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天的黎烟再回到医院是上白班。

周一是整个医院人最多的一天，黎烟一上午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午饭时间才寻了个空去打水。

休息室里几个实习妹妹在用午餐，不知道讲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欢笑声起此彼伏，突然其中一个女生激动的声音传出来。

“哇，我女神发微博回应了，我就说是真爱吧！”

“你女神谁呀！”

“人间仙子海棠啊，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就在我们医院拍戏那个，之前就爆出她谈恋爱了…”

“我不太关注娱乐圈…”

“……”

白陶细瓷杯里的水渐渐蓄满，手机在口袋里叮咚一声，黎烟关掉饮水机龙头，一手灌了大半杯水进肚子另一只手去口袋捞手机。

是微博推送的一条消息，毫无意外的是她们方才讨论女神。

黎烟随手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戳进内容条，页面跳转的几秒一颗心忽上忽下。

海棠更新了一则微博——

以前有人问我什么是如愿以偿？暗恋他的第七年我们在一起，昨晚凌晨两点半因为我一句想吃你做的饭，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顾先生，以及此时此刻对面低着头正专注给我剥虾的某人。

文字下面配了三张图，第一张是纤细白挑的素手与骨节分明的男手比成的一颗心，第二张是橘黄暖光下一肩宽背阔的男人系着粉色碎花围裙站在流理台前，最后一张则是餐桌上男人垂着的头只看得到利落的板寸，英挺的山根，手中的虾。

这三张图片里全程没有出现过男人的正脸，最开始的爱心回应两人的恋爱，后面生活的细枝末节表现了爱情甜蜜多年夙愿得偿所愿。

发布微博的一分钟内，评论破千，三分钟不到登上热搜，十分钟之后顶上热搜榜首且爆红。

国民女神海棠继上次曝光恋情后迟迟未作出任何回应，且不到二十四小时后所有平台的讨论抹得一干二净，所有吃瓜群众完全没想到会等来女神的虐狗暴击。

黎烟倚着墙面，手机在掌心静静地躺着，少女暗藏多年，自己却忽略的那些缱绻感情，幸运的是兜兜转转他们从青春到成熟终于开花结果。

屏幕界面转化为来电的提醒，震颤触及指尖神经一路顺畅传达到大脑，黎烟才回过神来，滑过接通海棠的电话。

从昨天一直未打通的电话，终于联系上了，手机那头的海棠叫了一声黎烟，安静数秒，她才开口。

“海棠，我真为你开心。”

“谢谢！”

也许是多年秘密的公开，两人都有些激动的情绪，不知从何说起。

没有人知道在如愿以偿前要经历多少次徘徊，试探，放弃，坚持。那些埋在心底隐秘又晦涩到都不能和最亲密朋友分享的感情，她都懂得也更明白。

黎烟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

“你呀，这次瞒着我一个这么大的事情，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想什么礼物随你挑？”沉默的电流声中，顾铮的声音淡淡传来。

知道自己理亏就好，反正他也不差钱，好不容易抓着顾铮的把柄，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啦，购物清单随后发你哦！”

接着又是一顿控诉。

“你们两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这样了，我还不知道，简直过分。”

电话那端，顾铮垂头摸了摸脖子——得亏这小祖宗不知道。

黎烟认认真真言辞激烈的吧啦吧啦三分钟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湿润红艳的唇掩饰不住的弧度上扬，笑意盛满了两颗葡萄似的眼珠子，语气变软，再开口时已是祝福：“哥，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携手余生，还有，你要是敢对海棠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放心，”顾铮语带郑重，“我们会好好的。”

……

挂断电话，休息室里的人早已经下班午睡了，她坐在椅子上平复着心情，沈以珩的电话就这样进来了。

右侧的窗帘只拉个大半，金色的阳光投掷到浅灰色的桌面上，偶尔微风拂过，吹起的书页呼啦啦的响。

黎烟把喜悦再次感染给另一个人，清丽明快的嗓音诉说着由最开始的吐槽到后面只好祝福的心情。

沈以珩安静的听着，脸上始终带着耐心的笑意。

直到最后，小姑娘说累了自动歇战，又接了杯水回来，轻呼口气笑嘻嘻说：“等我一下，我先喝杯水。”

“好。”

黎烟喝完水舔了舔嘴唇，问他：“沈队，你会不会觉得你女朋友话很多啊！”

“不会，”他沉吟一秒，认真的嗓音格外好听，“只要是你，怎样都是好的。”

