一次，她感觉到主动权被抢占了。

她不再是两人中主导对话的那一个，也不再是对话中最强势的那个了。

碧绿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杂质，也没有其他的意图，就这么看着表情复杂的她。

仅仅是，看着而已。

“小黑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

厄瑟斯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柔顺的头发跟变成黑毛球时一样，干净亮丽，似乎永远不会被弄脏。

眼中只是非常单纯的感情，那种家人之间的温馨。

“为什么……”面对他天真的微笑，她凌乱了。

“伊蕾娅说过，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对吧？”

他摸摸她的头，像是安抚，又像是亲近。

小女孩眼中的感情更加复杂了。

“谢谢。”

坐在树枝上的黑发小女孩小声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