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薄光渐渐重蒙起来，斜风不断略过的竹林将要被包围；而王禅则是靠在一块青灰石边慢慢平复着胸腔中起伏的心跳还有被风吹的冷冷的汗珠。在他前端的一片空地上，分明的躺着七八，或九十，或是十一，十二个竹干端。

王禅觉得，有些累，缓缓闭上了眼。

就在那闭上眼的一刹那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身前飘出一缕缕的乳白色火焰点点，又似乎是烟尘。他强撑着睁大了眼，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一缕缕的火焰又或说是烟尘；刹那间消散开来，如鱼瞥见了水的存在，朝着王禅额处涌去。

“这……”王禅想说些什么，但刚翕动着嘴唇，又觉得无比的困，就好像有着一双什么无形的手正托着自己的眼皮，直到尘埃落定。

王禅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周围是一片的蒙白，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正单独的站着，看着四周。

一点小小的星星火苗从旁窜出，骤然间燃烧了这四周的蒙白还有宁静。炙热的空气吞没了整个空间的宁静还有平衡，将王禅包围在里面，无处可逃。

“好、好、好痛、好……”不知是一刻钟，或是一个时辰，又或是一年一天那么的长久或短暂，那痛苦的灼烧炙热从顶峰开始消散，逐渐转化为了一种温润如水的沉静与洗涤将王禅裹在里面。

王禅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感觉到周身的毛孔还有那炙热消散后的温润，紧皱的眉间逐渐散开。

王禅第一次觉得，安全。

但这感觉是如此短暂，以至于王禅还未沉睡一会，便醒了来。

睁开眼，已是斑驳点点的光照在脸上，竹林竹叶下缝隙的包围使得阳光分散开来，似点点星辰洒落在尘土之地。

王禅抬起头，看了看那苍穹之上的太阳，只消看了那么一下，又低下头去，拍了拍衣衫。唯一最直观的除了身上阳光洒下的暖意，还有就是干咳的喉咙还有颇清醒的头脑。走了没几步，王禅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那片空地上散落的一根根竹干，于是掏出一把匕首，走了去。

一个时辰后。

王禅坐在一处小溪边，腰间挂着一个竹筒，就那么闭目的坐着。

瞑神了一会，王禅略微有些奇怪：为什么还没进入剑中？就这样坐了许久，闭目瞑神也许久，直到感到背后丝丝的凉意，王禅站起身，朝着周围某块树丛的阴暗处走去。

生了一小丛火，搜抓一片青草来盖住，顿时烟尘四起。王禅这才闭上了眼，盘坐在旁。

剑中。

王禅朝着前方走去，走到了记忆中上次停留的地方，伸出手触摸了身前的空气：仍旧是一片屏障。

“来了？终于来了。”许姬的声音传入了王禅的耳中，为这周围的一片寂静添加了一点声音。

“来了。”

许姬似乎轻轻笑了笑，但笑语中带有极大的欣喜却又透出一股沉重：“小子，你可以啊。一夜之间，遁入艮士三重，甚还让你化出武气了。”

王禅蹙了蹙眉道：“为什么？”

许姬道：“本剑看中的人不会有错的，凭你先前能看出阴符剑中五剑就说明你天赋极高。二来——还记得那血的滋味吗？”

王禅沉默了一会，回想起那日吮吸下的鲜血还有那其中蕴含着的不知名的令人兴奋的东西。王禅道：“记得。”

“那没错了，再加上那日那血的积存在你体内。足足几个月时间内，又渗入你百骼中，脉血入体，再加上你昨日运源血诀练无剑，自然修行极快。这姬氏圣诀可是上古圣典，谅这点还是极其容易的。若是再运以更上之血脉——嗯哼，我想你也得不到。”

“那——武气？”

“武气？啊对，忘了和你说了。武气就是入了离境，便有的一气。先前我见你仍是个平平之人，也不曾与你说。现在你却化出武气，那我也就与你明说。在那五百年前的，入离，只是个门槛。不入离，不入世，这在五百年前，是武修之人的规矩——五百年后我想也一样。武气之盛可定人之境与强。就譬如：入离后才化武气，武气便往后是先入了离，本化出多少，便是多少。离士一重，便是一厘宽，往后二重就二厘宽，以此顺下。”

王禅道：“你不是说，十二岁才可成格，拥格才入离？”

“泛泛之辈自然是这样，但你不同！你有本剑在，还有源血诀，又取他人之血脉。如今你艮士三重便化出武气，虽与真正离士还差个格，但有本剑和阴符剑，也不差分毫。”

王禅沉默了一会，周围又变得寂静下来。

似乎一刻钟，又或两刻钟。

许姬带有些不耐烦道：“小子，还有什么，快问！”

“说吧，源血诀，有什么弊端。”

许姬一时语塞了一下，笑道：“没有啊，这可是姬氏圣……”

“有什么弊端。”

“……不同血脉之阴柔刚强，杂乱之祖源相容。若掺杂过多，自身血脉不提，将血气不顺，经脉断绝，宁息而亡……”

“……”

许姬忽的又似有几分生气道：“你目前不需担心这个。还记得你额头上那个银色小角吧？”

“……”

“我虽不知你是什么血脉，但定然不差。按常理来说，常人若取魂脉之血，定将阳炙入体或阴寒破脉而亡，而绝非你那般反升境界。不要忘了，随境界之提升，还可洗经脉，排秽体，届时还有我在，你绝不会死。”

“……”

“怎么？你不信我？呵！虽说本剑是也五百个年头的老了，称你祖宗的说得过去。但如今，你看。”说着许姬挥了挥臂膀，周边的无形锁链将她稳稳扣在那璧上，许姬也不管王禅是否看见，“你看，我现在都这样，还需骗你？本剑可不想永远都被困在这。”

王禅周身漫出一小缕的乳白色烟尘，悠悠的飘荡在王禅身前。看着身前的这缕武气，王禅只想，重新睡一次。

就那么一次。

王禅回身走去，走出了这剑中。

睁开了眼，周围仍是那么亮，阳光也愈发的盛起来。

是时候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