很神奇，在案子毫无头绪的时候，就想听听她的声音。

好像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所有好的，坏的，烦的，厌的，通通烟消云散。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是不是和别人学坏了。”

“没有。”

其实沈以珩也不知道原因，好像一遇到她就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

“这是本能，烟。”

一言不合就表白的黎烟：“我知道，就像我爱你一样。”

“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你知道。”

“那我要听你说嘛！”

“说嘛说嘛…”

小姑娘的嗓音像是裹着棉花糖似的又软又甜，又有多少人能抵抗的了呢？作为她的男人，更不可能抵抗，也无需抵抗。

沈以珩清朗深情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她耳边。

“我也爱你。”

黎烟心满意足地把电话挂断，那自和海棠接通的电话的沉重感终于消失不见，窗外的风忽得大起来，她办公桌上的笔筒哗啦一声被放倒，文具都撒了出来。

黎烟着手去收拾用品，忽的弯唇笑起来，她想起来，沈以珩曾在这个座位上温柔的吻过她。

沈以珩吃过午饭在走廊尽头拨通了黎烟的电话。

院里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挺拔高俊，忙碌了整个上午的他循着电流听着手机那头的她叽叽喳喳，真实又温暖，如有神通，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放松。

他说着以前从没说过的话，接收着失而复得的能量，一个人的行为可以掩饰，但是眼神藏不住。

挂完电话沈以珩打开微信图标，点进顶置给小姑娘发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身后有门推动间的声响，沈以珩回首，局长从会议室里出来。

点头示意后，两人一同站在窗前，局长望了会窗外视线又落回到他手里攥着的手机上。

“在等电话？”年过五十依旧硬朗豪迈的局长也有一颗八卦心，暂时忘却了沉重案子的繁杂。

“没。”

也许是又忙去了，一分钟过去了黎烟还是没回信息，他把手机收回兜里。

“是那个姑娘？”局长丝毫不想错过难得的关心下属生活的机会，尤其是出了名的铁光棍。

“是。”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细下还是能辨认出依稀郑重的味道。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叮咚一声，沈以珩掏出扫了眼小姑娘回的一个好字的表情包，憨态可掬的萌兔子有点像她。

眼角自动放柔，神色温柔到不可思议，最近因为案子的事他已经没怎么笑过了。

局长：“不是说没等？”

沈以珩：“你说的电话，我等的信息。”

局长：“……”

你长的帅你说什么都有理。

……

黎烟最近工作很忙胃口也不太好，总嚷嚷着想吃火锅，沈以珩怕她上火一直没同意。

今天到底没捱过小妮子撒娇，下了班两人一道逛超市买了火锅材料，当然掌厨的仍是沈队长。

整个警局都在为周若帘的案子忙碌，可是一切都变得很奇怪，像是陷入了死胡同。

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据商言和周若帘的死有关。

可是生活还是生活。

说起火锅，黎烟想起刚重逢那会，顾铮和他来到她家吃饭，起先本想和海棠捣腾的火锅就不了了之。

火锅底料已经熬好，因为沈以珩不太吃辣，特意选了鸳鸯锅，红艳艳香彤彤的老汤引人垂涎欲滴。

沈以珩架好小锅，看他把自己喜欢吃的生菜，土豆片，金针菇…装盘一一环绕着摆放整齐。

黎烟麻溜地从消毒机里拿出碗筷搁桌面上，站直立正一本正经，“报告长官，所有用物准备齐全，宝宝的小手手也已经洗干净，请问可以用餐了吗？”

沈以珩下好最后一筷子蔬菜，抬眸就被某小孩献宝的可爱样逗笑，他微屈着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你！”

黎烟顺势缠着他胳膊腻味，“我馋嘛！”

“吃吧，小心烫…”

话刚说完黎烟就被夹起的一颗圆滚滚的肉丸子烫个嘴泡，“哎哎…痛痛…”

“你别动，给我看看。”

沈以珩捏着她的下巴，视线往上移到几厘米处就看到小巧红艳的嘴边果然有了一个细泡，泛着水光，像个小灯笼。

忽的，唇边断断续续传来几股热丝。

清冽的薄荷味道混合着他的气息扑了黎烟满鼻，她垂眸看他专注得好像在对待易碎的稀有瓷器，紧密纤长的睫羽忽上忽下。

“好痛。”

“吹了还痛？”

“嗯。”

“要亲亲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