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我之前还真没办法帮你。”听完蓓尔的请求，绿头发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但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还有后话，更别说聪明的蓓尔小姐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有办法？”

“嗯。”拉默抓起一个甜甜圈，咬了一口，“你对占星学熟悉吗？”

“完全不熟悉。”

蓓尔摇摇头，如实回答了她。

这个宇宙的物理常量与地球高度一致，但它们所处的位置却是天差地别。在这里，蓓尔仅有的那点关于星座的知识完全没有使得上的地方——她可没忘记拉默的职位是罗戈利亚战术星象科科长，在这种专业人士面前不懂装懂，除了降低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外没有任何作用。

“既然你不熟悉，那我就来简单描述一下吧。”

少女的回答没有出乎拉默的意料。

事实上，正是因为星相学的繁杂和高门槛，她们这种占星术士才能拥有如此之高的社会地位。

“因为某种未知原因，最近的星象显示有些混乱，对我的工作干扰很大。”

“混乱是指？”

“第四星轨上的黄莺和白枭相冲，第三星轨上的紫宿与狮蝎平行……这本来应该是两个互相对立的征兆。但它们却同时发生了。”

在说到“简单”这个词的时候，专业人士往往会忽视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说的话对普通人来说是不是真的够简单。

拉默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尽管听了她的一通解释，可对于星象一无所知的蓓尔仍然无法理解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不停点着头，表示应和。

“……我最近的任务中有一项，就是对驻扎在罗戈利亚的联合省第2军一部的攻击行动做出预先占卜。但现在，因为天象冲突，我的结果也遭到了其它占星术士的质疑。”

一直等拉默说到这里，蓓尔总算才有机会对她的目的做出猜测：

“你要我去帮你清除异己？”

“不。”拉默看了少女一眼，似乎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要你做的是想办法让事实的演进和我的占卜相同——也就是说，确保这次攻击能够成功。”

“可我根本不会军事指挥。”

“但你那里有一些邦联的试验性武器，没错吧？”盯着蓓尔的眼睛，绿头发道出了一个让她有些紧张的事实。

“呃……拉默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紧张，我不会什么读心术。”

吃掉手里剩下的半个甜甜圈后，绿头发意犹未尽地含住手指，舔掉了上面剩下的细砂糖。

“我当时没有见到你战斗的场景，但那只猎龙蛛身上的创口却让我很在意。因此，为了弄清楚情况，我在昨天晚上去问了那个被地精袭击的据点里的士兵。”

“……你对我真的很上心。”

看着面前的绿头发，黑发少女沉默了一阵，轻声叹了口气。

看起来，拉默对她还不是特别放心。

不过，“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对”这种话是她自己先说的，她自然也要在这种事情上身体力行。再者，让拉默调查一下她的底细其实也没什么。她一没杀人，二没犯罪，在知道了自己的清白底细后，拉默对她的信任应该反而会加深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在脑海中快速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后，已经打定主意和拉默合作的少女抛出了自己的态度。

“就和你知道的一样，我的确有一些获得试验性武器的渠道。但这个渠道说来复杂……你只要知道我有能力为联合省军队提供一些新锐装备就好了。”

蓓尔在言谈间对自己的“渠道”还有所保留，但以合作者的身份来看，她的这个回答已经足够坦率和高效。

——也让拉默感到十分满意。

“很好。”

用手帕擦擦湿润的手指，吃饱喝足的绿头发双手撑住桌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跟我来吧，蓓尔小姐。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得去合适的地方详细谈谈。”

……

关于“合适的地方”，不同的时机会有不同的解释。

它有时候是在餐厅，有时候是在厨房，有时候则是……在床上。

考虑到两人之间要谈的事情，拉默所指的“合适的地方”，自然是她位于罗戈利亚卫戍司令部三楼的办公室了。

“撒拉弗长官！”

“撒拉弗大人！”

在两人从宅邸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几乎所有看到拉默的巡逻卫兵都会停下脚步，冲着她或敬礼，或鞠躬。

蓓尔看得出来，她在这座城市官僚系统中有着相当的威望。这种威望是如此突出，以至于和她的科长身份都有些不太相符了。

“喝吧，要是要加糖就跟我说。”

在贴着“战术星象科科长拉默·撒拉弗”铭牌的大门前停下脚步，绿头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大门。

进入办公室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铺开地图，而是首先给蓓尔和自己分别冲了两杯咖啡。

“谢谢。”

接过杯子，黑发少女顺便打量了这个散发着柚子香味的小房间一眼。

星象科长办公室的陈设十分公式化——除了比其他部门的办公室多出了一些星象仪和星图外，她桌上的地图和案卷也一样堆积如山，并没有因为分工不同就存在任何程度的减少。

……她平时的工作应该也挺累的吧？

“好了，现在我们重新来谈正事。”

并不知道某人正在揣测自己工作强度的绿头发打了个哈欠，往杯子里放了半块方糖，然后在少女的对面翘着腿坐了下来：

“蓓尔小姐，你知道‘大铁路’吗？”

“仅仅只是听说过。”

蓓尔保持着自己不会不懂装懂的好习惯。

她在卓尔兰卖唱时听过一些关于大铁路的事情，也知道它曾经是整个旧帝国的经济命脉。由于它的重要性，即使在内战爆发后，邦联和联合省仍然在名义上争夺着这条纵贯上千公里的大铁路的归属权，并将其当成旧帝国最引以为傲的工业结晶。

但要说到了解，她却不敢夸此海口——对于这条铁路，她最多只能算是知道个名字罢了。

“大铁路是旧帝国时期修建的贯穿整个西大陆的运输枢纽。但运行没有多久，它就在内战中被破坏了。”

拉默并未因为少女的孤陋寡闻而产生什么怀疑。

邦联和联合省之间的内战已经进行了整整十年，以她的年纪，十年前也就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不懂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了能让蓓尔能够更加了解当前的情况，绿头发甚至主动放慢了自己的语速：

“由于被破坏的大铁路难以修复，再加上机车制造困难，联合省各省的总督们都以为大铁路在帝国重归一统前不会再有什么价值——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停顿了一下，她在挂在墙上的旧帝国疆域地图上指出了一个分裂共和国的名字：

“黑铅堡——这个国家聚集着邦联、甚至旧帝国所有工业技术的最高结晶。在它的帮助下，诺尔德拉邦联在今年上半年修复了从最南边的西西汶到前线的卓尔兰之间的大铁路。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两个邦联国家之间的兵员和补给都已经可以通过铁路进行快速运输了？”